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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出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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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垂着首,眉如墨画,面如桃瓣,温和的碎光映进他的眼里,眼神却没有半点冰冷的。
陆音却极具感受到压迫感。
他越是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替着她挽发,陆音内心紧张惶恐。
谢无珩勾起她的一缕发,在指尖卷起,凌厉的眉目柔和了许多:“朕知道你不喜欢宫里的日子,今天刚好无事,便想带你出宫走走。”
话刚落,陆音用指甲死死得掐着手心,脸上依然保持着平静。
“怎么,阿音不想出去。”谢无珩看着镜中的人,微微挑眉,明知故问,却在心里嘲讽着自己心甘情愿陪她演戏。
陆音却委婉道:“皇上你忘了昨日还照顾妾身这个病人呢?”
谢无珩轻笑:“对呀,朕怎么忘记了。”
“阿音以往听到出宫,兴奋不已,今日怎么是这般淡定呢?”
说道心坎,陆音挤出笑容着解释:“许是今日身子不舒服,无精打采,对什么也不感兴趣了。”
陆音观察谢无珩的神色。
不知何时,她竟会撒谎乱编。
“那日后,你想去我们再去。”
陆音却低头沉默了,眼里仅有的光一点一点地暗下去。
“皇上,妾身陪你早膳吧。”
她不想在讲这个话题了,害怕自己露出破绽。
没有得到答复,谢无珩心里落空,也没有应她的话,反而拿起画笔替她描眉,透过镜中,陆音无法察觉到他此刻的心情是好是坏。
早膳过后,谢无珩留在了长宁宫,这让陆音更加坐不住。
他叫李公公把书桌搬到靠窗的位置。
长宁宫,流苏树开花,丝丝缕缕的阳光钻出云层,洒在压满枝头的流苏树,最终落到案板上。
暖阁中,陆音穿着浅浅绿色褶绣裙,临窗而坐,长发柔顺的轻垂于腰间,微光落在她的脸上,娥眉微微地蹙着,娇嫩的容颜上沾染了几分忧虑。
陆音时不时看着谢无珩,他剑眉下的眼,深邃迷人,虽然瞳孔毫无焦点,略显慵懒迷离,可眼里的光,却又亮如星辰,她努力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丝异样,却什么都没有。
被这么打量着,谢无珩也坐不住了,他直勾勾地盯着陆音,冷傲的眉宇多了几分柔和,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阿音还没有看够呀?要不要近距离好好看,这样看的更清楚。”
陆音冲着他笑,摸着鼻梁,心虚地道:“不要。”
她靠着窗,他坐在书桌前,两人面对面,一臂之距都不到,却心思各异。
她在等他离开,他了然于心,懒着不走。
对视已久,谢无珩嘴角微勾,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阿音耍懒皮,想看又不承认。”
陆音听此,耳根绯红,不想反驳,扭着身子,靠着窗趴着,声音小得仿佛只有她听得见:“皇上是天子,说什么便是什么。”
谢无珩轻笑出声,炽热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少女身姿勾勒出来,光洁白皙的皮肤宛如雪,纤纤细腰一手就能掐断。
谢无珩喉结滑动,摁着眉心,嗓音沉沉,略带低哑:“阿音,过来。”
他控制不住了。
陆音扭头,看着他的深邃的眸子带着情欲,心一怔,慌乱地不敢动半分。
“阿音,别让朕说第二次。”谢无珩眸光凌厉,泛着寒光。
帝王怒,不得不从。
陆音被他锋利的视线盯得浑身颤栗,面不改色地起身走了过去,坐在了他的身旁瑟瑟发抖。
谢无珩揽着她的腰,圈在怀里。
倏然一只手勾着她的下颌,将她扭头过来,与他对视。
琢磨不透的黑眸,让她陆音的心一紧。
谢无珩缱绻地抚摸着她的红唇,陆音视线偏移,不敢与他直视,双手攥紧轻纱。
谢无珩看着她逃避的目光,眸底藏不住的惊慌失措,心里一怒,箍紧她的下巴,轻轻地在她的嘴角落下一个吻。
会什么你偏偏不喜欢朕呢?朕都把心交到你的手心了?如何再能收回。那个废物有什么好呢?
很快日落徬山。
谢无珩用完晚膳才走,陆音缓了口气,她也要做好准备了。
今夜的宫里格外安静,静到泛着阴森之意。
陆音整理好包裹。
这是门被推开,她已经换上男装。
夜盏进来,四目相对。
场面一时冷清,也紧张了起来。
夜盏视线落在她的身后的包裹,打破了这个氛围:“主儿,你这是要去哪里。”
陆音笑嘻嘻地走了过去,趁着夜盏没有反应过来,从袖下撒出粉尘。
“对不起了,夜盏,这是最好的方法了。”
陆音把她扶到榻上,一脸歉意和惭愧。
裴昭早早地就在神武门等待,他也心乱不安,一直来回踱步。
宫墙四面出廊,石砖铺地。
夜幕沉沉,繁星满天,乌鹊声起,树枝摇曳,微风拂面,心凉的发颤。
陆音每一个脚步都如此沉重,大气都不敢喘。
黑暗处,出来了一个瘦小的身影,裴昭走了过去。
“阿音,你终于来了。”
陆音闻言一怔,直视着裴昭的双眸一闪,眼睛里流露出难得复杂的神色,仅仅几日不见,他的面相变得如此陌生。
这抹神情却很快被裴昭捕捉到了。
呵!
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人前人后都得对她好?
裴昭暗想着出宫之后怎么样让她对自己唯命是从。
“把包裹扔了?”他眸子暗沉下来。
陆音攥紧:“不行,里面有我的医书,那是阿娘留给我的。”
裴昭顿时不耐烦,语气冲了起来:“你带着它,我们怎么出去。”
陆音看着他恼火的样子,也来气了:“那我就不走了。”话毕,她转身要离开。
裴昭急了,一手揽着她的肩膀骤然:“阿音,我错了。”
陆音不回话。
裴昭握紧拳头,忍着怒火,好声好气地哄着她:“拿来给我塞到衣服里面。”
陆音皱眉,一口拒绝:“不要。”
脏了她的医书。
“行吧,那你就留在这皇宫吧,阿爹阿娘你就不要了是吗?”裴昭这个人很懂陆音的拿捏点,一句话就让陆音动容了。
陆音转过身,瞪他一眼:“等会到桃花镇,我让阿爹惩罚你。”
裴昭不屑地挑眉:“是吗?”
完全不放在心里,没有人比他很清楚,陆家还剩她一个人。
陆音塞好了,脾气好了些:“我们怎么出去呀?”
“我已经收买了他们,等黎王马车出来,我们跟在他们身后便可。”
陆音质疑:“这么容易?”
“谁会跟钱过不去呢?”裴昭嗤笑嘲讽,拿了一个腰牌给她。
陆音接过来,神情十分复杂,心跳更是蹭蹭往上蹿。
怎么会如此容易呢?好像就让人设计一样轻巧。
丑时到,黎王妃出宫。
马车身后一位公公对着裴昭招手,裴昭抓着陆音的手腕走了过去。
还未出宫门,整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宫门打开,从外面进来手持火把,佩戴长刀的禁军。
霎时,陆音双目睁大,连头都不敢抬起。
裴昭见情况不妙,想要拔出匕首,想要挟持陆音。
“咻。”
一箭击中他的手臂,陆音扭头,裴昭把刀藏好。
“裴昭。”
陆音扶着他,见鲜血流出,关切起来。
裴昭看着她,笑了笑:“我没事,阿音,注定带你出不去了。”
“娶你,这辈子做不到了。”
陆音摇摇头,眼泪夺眶而出。
“阿音这是要去哪里呀,怎么不跟朕说一身呢?”一道喜怒不分的声音在沉寂的夜深中灌入耳膜。
谢无珩硬朗的五官在火光中越发阴沉。
陆音脸色顿时一白,手指紧紧地握在一起,对上他薄凉漆黑的眸子,脸色越发难看了。
“阿音,过来。”
陆音摇摇头,反而质问:“这一切你是不是早就是设计好了。”
她就说,为何如此轻而易举,为何今早他听到她说的话,却没有一丝的怒气。
谢无珩没有回话,直视一个眼神。
李公公挥手。
两箭射中了裴昭的双腿,裴昭额间渗着冷汗,支撑不住地跪地,他嘴角动了动,气息混乱地朝着陆音笑了笑。
“阿音,我没事,别哭。”
陆音双手扶着他,同他跪下:“裴昭。”
谢无珩面色猛然阴沉,“阿音,朕的耐心是有限的。”
陆音闭上眼睛,泪水滑过面颊,她妥协了,便擦干泪水起身走至谢无珩的面前。
“放过他,可以吗?”
谢无珩一手掐住她细腰,往怀里送,冷到让人颤栗的指尖,毫不怜惜地扣住了女子下颌,迫使她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那阿音给朕什么条件?”谢无珩尾音轻轻上扬,手在她的脸上摩挲着。
陆音知道他在等着她的臣服。
她神色倏然冷静,眼底满是质疑:“可是你明明答应过我,给我一个赏赐的。”
谢无珩捏着她的下巴,目光猩红,狠戾地说道:“不算数,通通不算数。”
“放箭。”
“不要!”
陆音扑通跪下,摇拽着他的衣服。
“他可是我等了五年的少年郎呀!”
少年郎?
谢无珩哼笑,满脸不屑。
“谁让你跪下了。”
“我求你,放过他好不好,我不走了,我再也不走了。”陆音晶莹剔透的泪水顺着脸颊落在了地面。
谢无珩垂眸,手攥着她的手臂,一身黑色的绣金文长袍,矜贵独绝,眼底没有一丝的温柔:“杀。”
陆音偏头,裴昭倒在了她的面前。
忽然,她呼吸紧促,手指紧紧地卷缩在一处,喷出了血。
“阿音。”谢无珩蹲下抱起了她,“传太医。”
模糊之际,陆音觉得这辈子最后悔的事,便是两年前在桃花镇的林间救了谢无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