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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校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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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席坐在车上，点开手机加订一张同程机票，他得拉着林鹏程一起去。
两人行动很快，当然也有苏席直截了当的行事风格加成，他一心想要弄死颜戈。所做出的种种举动谋定而动，剑尖直直的指向那只叮咚晃浪的铝桶，锋利剑意藏于身后。
多年没来过的学校大变样，背后更是在多位家长的助力下资金雄厚，各种设施经常翻新。
可惜校门口保安不让进。
林鹏程站在大门前的电动伸缩门边往里望，保安一句话呵斥过去，看他贼眉鼠眼的更是加重了语气。林鹏程笑呵呵的从窗口递烟进去，但保安没接，苏席看这人也不熟，不是原来保安。
吃了这闭门羹，林鹏程在旁边添油加醋，怂恿苏席回去。
苏席瞟他一眼，转身走，绕过安保的视线。林鹏程以为苏席是退却了，欢天喜地跟着走，但是看着路是有点儿熟悉。
林鹏程抬头看围墙，看苏席停下来，才知道还他没死心。
这是靠近后门宿舍区边上。
学校学风优良，大家都是富家子弟的文明人，像颜戈那种实属罕见。
所以围墙上也没像有些寄宿制学校那样缠上铁丝网的防护，再说了，真有翻墙划伤手脚的，那家长的仇肯定算在学校身上，何必这样得不偿失。
学校里反正也没什么好偷的，正方便了苏席。
他抬手一拉一蹬就踩了上去，林鹏程看得傻眼，最后艰难的在苏席的帮助下勉强蹬上墙。骑在墙脊上，林鹏程的大脑是感到一阵阵眩晕，苏席利落跳下来懒得理睬他，双手插兜踩过绿化带就找人去了。
林鹏程急了，压紧牙关颤颤巍巍的挪脚，肥胖的身躯滚下来。但墙矮，没啥大事儿，他赶紧拍了拍身上的土脏，追上苏席的步伐。
幸好这学校年年修新，校园诊所的位置倒是没变。
说实话，那蒋碎可是诊所常客。
一个宿舍里，林鹏程小胖子其貌不扬，怂得特别快，打两拳叫得跟杀猪一样，甚至还大小便失禁，当然他都是故意的。颜戈知道这小子油头滑脑的，另外一个又是个病号，就指着蒋碎欺负。
蒋碎好欺负，又怕又愣的，主要是长得也好。
颜戈心理有点变态，每次看到蒋碎瘦了吧唧的身材，穿个校服短袖更显得整个人单薄。头发俩月不剪，厚长的刘海遮住额头乃至眼睛，却又弱弱的看向他，那股怯懦劲儿在嘴角带青的伤疤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每次颜戈看着窗外薄薄的光洒在蒋碎身上，心脏就不自觉的跳，莫名的兴奋起来。他掌不住那股劲儿，说是命里天生带了点儿东西，七杀主官。
而傲慢如此的颜戈也根本不可能往喜欢那方面想，反而经常是在蒋碎身上压不住手，喜欢踢他拧他。
一重又一重的淤青宛如山茶花叠开，甚至有次还弄断他两根肋骨，蒋碎睡上铺不好爬。另外一个病号也睡上铺，还好有林鹏程跟他换，两人并不牢固的友谊单方面建立下来。
苏席脚程极快，看见诊所门口，掀开门帘进去。
只有一个护士在场，她看苏席也不像个学生，打扮时尚倒是挺像这所学校的老师，拉开板凳坐下询问，“你班上孩子怎么了？”
苏席摇头，走进去，“我是来找人的。”
“林医生在那里？”
“那个林医生？我就姓林。"
苏席话音刚落，一个地中海中年男人掀开休息区的门帘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个输液瓶。他转头看向苏席，手掌转动门把手，咯噔一声轻轻合上门，又抬头看向站在药柜旁的林鹏程。
他淡定的放下药瓶，挥挥手，招呼护士去照看休息室。
女护士点了点头，笑言几句，掀开门帘进去，还极为贴心的关上门。
“老林，你怎么，怎么长成这死出了？我记得你原来不是……”
林鹏程惊讶无比，跟着林初平坐下，言语中尽是熟稔的客套和油滑。他从衣兜里摸出烟盒，伸手递给他，医生摆手，指了指自己的地中海，叹道。
“头发它自己掉，我也没办法，但是掉了也好。”
“就你那届还记不？小你一级的学妹给我表白，”林初平捂住脸，声音闷出来，他抬起头，悠长的闭眼感叹一声。
“他妈的我他妈差点被吓出他妈的心脏病。”
林初平举起双手，啪的一声落在自己膝盖上，原本清秀的面孔已经平添几分生活的皱纹和肿胀的肥胖。
他也是逼不得已，当初一毕业，不想进医院上手术台干生累死，更怕遇上医闹自己先没了。找了原来一个师哥，打听到门道，来贵族私立学校当校医。
这工作好，简单轻松，甚至还有周末双休这种东西。各种薪资社保待遇比三甲医院还好，林初平初出茅庐，还不知道社会险恶。
先是结识了林鹏程这宿舍三人，说实话，他都没见过那个什么颜戈，倒是天天给蒋碎处理淤青内伤和骨折有了不少经验。林鹏程不爱读书，经常借着照顾蒋碎的由头坐在诊所里玩，林初平年轻，为人正直，很容易就和这俩高中孩子建立了友谊。
“你俩来找我做什么？”
“蒋碎，”林初平看到丰神俊朗的苏席，感叹的啧出一声，“看不出来啊，这么出息，你俩都出息了。”
“啥出息啊。”
林鹏程只觉得晦气，愁眉苦脸的，小眼睛看向苏席。
苏席从兜里摸出烟，但顾及到这是学校里没点，三个人统一的坐在冰凉凉的候诊椅上，手指架着一支烟。
“颜戈要我给一个人下药，我没干。”
“这是录音。”
苏席摸出手机，插上耳机递了过去。林初平扭过头，有点不可思议的接过，塞进耳朵里听到苏席平淡的语气。医生手稳，拿回去的手腕也没抖，只是舔唇，又突然笑起来。
“那你俩找我干啥，我就是个医生，校医。”
“医生，正因为是你。”
“你还记得我们宿舍的许冲吗？当初我和林鹏程扛着人送到你这里，你诊断死亡，说是自己发病死的，但是在数天前颜戈来到诊所购买药品。”
“他是个人渣，他把许冲的药换了。”
苏席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重申一句，“我亲眼看见的。”
又转手指向林鹏程，“他也知道。”
当时十七岁还没满的蒋碎软弱无能，看见了也不知道怎么办，只有偷偷摸摸找林鹏程商量。林鹏程是怕得要死，听到蒋碎告诉他这个只想一拳给他自己让自己失忆，完完整整的忘记蒋碎给他说的话。
但已经知道了，还能怎么办呢。
当时的林鹏程急得啪啪拍大腿，扭头哀叹不停，最后转过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劝阻道，“你就当不知道，自己是个瞎子哑巴！也别说你把这事儿告诉我了。”
“这样对咱俩都好。”
数年后的林鹏程并不愧疚于自己的小人心态，什么正义，能好好从那个阎王爷手下活下去就算正义。
但是拿烟的手一抽，落在膝上无法再抬起来。
今日天阴，门帘低低的挂垂下来，只让余光静默的爬进来，灰白的趴在苏席脚边。
“但是许冲家里要求讨公道，他们报了警，然后你在颜家的压迫下谎报死因。坚持自己的诊断，是因为自身发病死亡，而不是因为一周前就误食的药物。”
“……”
林初平直直的盯着眼前透明的玻璃药柜，里面是他熟悉的药品，烟叼在嘴上，双手十指合搭。
“那你想怎么办呢？”
“把证据都给我，你是证人。”
“我们都是。”
苏席站起身，低手按下五毛钱一个的廉价塑料壳打火机，粉紫色的。纤细的火苗燃起来，苏席靠在药柜旁，在尼古丁辛辣呛鼻的烟雾中眯起双眼。
林初平久久不语，也站起来，将抽烟的苏席拉到诊所外。
林鹏程紧紧盯着林初平，看着他换下白大褂，推开休息区的大门。护士正在照顾小孩，那孩子手上拿着一本儿童绘本，林初平扬起笑招呼一声，“小徐，我朋友这趟来了，我得出去招呼他们吃个饭什么的。”
“等会儿张医来顶班，你记得把病历本给他签字。”
“诶，好，林医你慢去啊。”护士站起来，点点头示意。
林初平套上外套走出来，从裤兜里摸出打火机点上，带着两人离开校园走向校园边的停车场。
坐在车上，林初平扣好安全带，盯着洁净的前窗问道，“你俩要吃什么？”
“吃不吃辣，这边有家川菜馆好吃。”
“行，咱就去那儿。”林鹏程点头，他重口，虽不是川渝盆地人，但尤爱火锅。
苏席摇头，他口淡，不喜辣。
但最终上桌给他点了两道清口菜，苏席坐旁边刨饭，吃饱了讲正经事。
他要当初林初平记录的那些病历本，那些档案都还在，一笔一笔写下的都是颜戈犯下罪。至于许冲事件极其恶劣，林初平一旦跟他们上船，那么面临的境地，只有万劫不复。
苏席翘起二郎腿，看着二两酒下去，脸颊已经飞上酡红的林初平。他手上夹着烟，没怎么吃，只动了两筷子，外套挂在椅背上。
“你们俩搞这出，值得吗？”
“我也不想值得啊！林哥，你去找蒋碎说。”林鹏程哭丧着脸，指向大为不同的苏席。他不知道自己原来怯懦软弱的高中舍友怎么变这样，变得那样疯狂，林鹏程不敢深究，他一向贯彻明哲保身。
苏席坐在两人对面，他不会碰酒，索性不如离这两个家伙远一点。他点燃烟，不抽，灰烬一节节掉在棕木色的地板上，开口直言道。
“不是值不值得。”
“是我要颜戈死。”
“懂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