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离最是》稳重王

44、小白菜

　　钟浅晴昨天到家后把陈孑和钟强都吓一跳，两口子正在客厅看电视，看见闺女肿着个大眼泡就往房间走，也不理他俩。陈孑本打算问问，被钟强制止了。

　　先让她缓缓。

　　她给手机充上电，打路行云电话还是关机。她就发短信解释，对方开机总能看到的。

　　她还把手机调成静音，希望每次不经意点亮屏幕的时候，能看到对方的消息，只是，每次都失望。

　　一次次的失望化成委屈和气愤。

　　……她比我大，还要我哄她……我做的有什么问题，陈柯先约的我，我只是没告诉她……而且我是为了拒绝才去的……她都不听解释！

　　她为什么要生这么大气……我们又没有在一起……我们算什么……她凭什么管我……

　　……好累……又要拍戏又要学习还有她……她为什么不理解我……

　　钟浅晴又气又委屈，发了最后几条短信，然后睡得浑浑噩噩，断断续续。

　　直到今天中午她收到回复。

　　【妹妹说的对，高考之前不谈恋爱了。】

　　钟浅晴看着这几个字，心脏跳动到半空，停滞，然后四分五裂。

　　她没想到路行云会把话说这么绝，对方那么喜欢她，至少表现出来的是那么喜欢。

　　这不是那个路行云，不是那个整天把她放在手心里捧着的路行云，她不认识她。

　　这个路行云，让人感到陌生。

　　白天赋予人理智，钟浅晴看着昨晚自己发的最后几条短信，心里有些后悔，好像是有点过了。她决定再努力一次。
　　【我不是妹妹。】

　　对方过很久才回。
　　【你是。】

　　【为什么？】

　　【考完再说吧，我要看书了。别找我，我会找你。】

　　【凭什么？】

　　对方再没回复。

　　路行云至此之后没有把手机调回过震动，她觉得静音挺好的，她要学习，不想被打扰。虽然她脑袋里噼里啪啦的全是钟浅晴，手机放在旁边时不时的要点开看看，她也倔强的再没调回来。

　　如她所愿，钟浅晴真的没有再打扰她。

　　开学考试如期而来，路行云一脑袋浆糊就坐在卷子前面了，成绩可想而知。出成绩的那天，她回家在房间里大哭。

　　一个年级300人，她依然是不变的第150名。她离自己的梦想又远了一步，科学家三个字只剩下“家”了。

　　为什么就进步不了，她着急，父母也着急。王雪看过她的卷子，粗心大意这种老毛病，没有改善反而更严重。审题不仔细，有的题目只看一半就作答。

　　这孩子毛毛躁躁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王雪诧异，她决定找路行云谈谈。

　　虽然，她觉得已经晚了。

　　“有做总结吗？”王雪不想劈头盖脸的上来就说路行云，她闺女此时表情落寞地坐在沙发上，脸上还有哭的痕迹。

　　“嗯，不管用。”

　　“考试紧张吗？”

　　“不紧张。”

　　“读题的时候在想什么？”

　　“妈。”路行云抬头，无助的看着她，“我静不下心。”

　　“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和妈妈说，没关系。”王雪是搞教育的，她知道青春期躁动很可怕。轻的是注意力不集中，严重的会产生心理疾病。

　　她之前给路行云开过几次家长会，班主任杨老师会单独留下她谈，她知道路行云会平时有一些叛逆举动，比如，顶撞老师、不交作业等等。只是她觉得这些行为是叛逆期孩子多少会有的，算正常现象。

　　现在路行云的问题很明显不是表现行为上那么简单，她是心里上有问题，王雪不知道这件事困扰她多久了。

　　“我很早就发现自己坐不住了，那会没告诉你们。”路行云面对的青春期诱惑太多，不止是因为“早恋”。

　　“分心的事情太多了？”王雪看着她，“游戏？篮球？还是……有喜欢的人了？”

　　“都有。但我能不说吗？我不会谈恋爱的。”

　　“行，不过先别下结论。”王雪伸手做了一个停止的动作，“大禹治水，改堵为疏。喜欢可以，要么去好好处理这段感情，要么就彻底放下。不处理不放下，是最坏的选择，你不可能静心。”

　　路行云明白，她这些天不去联系钟浅晴已经感受到这种不上不下的折磨了。

　　“可是感情哪有这么简单，会吵架，会内疚，我总是在内疚。”路行云心虚地看了看王雪，对方心里一惊，这是已经交往还是发生什么了？

　　“为什么早恋大部分分手告终，你妹妹不是演那个电影了吗，最后男女主没在一起。”王雪严肃的看着女儿说，“爱情，咱们从十几岁开始就需要它，享受它带来的快乐，却看不到背后的责任。”

　　“什么意思？”

　　“人为什么会内疚？”她习惯性先不回答女儿的问题，她要引导女儿去思考。

　　“我……我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

　　“你觉得你有为对方好的责任，让他开心快乐对吗？”

　　“对。”

　　“那他现在开心快乐吗？你开心快乐吗？”

　　很显然，没有。

　　“爱情，应该是两个人都开心快乐才对。你有责任心，但是方向有问题。” 王雪见路行云沉默，继续说道，“你现在高三，是很关键的时期。在面临人生重大转折的时刻，要先为自己负责，再去想别人。你坐过飞机，氧气面罩掉下来是不是要先给自己戴上，才能照顾好别人？”

　　“好像是……谢谢老妈，可不可以给我时间想想。”路行云往王雪身上一靠，搂着她妈妈的胳膊就不起来，心里没那么堵了。

　　“妈妈的建议是，不管好坏，先处理。”王雪轻轻拍拍路行云的手，“你不是想当科学家吗？科学家可不会这么犹豫，咱们要发现问题解决问题。”

　　“明白。”她抬头，看着母亲眼角的皱纹，眼眶不由得红了。

　　“还有，任何决定要量力而行，凡事不必求两全。”王雪在路行云回房前嘱咐道。她了解自己的闺女，很善良，她犹记得路行云当初在邢小方面前说的话。

　　“如果可以两全，我不愿伤害任何人。”

　　王雪一席话，把路行云点个半醒。她接下来的几天，认认真真的开始思考两个人的问题，然后，做出决定。

　　钟浅晴在路行云没找她的这段日子靠学习、工作、弹钢琴麻痹自己。她把自己会的悲伤曲目全练习一遍，并且不停的重复。每天家里的背景音乐都是凄凄惨惨戚戚，大有一种世间沧桑无可留恋的意思。

　　陈孑有问过她到底怎么了，她不想说。陈孑心里纳闷就找王雪交流，结果得知路家那位大的也没好到哪去。

　　“我家孩子可能是有对象了。”王雪和陈孑是老闺蜜，两个人之间没什么秘密。

　　“一样，不过我家的可能已经分手了。”

　　“啊？”

　　“之前不是有娱乐小报说她和陈柯一起吃饭么？就那天开始不正常了。”

　　“见光死？”

　　“嚯，我的老姐们儿，你个教授这都知道。”陈孑边打电话边笑，“有这个可能，那男孩儿肯定喜欢小浅，我在片场就发现了，杀青还送小浅礼物。小浅那天坐车上还有点不打自招的意思。”

　　“那你可得嘱咐好了，两个孩子一个学校，别出点什么事。”

　　“放心，我都接送，得亏拍戏的时候有你家小行陪着。”陈孑心有余悸，“你家那个呢？”

　　“据我所知，就一个叫赵天遥的，小行初中的时候亲口告诉我的，这孩子竟然能追到高中去。”王雪其实有点怀疑自己这个判断，她见过赵天遥，不像是路行云会喜欢的类型。

　　“那挺专一的，哈哈，追这么长时间，动感情也未可知啊。”

　　“是啊。算了，孩子的事管不了，本来十六七岁的年纪就容易伤春悲秋。”

　　“别耽误学习就行……”陈孑话还没说完，钟家再次响起难以言喻的钢琴声，“老姐们儿，听见了吗，又开始了。”

　　“哈哈，小浅这孩子是真可爱，有自己调节心情的方法。我家这也就是个闺女，不然早把她收来当儿媳妇了，多好的孩子。”王雪调侃着，她是真喜欢她这个干女儿。

　　“你个老不正经的……”

　　……她怎么还不找我……钟浅晴一边弹《雨的印记》，一边回忆两个人的点点滴滴……都要到生日了，她还不找我……她是不是忘记答应我的事情了……

　　还是说本来就没那么喜欢……我要不要找她啊，可是我不想再看她脸色了……好可怕……我好可怜……

　　“小白菜呀——”

　　“浅晴？”

　　“地里黄啊——十五六啊——”

　　“浅晴？”

　　“没了她呀——”

　　“钟浅晴！我还活着！”陈孑不得已吼了一嗓子，钟浅晴不知道从哪个音就拐到这首歌上了，正在声情并茂的自弹自唱。

　　“哦，对不起，妈妈。”钟浅晴停下来，红着脸，不敢抬头看陈孑。

　　“你手机好像有来电！”

　　“啊？”

　　能是谁啊？她又不找我。钟浅晴不情愿的离开她的精神伴侣，她甚至给这台钢琴起了名字，叫灵灵。

　　她走到茶几前，拿起手机。

　　竟然是路行云。

　　短时间内，三个未接，还有一条短信。
　　【看到回我。】

　　凭什么让我回，我就得回，多久了。钟浅晴想着想着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她赶紧回房间。刚一关门，眼泪就止不住掉下来。

　　长久以来的所有委屈如山洪暴发一样，东冲西决。她抱着虹虹，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音。这件事她没有人可以诉说。于欣欣固然看出她情绪不对，她也只字不提，涉及圈里圈外的人，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她就像一条孤独的鱼，被困在鱼缸里。她觉得前方是大海，每天一直游，一直游，身边却永远是那几片贝壳，那几枝珊瑚，怎么游都突破不了尽头。

　　她这些天，无助又无力。

　　过了好久……她坐起来，深呼吸调整好声音和状态，拨了回去。

　　“小浅。”熟悉的声音。

　　“……”

　　“对不起。”

　　“哦。”钟浅晴心里委屈。路傻子就喜欢说对不起，还老做对不起的事。

　　“我想着你生日快到了，找个周日趁他们都去姥姥家，咱俩在我家过小生日吧，我怕外边不方便。”

　　“行。”

　　“我做饭，做你爱吃的鸡丁。礼物都给你准备好了。三个。”

　　“嗯好。”

　　“那成，你尽快告诉我时间，我去学习了。拜拜。”

　　“等等。”

　　“怎么了？”

　　“我也做，做炸酱面，我也准备好了礼物，也是三个。”

　　“哈哈哈哈，是吗，你最好了。那咱们小生日见吧，拜拜！”

　　“嗯嗯。拜拜。”

　　钟浅晴挂了电话，看看虹虹，有些晃神儿。很快，她又收到了短信，来自路行云。
　　【别生气了，是我不好。】

　　【我也不怎么好。】
　　她也不知道自己回的这是什么。

　　路行云看到这几个字差点笑场，果然还是那个钟浅晴，还是那个妹妹……从小到大，她学她，说话行为越来越像。

　　她放下手机，看着一桌子的复习资料，觉得自己上高中后就像那个怀才不遇的大诗人，天天叹气，快把地球叹出温室效应了。

　　她打开门，看向书房。
　　“妈！亲爱的妈妈！”

　　“怎么了？”王雪闻声走出来，“我这正忙呢。”

　　“我马上18岁啦，还记得你们承诺过我什么嘛？”

　　“当然。”

　　“不差这几天了！”

　　紧接着，一声娇嗔，响彻路家。

　　“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