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离最是》稳重王

45、乌龙

　　路行云和钟浅晴小生日这天，四位家长好像有事，早早就出门了。

　　“还得是你家小行。”陈孑感慨，她和王雪坐在后座，路知远开车，钟强在副驾。

　　前边聊前边的，后边聊后边的。

　　“怎么说？”

　　“我差点以为我家孩子抑郁症了，他们这个圈子抑郁症特别多。结果你家小行一个电话，人好不少。弹得曲子虽然悲凉，但是至少不凄惨。”

　　“这俩以后要是分不开怎么办，没法嫁人了，凑合过一辈子？”王雪喜欢干女儿如司马昭之心。

　　“哈哈哈哈，你又开始没正经。那这样，你家现在富裕，你家提亲。”

　　“哈哈，我看行。”司机路知远冷不丁冒出一句，“我喜欢中式风格的，行吗？老钟？”

　　“行啊，孩子没意见就行。”钟强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她们这代人可能偏爱西式的。”

　　“也行。哦对，两个孩子住一起就行，我给你们老两口也留房间了。”

　　“那敢情好啊！就这么定了。”

　　“欢天喜地一家人。”路知远哈哈大笑。

　　“定什么了？”王雪和陈孑听着前排对话，停下来，下巴都要惊掉了，“你俩这么前卫啊？”

　　“前卫？知远看上的房子是中式装修风格的，不前卫。”钟强回头，手里挥着小广告，一脸不解。

　　“……”
　　“乌龙了，你们聊，你们聊。”

　　出门不到半小时，车辆已穿过繁华的闹市区，快速向着一处快开发完的别墅区驶去。

　　明年首都有盛会，这两年经济政策相当开放，大量海外订单涌进国内，路知远的公司顺势发展，依靠发达的制造业，以早期成熟产品进军海外市场。很快，投入得到回报。

　　大部分回报被再投入支持研发，剩下的少部分，被用来改善家人的生活水平。

　　路知远和王雪决定，改善生活的第一件事，买房子搬家。这两年房地产水涨船高，想买要趁早，要不是公司还在发展阶段，投资回报有限，两口子甚至想多买一套。

　　雏鸟长大，总是要离巢的。

　　两口子想的很明白，无论婚否，路行云这性格，迟早是要出去住。

　　所以今天一早，两口子就拉着钟强陈孑一起看楼盘来了，他俩也没事，正好给参谋参谋。

　　买哪的房子，买什么样的都还没有最终确定。唯一肯定的是，他们会买精装修的，两口子太忙，谁也没时间管装修的事。

　　他们还没有告诉路行云，王雪了解自己家孩子，屁大点事都好奇，她不想让课业繁忙的女儿分心。路行云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如果一切顺利，她明年就要搬家了。

　　不知情的路行云此刻正在家准备小生日的各项事宜，她把家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

　　环境舒适，心情就会好吧。她这么想，希望小浅可以理解我，也是为我们好。

　　正当她准备换衣服时，门铃响了。

　　“……”
　　“……”

　　开门以后，钟浅晴面对路行云竟然有点尴尬。她们已经一个多月没见，结束冷战后，短信数量也是寥寥无几。

　　奇怪的陌生感，再次袭来。

　　“来，给我。”路行云接过钟浅晴手里的包，不好意思直视她。“你一会在家等我，我去买菜。”

　　“要不一起吧。”

　　“你不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戴帽子戴口罩。”钟浅晴表情无辜看着对方，想着一起买菜会不会让气氛变好一些。

　　“走。”

　　两个人在去超市的路上走得很规矩，谁也不说话，谁没牵谁。路行云也不能牵，在没和钟浅晴说事之前，不能牵，这会动摇她的决心。

　　钟浅晴心里也很别扭，她这几天虽然心情好不少，但总觉得路行云离她越来越远，她不想太主动，有害怕也有担心。她觉得这个人说不定哪天又消失了，她又找不到了。

　　“鸡胸、黄瓜、猪肉……就这些。”路行云拿个篮子，希望可以通过找食材转移注意力。这一路，她时不时的偷看对方，对方落寞的眼神击中她的心窝，让她心疼。

　　爱一个人，水泥封心哪那么容易。

　　她对钟浅晴的城防正在逐渐坍塌，水泥石块搭建的城墙正在稀稀拉拉的掉渣。

　　不停晃动城墙的，正是她本人。

　　“给，鸡胸和猪肉。”趁路行云找黄瓜的功夫，钟浅晴去冷鲜区拿了肉，对方还是不看她的“哦”了一声。

　　我们真的出问题了。钟浅晴跟着路行云继续在超市里转，心思却没在菜上。原来真的没有和好那么简单，该怎么办，她的样子不像是能带着我走。

　　两个矛盾体，就这么各顾各的，闷不吭声，各自选着菜。

　　“浅晴？”

　　“嗯。”

　　这句委屈的“嗯”像当量一吨的TNT一样，路行云心里的城墙直接碎了个窟窿。

　　“回家吧。”她想赶紧回家。结完账，她拉住钟浅晴的手也不说话，快速往家走。

　　钟浅晴突然被牵手，心里一惊，她好了？我还没好呢，谁让她牵了。

　　她下意识的想挣脱。

　　对方感受到她的挣扎，松手了。

　　她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挣脱，想牵回去，对方躲了，然后手缩进卫衣兜里。

　　路行云内心酸楚，好，这样也挺好。

　　很快，到家。

　　她看钟浅晴穿的浅色衬衫和裙子，怕她做饭弄脏，就先回到卧室，取了大T恤大短裤出来。

　　“穿我的吧，不然你衣服就该脏了。”她看向卧室，避免眼神交流，然后转身就往厨房走。

　　黄瓜都没洗完，对方换就好衣服。路行云看钟浅晴穿着大两码的衣服，松松垮垮的过来，不由得笑出声音。

　　“好笑吗？”对方语气很平。

　　“嗯……不……好……”她不笑了，眼圈红了。该死的情绪，忽高忽低。她心里一直在预演着说辞，想着合适的时机。只是没想到，心里的事让她饭都做不下去。

　　她低着头走向钟浅晴，脑袋像刚敲过钟一样，忍着眼泪，眼眶周围通红。

　　“我实在……是做不下去饭了。对不起。”

　　话音刚落，她抬起头，已泪流满面。

　　“嗯。”钟浅晴感受到对方的不对，她一直都感受得到。

　　“我、有话和、你说。”

　　“看出来了。”她眼圈也红了，她知道，可能不是好事。

　　“来。”路行云伸手，深呼吸缓了一分钟，恢复到能说句子的状态。

　　这回钟浅晴想躲但没躲，她握住伸出来的手，坐在沙发上。

　　“首先，冷战是我不对，如果第一时间肯听你解释，也许咱们现在都非常开心。是我的问题，你也在长大，我没意识到有些事你可以自己处理，并不需要告诉我。而且，你确实处理得很好。”

　　路行云一边说，一边又开始哭，这回眼泪一滴滴掉，掉到她擦不过来。

　　“这些天我也想明白一些事。我真的还不成熟，各种不成熟的行为造成咱俩现在这个样子。我实在是、实在是没办法兼顾学习和你，对不起。”

　　钟浅晴听到这里，心脏好像停跳一样，大脑一片空白，她知道她什么意思。现在已经不是谁带谁走的问题，是路行云再一次想推开她，彻底推开她。

　　终于，对方哭着说出那句话。

　　“我暂时、不能、和你在一起了。”

　　整个世界安静到诡异，钟浅晴只觉得四周弥漫着大雾，白茫茫的，没有任何生灵，只有一个人在哭，她哭的很伤心。

　　大雾越来越浓，渐渐的，她要看不到这个人了，只能听见哭声。

　　好害怕。

　　她的心脏砰砰的跳，无助又无力的感觉再次袭来，她想跑，想离开这个地方。可是她分不清方向，那个哭声也在变小，她连哭声的方向都找不到了。

　　你在哪，你到底在哪……

　　你不是一直都在我前面走吗，一直都带着我……

　　从小到大，我都在走你走过的路，你为什么突然不带着我走了，为什么……

　　那个哭声彻底消失了。

　　茫然瞬间变成恐惧，她哭了，哭得很大声，哭的很无助……

　　姐姐……我要姐姐……

　　不要路行云了……

　　要姐姐……

　　她的手不停的擦着眼睛，擦着脸，然后拿起沙发上的抱枕把脸埋进去，不停地哭。

　　路行云看着嚎啕大哭的她更难过，她早就发现自己不是喜欢钟浅晴。

　　她爱钟浅晴。

　　她也知道，如果现在和钟浅晴在一起，她不可能好好学习。

　　她对自己高中前两年的表现心知肚明，成绩差是应该的。

　　她一直背着家长送钟浅晴上学；她想钟浅晴想的不写作业；她上课给钟浅晴发短信然后顶撞老师；她为了哄钟浅晴，假装胃疼请假去剧组探班。

　　还有很多很多，她才18岁，爱情让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克制不了自己的冲动。

　　她知道，这些事和钟浅晴本人没关系，完全是她的问题。她知道对方一直都支持她追求自己的梦想，所以她需要先迈出这一步，即便这一步很疼。

　　妈妈说的是对的。我现在没有能力即谈恋爱又学习，如果考不上心仪的大学，当不了科学家，我的未来在哪里，我们的未来在哪里。

　　这就是路行云这两天思考的问题。

　　路行云哭够了，她看着对面泣不成声的女孩，想着接下来的话。

　　她没有完全听王雪的。她有自己的判断，她相信自己有能力在一定范围内寻求两全。

　　路行云起身，从房间里拿出第一个礼物。

　　也不算礼物，这是她答应过她的。

　　“小浅。”她先把纸巾递给对方，开着拙劣的玩笑，“别哭了，我又不是死了，我说的是暂时。”

　　“……”对方根本不想听她说话。好难受，前两天不想主动靠近，可真要失去的时候，原来这么难受。

　　“答应你的，给。”路行云手里是一张存折和一张卡，这是她18年以来收到的所有压岁钱，她特地从王雪那里提前要来的。

　　钟浅晴哭的脑袋疼，看着她手里的东西，无动于衷。

　　人都没了，要钱干嘛。

　　“明年6月就高考，不到一年，你愿不愿意……再等我一次？”路行云的声音有些没底气，她刚哭过，眼睛虽然肿，但是眼神更加清澈了。

　　“等、什、么？”钟浅晴没听进去，声音哽咽。

　　“我是现在没办法和你在一起。”说出这句话，路行云又想哭，她赶紧吸口气，“不是未来不和你在一起。”

　　“然后呢？”

　　“我……我……”她有点说不出口，不是想哭，是有点难为情。

　　“嗯？”钟浅晴看对方这样子，也不想哭了，甚至有点生气。

　　她在干嘛？都这样了，她到底想说什么？

　　“我……”路行云深吸一口气，认真的看着钟浅晴的眼睛，真诚直击对方心底，“我会对咱们两个负责的！”

　　“你在说什么？”钟浅晴更懵了，她委屈地吸着鼻子。

　　“我知道你已经开始工作，我还没有，所以我更要好好学习。这是我全部身家，都是你的，以后的也都是你的。”

　　钟浅晴带着一脸泪痕好像听懂了，心情并没有多好，这种虚无缥缈的话谁都会说。

　　但是当她抬头，看到对面女孩的眼底不带任何杂质的看着她时，她动容了。

　　就好像有道光照射到她的心底，大雾散开，她看到那个单纯善良的路行云就那么微笑着站在她的眼前，笑容真挚，充满阳光。

　　“我们以后会有家的。”路行云顿了顿，她天真烂漫，眼神干净纯粹，“为了那个家，在等我一年，好不好？”

　　她看她没说话，好像又要哭，不知道是不想还是在生气。

　　“我会用一辈子去弥补这一年。”

　　对方还是没说话，眼圈更红了。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