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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香樟怪梦 诸君齐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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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您可算回来了。”芳菲打着哈欠,“咦,头上怎的还有叶子。”
说着便帮着懿欢把叶子拿下,“叶子还放得挺牢固,都黏在簪子和头发间了。”
叶子?难为君启璟那惯于动手动脚的人,都不替人拿下来了。想来是听进去话了。
“蓁蓁回来没。”
“姑娘。婕妤并没有回来,也不曾传话过来。”
莫不是得逞了?不不不。也有可能临阵脱逃回宫去了,羞涩难当都不敢来见我了。
“罢了。睡了罢。”
懿欢躺下去,却觉得自己身上有君启璟身上的沉香味,若有若无,心里有些怪怪的,就要起来沐浴。
衣衫褪尽,她躺在浴桶中,忽地瞧见一旁桌上的那片香樟叶,问道“芳菲,我好看吗。”
芳菲想夸,但突然有些羞赧,“姑娘你什么时候在这时候欣赏起自己……了。”
懿欢闭了闭眼,无奈道,“我说的只是脸。没问别的……”
芳菲当即立断,松了口气:“我说呢。小姐自然是天上有地上无,人间哪得几回看哪。”
“小姐还需要芳菲继续夸吗。”
“不用了。”懿欢无奈,顿了顿,还是继续问,“比之君启璟呢?”
“四皇子?”芳菲有些疑惑,“小姐怎的还和男子比上了。”
“在芳菲心里,小姐自然是最美的那一个。”
罢了。问了和没问一样。她又非和君启璟扯一起做什么。
“你不是困了吗,也不用倒花瓣了,去睡吧,我想自己一个人。”
“小姐竟然勤快了!”芳菲说着遵命,也让屏风外的宫娥出去了。
懿欢穿好衣裳,走到桌旁,拿起那片香樟叶,闻了一闻。
“这叶子明明也不太好闻嘛。”自言自语呢喃道,如是便放下睡了。
安庭轩外
“起驾咯!”懿欢拍着他的小脑袋,照常逗着君启嘉这小团子。
“姐姐别逗我!昨日四哥也这样逗我,怕不是就是你告诉他的吧!”君启嘉白嫩圆鼓的脸蛋很是气馁。
“你怕不是觉得人人都听不出你名字谐音。”一旁的七皇子君启朗又是嚣张挑衅自家弟弟,“只有你意识不到,还让人家嘲笑了。”
“你就不能聪明点,怼回去?”君启朗伸手摇着他头上的两团子,不亦乐乎。
君启嘉小脑袋躲着他的攻击,拿起旁边的投壶箭,就要迈开他的小短腿,追着自家七哥。
“追我啊,追不上的!哈哈哈……”
懿欢只得让道,看着他们闹,还不忘加一把火,“孰强孰弱,也不知花落谁家呀?”
他们跑得更得劲儿了。
“你也不怕闪着他们。”是君启墨来了,摇着一把君子梅兰的折扇,悠哉悠哉。
“七弟也不小了,旁边还这么多人看着,有什么好闪的。”君启璟一袭亮眼的紫袍,说着就在一旁坐下了。
懿欢再见到君启墨,有些没能忍住回忆起假山的事,只好转移眼神,瞧他的折扇,“梅兰竹菊,君子风度。四皇子好口味。”
君启墨摇了摇扇子,“花里两倾国,梅兰一时荣。”语调又转带了两分认真,“富贵无心恋,赋赋逞艳来说处。”
他又走进,扇子掩住嘴,轻声,“那日,多谢了。”
懿欢珉了珉嘴唇,还在思考他刚才的诗,是她想的那样吗,“不谢不谢……”
她忍不住瞧他,“今日扮演起梅兰君子了?咳咳。”为那个小倌扮演的?天天换人设?
他更是走进轻声说,“这是情趣,你还不懂。”
她眨了眨眼,欲言又止的精彩表情,“嗯……嗯?”有些难以想象他们的日常生活。
忽地那边发了狠,团子扔了好一通投壶箭过来,没想到还给他练的,不仅用出了力,还扔出准头了。
君启朗又是躲又是躲不及。朝着这边一跑,团子却是扔歪了。
眼瞧着要射中懿欢,而懿欢侧对着他们,正与三皇子交头接耳,并未瞧见。
坐着的君启璟却是突然飞身而来,几个潇洒流畅的动作,用手接过了一把的投壶箭,忽地用力扔在地上,“你们吵些什么,就不能再看清些!”
团子似也是被吓到了,楞楞的:“姐姐没事吧……”
“我无事……”她有些蒙,若是射准,近在咫尺,怕刚好是她的右眼。
七皇子也有些愧疚,“是我的不是,莽撞了……应当注意些的。对不住了,懿欢娘娘。”自四哥回来,都是潇洒不羁的模样,还未见四哥脸色如此过,怪有些吓人的……
“无事无事。”她摆了摆手。
她又瞧着君启璟,打圆场,“好啦,也没什么事。小团子过来。”君启嘉立马跑来,她摸着他的头,“投壶射箭很有天赋嘛!进步太快了。今日一课,要学会预估自己的进步!”
“预估了就不会差点伤到姐姐了。”团子喃喃。
“你头脑一热,发了箭,倒也正常。我们所有人,还没预估到你的进步呢。”
“我知道了姐姐。不仅要预估自己的进步,还要预估他人的进步!”团子脸义正言辞,又带着愧疚。
“姐姐你摸摸我的脑袋吧。这两颗团子还是你给我弄的,我一直没让人换过发型。”
懿欢不禁笑了,捏了捏他的脸,“你是傻蛋嘛。”
“懿欢娘娘好手艺。”君启璟也是笑,一如平常,笑得勾人。
君启墨也连忙道,“可不是嘛。我说八弟怎么肯主动让人摸他的头,那么多人背后笑他那发型,都被他怼回去了。原是懿欢娘娘弄的。”
说来当时懿欢只是玩着他的头发,忽悠着一个皇子五岁了还梳两个花苞团子发型,系着两个短的金丝玉带,福娃娃似的。夸着这个发型多么多么吉祥如意,帅爆皇宫。
其实她当时扎得更丑,还不似眼前这个规整。
偏偏团子也就信了,宫女太监也不敢妄议。她母妃贤妃一说不太好,他还张牙舞爪说母妃没有眼光,不要非议他的发型……
君启璟憋笑般配合,“发型果然,好看好看……”
君启墨又道,“可不是嘛……看我们刚才闹的。太子和六弟来了也不知道。”
“五妹也在呢。”
“怎的今日太子还带了箭来,是才从校场回来吗。”
“忙拈鹊画弓,急取雕翎箭,端直了燕尾,搭上虎筋弦,秋月弓圆,箭发如飞电。觑高低无侧偏,正中宾鸿,落在蒹葭不见……这是父皇御赐的那把箭吗。”
太子答,“正是。这弓也是太傅让带的。”
也不管君启墨如何滔滔,几人道了安,行了礼,就要入安庭轩内上课了。
“六弟今日有些不对劲儿啊。”君启墨看着君启昱,觉得有些奇怪。
懿欢看了两眼往日里意气风发又清风朗月般的六皇子,却是有些心神不宁的模样。
“许是明日一早六弟便要出发去南地颁旨了,一时有些不舍罢。 ”太子道。
而懿欢瞧了嘛瞧,进安庭轩时手肘碰了碰芳菲,“你去叫蓁蓁赶紧过来。”
“今日难得各位皇子公主都在。倒是臣之幸啊。”
“听闻方才八皇子大展身手。不若今日便来讲一讲射箭之道。”
太傅站在院内,如是而说。
说着便有人抬起来来了靶子和箭。
“今日我们实地而谈。诸位可别嫌场地太小。”
于是乎,众位皇子公主排排站。
懿欢又躲了懒,今日本是要在一旁室内跟着秦尚宫学为后之道,却拉着秦尚宫要过来看戏。还让太监端了椅子,坐在一旁。
这是她一人坐着赏龙凤舞珠啊。大场面。
正要命人把桌子也端出来,喝喝茶什么的。
“懿欢娘娘不若也来吧。”
听太傅此话,少女只得站了起来。她从前也听过太傅讲诗书礼乐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她如今也还不是皇后,自然要听老师的。
“是。”语气弱弱。
君启朗他们只是偷笑,“还不是来了。”
懿欢轻哼一声。站在了五公主身旁。
“为箭之道,怕不是就在准头。不准何用箭呢。”君启朗笑道,说着就要出头。
上前拿起弓,萧萧肃肃,爽朗清举。一射,便中了。
安庭轩院子不似校场那般开阔,射中并非难事。
“准头,便是七皇子的用箭之道吗。倒也不错,七皇子不过一十有一,射箭便如照明镜,率直勇敢,一往无前,也是不错。”这位才到中年的太傅明明不老气,却非要留一股子胡子,摸来摸去,显出他所爱的圣人之道。
懿欢有些想笑,不就是说七皇子莽撞冲动嘛,这说话的学问呐。真想把太傅的胡子揪下来呀。
“太傅要问我们射箭之道,我们都要射箭,可总有最符合太傅心中所教之道。不若最后来个彩头如何。”君启璟道。
“四皇子殿下想要何彩头呢,有什么,是诸位皇子的所愿,臣所有呢。”
“怎么没有,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君启璟笑道,“太傅的学问,太傅气度,还有太傅的……胡子。”
太傅表情顿变,“胡子?”
“是,若谁赢了,太傅便让谁把胡子剪下来可好?”
“你……”
团子却是闹腾了,“耶!剪胡子咯!”
太傅顿了顿,“太子殿下觉得呢?”
“学生没有意见。”太子看着一本正经回复。
“好!那今日就如几位所言,不就是一把胡子吗!”说着却摸了又摸自己的宝贝胡子,也是他可花了好些心思保养的呢。
“好。那我便来咯!”团子说着便站了起来,却似想到了懿欢所说要学会预测自己与他人的话,突然顿住,“请几位哥哥先!”
君启墨倒也不推辞,摇了摇折扇,似是不舍放下,拿起弓箭,“梅兰孤洁又芬芳,今日,本皇子也是如此一般的人,有道是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既然非射不可,我便随意先行一步,随后交给诸位兄弟,尽情大展身手。”
说着还作了作揖,行礼,“预祝诸位,得偿所愿。”
“三哥真做作……”团子轻声。
懿欢像是听到了自己嘴替,赞同,“确实。”
君启墨射箭也不错,堪堪到靶心,差点偏离,好在安庭轩□□箭,距离不远,还是中了。
就是华而不实,箭尾还插了一朵花。
“我这箭上花就是我的心。也只愿射于一人心上。”君启墨射完如此说。
虽说君启墨长得不错,但懿欢还有被油到。眨了眨眼,可惜那小倌没……来?等等,他搁着挤眉弄眼什么呢。
旁边那肤白貌美的小太监是谁?不是刚刚抬靶子过来的人吗。怎么是这人。那小倌不是完好的嘛……怎的……
罢了。该是君启墨难舍难分,把人都乔装成太监跟到这里来了。
“三皇子诗情画意,却又不问诗书不问礼仪,只随心而情动,不避不闪,放任随流,倒也不失为雅人之箭道。”太傅笑道。
“太傅过奖。”眼睛还是盯着那小倌。
“现在我来罢。抛砖引玉,一会儿再请兄长们大展身手。”君启昱上前了。
说着却接过侍从的黑布,往眼上一系。
“小心呐。”听见身边有声,她一瞧,叶蓁蓁来了。
“射个箭,又不是射自己。你担心什么。”懿欢无奈悄声道。
“箭怎么也是带头带把的。锋利着呢。”叶蓁蓁喃喃,目不转睛。
得。一个将军侯的女儿说得出这种话,真是够了。平日不是还掐架吗,人要去南方办公务传圣旨了,就忍不住了,根本就是毫不掩饰的关心……
君启昱射得很成功,一箭便中,且稳扎稳打,可见能耐不止于此。他作揖行礼,“学生献丑了。”
转头扯下黑布放弓时,便看见了懿欢身旁的叶蓁蓁,脸瞬时红了。
眼见这漂亮少年郎脸红,叶蓁蓁却还是一个劲儿盯着他,笑得还挺腼腆。
懿欢看着叶蓁蓁那胆大勉强掩住了羞涩的模样,心中直叹:莫不是昨夜?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莫非这就是传说中那神奇的少女懵懂爱情?
“此箭凌厉,气却温和,六皇子不过一十有三,却已善书懂礼,还含山水之清。古人言‘谦逊谋善政,坚贞守清廉’,却是形容此箭不过。”太傅又摸了摸他的胡子,道。
“太傅过誉,学生不敢当。”君启昱很谦虚。
十三岁,但是个子却高,而且还有的长。容颜也极好,剑眉星目的,脸蛋虽还有些稚嫩,气质却是温和如清风,更难掩少年风华。不错不错,若非造化弄人,配我姐妹,还是可以了。懿欢点了点头。
君启昱拍了拍身旁自家妹妹的肩膀,“去吧,迟早要去的。”
看着君姝犹豫不决的样子,懿欢牵住她的手,“不如,我和你一起。”
君姝扯了扯衣摆,想是内心一阵天人交战,忽地摸了摸隐于脖颈间的挂坠,声音难得大了些:“好,我去。”
懿欢挑了挑眉。
咦。这是来了勇气啊。
可为了公平起见,且准备仓促,靶子是有多备的,可太傅这里只有一把弓。
懿欢捏了捏君姝的手,让她别怕。她会陪她的。
“不知能否借太子殿下刚刚带来的黄金弓一用。”懿欢道。
“娘娘请便。”君启璋谦谦君子。
“请问二位的射箭之道是在于?”太傅问。
“我的射箭之道……”懿欢皱了皱眉,“非要有什么射箭之道的话,此刻就是为了……太傅的胡子?”
身后一阵笑声。
太傅摸了摸自己的宝贝胡子,嘴上倒是爽朗,“未尝不可。”
“多谢太傅。”
“我的射箭之道……”君姝声音有些小,却突然似是染上了君启墨的风格,“大雁南归瑟瑟鸣,我随大雁白云飞。”
似是而非的话,让人有些不解。
她又看了看周围,顿了顿,小声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射出箭,也许雁也飞,鸟也惊罢了。”
懿欢楞了一瞬,怎么觉得还是有些不对?罢了,她学着太傅,笑道,“未尝不可!”
身后又是一阵笑。
太傅抬手示意可以开始了。
“懿欢加油!公主加油!”
“姐姐加油!五姐加油!”
听到蓁蓁和团子在吼,她有些无奈。
懿欢轻声对君姝说,“别怕,我在一旁呢,我们一起。”
“嗯。”君姝俏丽的脸蛋已经有些出汗,看起来有些紧张,她低头看了看颈间,抬头坚定眼神。
两箭齐发。
五环靶,君姝落在了第二环,懿欢落在了第三环,都离靶中心偏了不少。
懿欢笑,“想来是我们太久未练了。”说着就去放弓,还不忘轻声抱怨两句,“这弓真重。”
太傅笑,“五公主射箭之道,在于开弓,用难能的勇气突破内心的防御,自己内心的防御突破了,想来外物也无甚能干扰的。”
五公主微微行礼,“学生多谢太傅。”
“公主多礼了。”太傅回礼,又道,“至于这懿欢娘娘,驾一叶之扁舟,明月之歌,窈窕之章,也许舟还未行至岸边,您内心的射箭之道也还未有定数。”
“多谢太傅。”懿欢语调轻快。
君启璟却是开口了,“风吹扁舟到花下,花间啁啾亦欢喜。想来是懿欢娘娘的扁舟还未行至花下吧。”
“那我来射,也借一借这黄金弓如何。太子殿下准否?”他笑问太子。
听君启璟如此说,懿欢连忙道,“这不是有弓吗,你借什么。没理由,不成立,不借。”这君启璟在瞎闹什么,这黄金弓是先皇赐给当时太子的君宸的,就连先皇,也是先先皇赐的,现在他又给了君启璋,这跟说这把弓是太子储君才能拥有的有什么区别。
她是女眷,为了帮五公主壮胆借一借眼前其他唯一一把弓便罢了,旁人也不会觉得她有什么别的意思,就算有,她本来也是众周知的未来皇后。
可君启璟呢,有现成的弓还瞎借,不存心让人口舌吗。
君启璋也是礼貌笑道,“不若我和四弟一起射罢了。”
君启璟笑,“也行。”君启璋要用那把弓,按道理他也不好说借弓了。可他想用那把弓,觉得懿欢刚刚用过,大不了毁掉眼前这把就是了,硬抢也成,可是懿欢也发话了,他也有点想听话。
没来由的,想用那把什么御赐的破弓;也没来由的,想乖乖用眼前这把烂弓。
“不知两位殿下的射箭之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