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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太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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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园里,依旧是门口两个婆子,院里两个婆子,对青蕊的看管丝毫没有松懈。
墙角的垂丝海棠经过数年的野蛮生长,不仅半分枯萎的迹象也无,反而愈发的茁壮绚丽。
两个婆子一面扫着地上的花瓣,一面小声嘀嘀咕咕。
“你说这房里的会怎么样?”
“夫人自有主意,咱们只管看好了。”
院门忽然被推开,进来的正是怒气未消的裴夫人。
房门还是空荡荡的,若是冬日,冷风定要灌满屋子。
青蕊靠在床上,木然地望着裴夫人走进来。
想到荣王的死,裴夫人心里有些打怵,她不相信青蕊敢下手,但和她绝对脱不了干系。
她稳了稳心神,笑看着青蕊:“你是不是很高兴?”
“女儿不懂。”青蕊轻扯了下嘴角。
裴夫人走到床边,故作温柔地替她掖了掖被角:“高兴就对了,往后要高兴的地方还多着呢。我和你爹已决定将你嫁到南方去,那边可都是富庶人家,好日子少不了你的。”
青蕊藏在被子里的手死死攥紧,她果然没猜错,裴夫人还是不打算放过她。
凭她这番话,就算嫁到南方也不会是什么好人家。
散了一通气,裴夫人心里畅快多了,斜睨着她:“及笄后就要出嫁了,这些日子就老老实实的在屋里绣嫁妆,再敢有何出格的举动,就别怪我不多留你几日了。”
说罢,她颇为得意地出了门。
“小姐,夫人她为何就不能放过您呢。”谷雨走到床边,眼里蓄满泪水,很是为她伤心。
青蕊却没工夫难过,沉声吩咐道:“稍后你出府一趟,打听荣王的事是怎么处理的,至于理由就说你要回家探望你娘,再去钱匣子里拿五十两银子,有钱才好办事。”
谷雨收住眼泪,郑重其事地点头。
她取了银子,麻利地收拾了一个包袱,出门和几个婆子周旋。
她是家生子,她爹曾在侯府外头的铺子里当过二掌柜,她爹走后她娘就病倒了,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自此就不再来府里做活,只还住在侯府侧门外的杂院里。
好不容易才出了门,她却并未往杂院的方向去,反而沿着胡同,跑到了热闹的街道上。
周遭熙熙攘攘的人群,让她有一种逃出生天的感觉。
青蕊在房里,思忖着下一步该如何走。
卫昀是指望不上了,三个月时间,她也很难接触到其他人。
想到裴夫人说要把她嫁到南方,她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姨娘的娘家在姑苏,那里不就是南方吗,如果假意嫁过去,中途逃婚到姑苏,再向狄家求救,会不会有希望呢?
她没有路引,哪里都去不了,若是成亲,裴夫人定然会为她准备好路引。
细想想,到底还是不妥。她记得当初姨娘出事,狄家没有一个人过来吊唁,这些年怕是早就忘了她这个外孙女,又岂会为了她与侯府对抗。
希望的火苗刚蹿起就熄灭了。
*
椒阳殿。
这处位于皇城西南的宫殿,赵太后从年轻住到年老。
先皇在位时,将她幽禁于此,至死才解除禁令,却依旧下旨让她永居于此。
宫人们私下都说,先皇这是故意折辱太后,不想让她迁入寿康宫,那个历来由太后居住的宫殿。
殿外莳花弄草的宫人,给这座冷僻的宫殿添了些人烟气。
卫昀跟着马德全,径直来到西偏殿外,刚踏上石阶,却听到殿内有女人说话声,听着很是年轻。
他停住脚步,看向马德全。
马德全抬手抹了把汗:“三公子,您进去就知道了。”
卫昀不知道他卖的什么关子,但事已至此,不进去都不行了。
马德全掀开门帘,卫昀踏入殿内。
殿内熏香缭绕,悠长的松木香夹杂着浓郁的脂粉香。
他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昀儿,快过来。”东稍间里传来赵太后的声音。
卫昀走了一步又停住:“外祖母,您若有客,我可先去侧殿等候。”
里边安静了一瞬,须臾之后,赵太后再次叫他。
“无妨,进来吧。”
卫昀不再推辞,转身迈入东稍间。
一入内,就听见一声脆亮的:“卫三哥!”
循声看过去,是坐在赵太后身侧的一位少女,穿着一身榴红襦裙,看着与他的两位表妹年纪相仿。
赵太后呵呵笑起来:“这么些年未见,他定是不记得了,亏你还惦记着他。”
少女跟着笑了一声,笑声坦荡而直率。
卫昀仔细想了想,的确没有任何印象。
幼时的记忆久远的像前世,许久未见却能让他一直记得的人,必然是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
赵太后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为他介绍道:“这是镇北侯的小女儿乔素年,你们小时侯可是见过的。”
卫昀心中了然,朝乔素年颔首示意。
“卫三哥,你如今怎么变的这样拘谨了?”乔素年鼓起脸颊,语气颇为不解。
“人总是会变的。”他笑了笑,眼底不含一丝情绪。
“我就没有变啊!”乔素年大剌剌地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看,“虽然你性格变了,但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好看。”
“也就你敢在他跟前这样说话。”赵太后打趣她。
卫昀微微垂眸,掩住了眼底的不虞。
“咦,这儿的疤怎么来的?”乔素年惊奇地指着他的额头,“我记得以前没有的。”
赵太后笑道:“那是他十一岁那年去他姨母家,爬树上摘果子的时候摔的。”
乔素年点点头:“难怪呢,我离开京城的时候,卫三哥才九岁呢。”
“卫三哥,你还记得小时候给我捉的兔子吗?”她满怀期待地看着卫昀,圆圆的杏眼扑闪扑闪。
“不记得。”卫昀弯了弯眼,给出的回答却如凛冽寒风,温柔而残酷。
还没等乔素年再开口,他就向赵太后拱手道:“外祖母,皇上命我调查荣王一案,宋大人还在等我商议案情,请容我先行告退,日后再来陪您说话。”
赵太后知道他这是不高兴她自作主张,不过她的目的也算达到了,不能再把他惹急了。
“快去吧,有素年陪着我呢。”
卫昀作了个揖,脚步干脆地出了殿。
出宫后他先回了国公府,换了一身常服,接着去了南城兵马司衙门。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谷雨本想找个路人询问,可又怕传来传去与事实相差太大,这才想到来这亲自问他,毕竟荣王的事他是最清楚的。
“卫公子……”她惶恐地喊了一声。
卫昀停住脚步,目光射向她,像是知道她要问什么。
“杀害荣王的凶手已死,这几日就能结案。”说完他就要迈步往里走。
谷雨咬咬牙,跟了上去。
“卫……卫公子,奴婢还有一事相求。”
“今日夫人过来,说要把小姐嫁到南方去。”
“求您再救救小姐吧,让奴婢赴汤蹈火都行,求求您了……”
“南方不好吗?”卫昀回头问道。
“不是南方不好,是……”她想到裴夫人是他的表姨母,后面就不敢说了。
卫昀沉默了片刻,“我还有事要忙。”说罢就进了门。
谷雨揪着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心里后悔不已。
她就该大胆一点,告诉卫公子,让他知道裴夫人是个多么恶毒的人!
哪怕他生气了,也不过是被骂一顿,她可真没用,什么都帮不了小姐。
她就这样一路愁眉苦脸地走回了永安侯府。
回屋后,青蕊已经睡了过去。
看着她苍白的睡颜,谷雨无声叹了一息。
出身尊贵的侯府小姐,却不如她们这样低微的下人自由,说出去谁会相信呢。
卫昀同几个下属练了一上午功,随意用过午饭就出发去了大理寺。
刚入门就碰到正往外赶的宋云清,他生的清俊文雅,身量和卫昀不相上下,两人走在一处,惹的街边姑娘们连连投来爱慕的目光。
“去听竹轩吧。”卫昀抬手指了指远处精巧的两层阁楼,通体青竹建造,颇具文雅之气。
二人刚进入听竹轩,就被小二领上了二楼的包厢里。
卫昀提起青瓷茶壶,在杯盖上淋了一圈,看了一眼对面沉默的宋云清。
“此次请宋大人来,实是有一事相求。”
宋云清抬眼看向他,像是在无声询问。
卫昀将倒好的茶,推向他面前:“荣王案件影响重大,尤其是对青楼这等场所。”
“下官想请宋大人,同我一道向皇上请旨,查封京城所有青楼以及暗娼。”
“仅凭下官一人,恐怕是寡不敌众。”
“好。”宋云清一口应下。
干脆爽快的让卫昀再次惊讶。
宋云清解释道:“我与卫大人的想法不谋而合。”
他们的谈话简短而有效,一壶茶还未尽,就已出了听竹轩。
二人并肩走了一会,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呼喊,紧接着宋云清的肩膀被猛地拍了一下。
“宋兄!”
一个纤瘦少年跳到了他们跟前,却在看到卫昀时,往后连退了两步,眼里布满惊慌。
卫昀愣了愣,皱眉看着眼前的“少年”。
刚要开口,就听身旁的宋云清,笑着回了一句:“赵兄。”
他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方才还活泼热情的“少年”,此时却像受了惊的兔子一样,支支吾吾半天。
她咬了咬唇,再次抬头时,目光里多了几分视死如归的意味。
“宋兄,我还有事,改日再聊。”说罢她就拔腿往他们身后跑去。
宋云清还未反应过来,身旁的卫昀拱手道:“宋大人再会。”
说完大步朝着方才少年逃跑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