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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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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嫩的小脸上,带着两抹喜人的红晕。
鸿宝微张着小嘴吐气,娇气地瞪着柳池楼,心想,一把年纪了,腿脚真快,她不过留在殿中与父皇多说两句的功夫,他竟已走了这么远,害她追了好长一截路。
瞧着她娇恼的模样,柳池楼静湖一般的的眼眸中似有蜻蜓点水,荡开一圈涟漪。
喘匀了气,鸿宝摊开手,要他将御药交出来。
柳池楼微微皱眉,没有动作。
鸿宝嘟嘟嘴,自己上手去抢。
柳池楼倒也没躲,让她轻松夺去盛着御药的小木匣。
鸿宝侧过身去,打开木匣,便想将攥在手心的一张小纸条放进去,忽然想到柳池楼仍在一旁,瞥他一眼,疑心他知晓了她的目的会坏事,干脆背过身去,捧着小木匣躲远一些,悄悄将小纸条放入合着盖子的小小胖肚瓷罐中,扭回头再看一眼柳池楼,防着他心思多,会起疑,偏着头摘下一只珍珠耳坠,放入木匣中掩饰,悄声念了两句:“薛郎呀薛郎,你可一定要帮我……”才回到柳池楼跟前,将小木匣奉还。
鸿宝:“太子太傅去吧。”
柳池楼看一眼手中的小木匣,眉心微皱。
鸿宝有些心虚,催他快去。
柳池楼颔首,行礼,奉命而去。
望着他不疾不徐的背影,鸿宝心里很是着急,嫌他走得太慢,想再催催,又怕漏了馅,不禁在心底嘀咕,果然是一把年纪了,腿脚真是拖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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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衙禁军军营。
入营舍前,柳池楼顿住脚步,打开了木匣,见着匣子中躺着的珍珠耳坠,想到鸿宝右耳垂上的空荡,眸色一瞬暗下去。
薛雁北正好打帘出来,瞧见他的一刻,神色、举止霎时规矩许多。
“舅舅。”
柳池楼将手中的木匣递给他,“圣上赐你祛疤的御药。”
薛雁北愣了愣,接住小木匣,瞧见耳坠之时,眸中乍然一亮。
“是公主为我求的药?”
柳池楼沉默。
薛雁北捧着木匣退回营舍中,捏起珍珠耳坠,在眼前晃悠,仿佛瞧见鸿宝就在眼前……
柳池楼随他入舍,目睹他痴醉的模样,眸色一沉再沉。
“先前的事是瞒着你母亲的,免得你母亲忧心难安,可是,瞒得了一次瞒不得两次、三次,你莫要再不知分寸,犯下错事。 ”
薛雁北回过神来,将珍珠耳垂收入囊中,正色道:“舅舅教训得是。”
柳池楼抿着唇,审视他片刻,才转身而去。
薛雁北送出营舍外,等他走远,又匆匆退回营舍,从怀中摸出珍珠耳坠,细细瞧着,越瞧心中的欢喜越多。
鸿宝还记着他的伤,记着他呢。
等到他想到用药膏时,已入了夜。白瓷小罐一打开,薛雁北便瞧见蜜色药膏中塞着东西,将之取出一看,竟是鸿宝约他明日在东宫会面。
心跳漏了一下,又骤然狂跳起来。
薛雁北凑到灯下,借着光亮,将纸条上的字细细看了一遍又一遍。
鸿宝要见他,鸿宝要见他……
脑子里就这一个念头打着圈撞来撞去,撞得他晕晕乎乎。
一时之间,他想不到别的,只想飞上苍穹,亲手将月亮换成太阳,掠过此夜,直奔明日前去赴约。
翌日,东宫。
薛雁北借故与胡元德换了班,领着武卫巡逻东宫。
鸿宝盼着出宫,盼得抓心挠肝,昨夜便仗着姐弟情深宿在了东宫中,兴奋过头,熬到半夜才入梦乡。
一早,小太子便已起床背书。
鸿宝仍旧呼呼大睡,直到日上三竿。
薛雁北领着武卫已将东宫巡了三圈,鸿宝才终于睡醒,正是迷瞪瞪,由着宫人伺候的时候,忽然想起今日的要紧事,一瞬瞪圆了眼睛,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东宫东南角处,摆着一把长梯。
长梯是鸿宝使了些小手段,命人为她备好的,宫墙外,公主府的人已在等候接应。翻越宫墙这种事搁在旁人身上,是必死无疑的大罪,但若是落在鸿宝头上,便没什么大不了,景仁帝知晓后,也只会夸:朕的公主真是厉害,那样高的墙都能爬上去。
宫人们也早就习以为常,再做不得的事,若是公主非做不可,那都做得。
薛雁北领着一众武卫走过,一脸严肃,一双眼睛却在四处寻着他心心念念的那一抹娇俏身影。忽然瞧见假山旁露出一抹橘红色裙摆,薛雁北心头一喜,咳嗽一声,让其余武卫继续向前,自己则抽身离开。
从缝隙中瞧见了他,鸿宝探出半个身子,拽住他的手臂,将他拉到假山后,指着角落搭着的长梯,请他帮忙将武卫带到远处去……
原来是为这个。
薛雁北的心冷下几分,但看鸿宝的眼神仍旧热切。
鸿宝望一眼高高的宫墙,鼓起小脸,决心今日一定要翻出牢笼!
“薛郎,今日你助我脱困,将来,咱们便是最好的朋友!”
鸿宝仍旧望着高出,脸上带着对自由的无限向往。
薛雁北回过神来,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瞧见长梯,皱起眉头。
“鸿……公主,长梯不安全。”
宫墙足有三丈高。
倘若鸿宝爬到长梯高处时不慎坠落,必定会受很严重的伤。
鸿宝就没设想过翻墙会有坏结果,只想着翻出去了就再不用听云霞姑姑的念叨,再不用挨母后教训,于是提着裙子,便气势汹汹地朝长梯而去。
“鸿宝,别……”
薛雁北追上前,正想劝说她打消如此危险的念头,宫人一声“太子太傅”从不远处传来。鸿宝一惊,扭回头。薛雁北险些来不及停住,撞上她。鸿宝扶着他的胳膊,探出头往外瞥一眼,瞧见柳池楼的身影,暗道:糟糕,若是让那一板一眼的“老夫子”瞧见,只怕是要坏事!
想罢,鸿宝拽着薛雁北躲避,也不知他俩谁绊了谁,一不小心竟一齐摔在地上。薛雁北闷哼一声,忍着痛,咬牙护着鸿宝,鸿宝撞上他坚硬的胸膛,也吃了疼。
比不得他能忍,鸿宝一觉着痛便呼出声来,缓过些许痛意,惊觉不对,捂住嘴时,薛雁北的视线已越过她,看向不远处那一抹高挺沉郁的身影。
“舅舅……”
鸿宝趴在薛雁北胸口,扭回头,便见着柳池楼那张严厉得仿佛马上就要教训人的脸,唉,一把年纪了,耳力还挺好。
武卫发觉异常,匆匆而来。
柳池楼背过身去,挡住地上乱叠在一处的俩人,将武卫支走。
他的身份摆在这儿,武卫不疑有他,离去时瞧见立在墙边的长梯,又不见有人在旁做事,顺嘴便呼来宫人将其抬走。
翻墙的工具没了。鸿宝嘟了嘟嘴,很不高兴地从地上爬起来。薛雁北也连忙起身,看着转回来的留迟来,想要解释,又不知从何解释,昨日舅舅才叮嘱过他,让他不要再犯下错事,可是他……
柳池楼沉下呼吸,微微偏头,示意薛雁北先回武卫队伍中去。
薛雁北也知道自己万万不该擅离职守私会公主,但又实在舍不得与鸿宝分开,深深看她一眼后,才匆匆离去。
假山后,只留柳池楼与鸿宝俩人。
鸿宝鼓着小脸,瞪圆眼睛。
都怪他,不然,她已翻出宫墙,恢复自由身了!
柳池楼:“公主可有伤着?”
鸿宝:“不要你管!”
柳池楼瞥一眼躲在暗处的宫人,沉默片刻,道:“公主莫要再想犯险。”
说罢,他转身离去,留下鸿宝一人气呼呼的,在原地跺脚。
宫人勾着身子凑上前来关切。
鸿宝不服气地努着嘴,自个儿拍了裙子上的灰,大步流星地往小太子平日上课的地方去。
见着阿姐来,小太子又喜又忧。
上一回,阿姐替他出头后,柳先生果然不再打他手心,可是,改打他的屁股了……哎,他小小男子汉,总不能把屁股露出来,向阿姐告状吧?
鸿宝在柳池楼的注视下,命人搬一把椅子放在小太子旁边,自己大大咧咧坐下,说要一同上课。哼,她也要让他知道,被人坏事的感觉,有多么气人!
柳池楼并未赶人,继续授课,由着她时不时打断,
“燕雀有几只脚?”
“鸿鹄有几只眼睛?”
……
没头没脑的问话逗得小太子捂嘴偷笑。
柳池楼却不急不恼,但凡她问,他便一一细心回答。
到最后,鸿宝觉得没意思,课也听不下去了,想走,又觉得憋气,便趁着歇息时间,假意受教颇多,十分感激,亲自给柳池楼敬茶。
“太子太傅,你话真多,请喝。”
话音刚落,便左脚绊右脚,做了个假摔的动作,将一盏茶,全都泼在柳池楼的袍子上。
茶水浸入衣袍,在柳池楼的身前,留下一大片水渍,那位置不上不下,正好在最尴尬的地方。
鸿宝捂着嘴,故作惊讶,“呀!太子太傅,对不住了。”
柳池楼低头看一眼,眉心微皱。
宫人引他去前去更衣。
鸿宝将空茶杯搁下,抱着手笑,想着柳池楼狼狈的模样,心里很是痛快!但很快,她便又郁闷起来,翻不了墙,她要如何出宫呢?
小室中。
锦绣屏风上人影晃动,褪下的衣袍搭在屏风上。
一个“小内侍”捧着干净的衣袍入内。
柳池楼听着动静,一面解着里衣的带子,一面吩咐:“搁在外面便是。”
“小内侍”不应声,也不听吩咐,竟捧着衣袍走到屏风后,直愣愣地杵在柳池楼身后。
柳池楼察觉了,皱着眉头回头,见着的却是鸿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