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芥川谈恋爱[文野]》白白木

3、第 3 章

　　芥川龙之介是港口黑手党首领麾下的得力部下之一。
　　——这是我脑海里存在的概念罢了，并没有实感。

　　得益于我并不是土生土长的横滨人，我对港口黑手党从没有什么深刻概念，但我的同学们有。

　　我偶尔会忘记带需要讲解的试卷，一般我都是实话实说，然后搬起椅子坐到旁边的同学身侧一起看同一张试卷。

　　直到有一天我尝试给借住的芥川家里的座机打电话——居然打通了。
　　冷淡又夹杂着戾气的沙沙少年声从电话里传出：“何事。”

　　“呃……”我顿了一秒，来不及思考，就连忙说，“芥川，我的试卷放在茶几上忘记带过来了，你有空的话能帮忙送过来吗？当然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知道了，”芥川声线一直是平静严肃又正经的状态，“还有什么？”

　　“没有了……”

　　“嗯。”

　　“那再见？”

　　“再见。”

　　安静几秒，电话并没有被挂，我也反应过来了，多问了一句：“今天怎么还在家啊？”

　　“在下的衣服脏了，回来换，”芥川一板一眼地回答，“并非是在下无用，恰恰相反，在下重击了敌人巢穴，无一人遗漏。”

　　“………”我一脸懵地听完他的任务报告，“哦……那挺好的。”

　　最后是我挂掉了电话。

　　听说门卫打开校门时是哆哆嗦嗦视死如归的表情，芥川一身黑色风衣，插着兜面色极冷地向前，衣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凛冽的弧度，将正在上体育课的学生老师们吓得够呛。

　　那些真正经历过生死厮杀的人，在黑暗世界化为利刃作为趁手武器的犬，周身萦绕着的本就是不属于阳光的气息，特别是芥川并不知道收敛，他一直是厌恶一切的状态，一直是准备厮杀一切的状态，如同来收割性命的恶犬，随时能露出沾满血腥的齿。

　　我不知道那天他去做了什么，明面上他仅仅是来到我们班级的门口，不用他开口就已经有人惊慌失措地喊到：“春奈！春奈！！”

　　在芥川几米范围之外，人群四散。

　　我呆了几秒，才走到教室门口，笑道：“芥川，你刚好在课间来的欸。”

　　我想把他推向人少的走廊角落，芥川起初身体僵硬着站立原地，我推不动，使了会儿劲他才慢吞吞松动，跟着我的力道来到角落。

　　没了别人围观，我才表达自己的高兴伸出手臂抱他，“谢谢啦。”

　　芥川跟雕塑一样，动都不动，当我拥抱他的手臂垂到他身后的衣物上时，却感觉到他的风衣外套一阵的波浪振动，张牙舞爪，炸毛一样。

　　本人却屹立不动，面色愈发阴沉，甚至是压抑。

　　我才不会管他什么反应，抱完就拿走他手里的试卷，“你快回去吧，万一还有工作。”

　　芥川开口：“在下已经完美完成了太宰大人交给在下的任务。”

　　“那就去完成下一个。”

　　“………”

　　我坐回教室，等到下午放学听到别的班讨论才听闻芥川在学校不知为何多留了一会儿。

　　没有多想，我回到了住处，芥川银做好了饭，笑得温柔：“奈绪，今天是咖喱牛肉饭哦。”

　　我会高高兴兴地等待投喂，吃完后用毕生所学吹出最美的彩虹屁。
　　今晚上芥川龙之介没有回到家，估计是加班。

　　银忽然抬头望了窗外一眼，随即皱起眉头。

　　我：“怎么了吗？”

　　银笑着摇头：“没什么。”

　　夜晚我们两个又挨着入睡，她长长的、凉香的发偶尔会被我压在身下，银比我高得多，修长的身体四肢并不像她女装时那般温柔无害，暗藏着无数的汗液练成的杀伤力。
　　微凉柔韧的双臂伸过来，替沉睡的我解开我忘记松掉的内衣扣，就像圈住敌人禁锢的姿势，最终却仅仅是体贴地解开一个扣子。

　　这样我会舒服很多，梦里的眉眼都会放松。

　　她细微到这种地步，几乎是水一样密不透风的温柔。
　　她的哥哥则是相反的一面，烈性凶狠，内里却依然是另一种密不透风的网。

　　***

　　作为有伴侣的港口黑手党，只要恋人不同意在社会上彻底销声匿迹、被黑手党藏在一个极其安全的地方，那么就一定会被黑暗世界发现。

　　春奈奈绪的赏金曾经一日提升了几十个名次，港口黑手党的狂犬每做一个任务，赏金就提高一个档次。

　　但去收割她性命的人全都铩羽而归。
　　在芥川龙之介答应交往开始，就一直有隶属于港口黑手党的刺客在暗地里保护着那位凶名在外的武斗派少年的恋人。

　　在芥川龙之介去往她的学校时，将递交试卷的任务完成，他并未第一时间离开，独自走进教学楼背面，那股面对恋人时存在着的奇怪又鼓噪的感觉才堪堪平息一点。
　　芥川龙之介将自己能发现的刺客一个一个用罗生门拖出来。
　　对方被黑色的利器缠绕，狠狠地摔倒在地，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被扼住脖颈，面色涨红地五指奋力扣住黑色的异能力体。

　　五个不同方位距离的刺客，无一例外地被粗暴地拖了出来。

　　芥川冷眼看着几人被制伏在地，几乎窒息。
　　他们的面孔与一开始的五人并不相同。

　　“你们，是谁派来的。”芥川道。
　　他问的是港口黑手党里的谁调换的这五人。
　　否则按照他的作风，早就将对方当成卧底敌人斩杀。

　　“我…我们都是太宰大人派遣过来的！上次的五人组被调往欧洲了！这…这是我们的调派指令书……上面有太宰大人的签名……”一人被松开，立刻求生欲爆棚地语气极快地解释，将怀里太宰大人嘱托的一直揣着的调派指令书抽出来，垂首单膝跪地，以绝对臣服的姿态呈上。

　　刺客甚至还记得，那时的太宰大人仅仅是末尾轻飘飘的一句玩笑话。
　　“哦——对了，记得在芥川确认过你们之前，要将指令书当成宝物一样放在身边噢。要不然……”少年微笑着沉吟片刻，忽然拳头锤手掌，恍然大悟道，“你们好像会变得乱七八糟呢！”

　　刺客：……绝对是肢体破碎得乱七八糟吧！
　　芥川大人在里世界以残暴疯狂的武力作风闻名，作为他的后勤处理部门，里面的新人总会吐几轮才会堪堪适应芥川大人任务完成后的现场。

　　没有丝毫的暴力美学、没有丝毫的手下留情，是绝对直接的残忍杀戮，就像狂犬一样将视野所达之处出现的活口全部绞杀。

　　狂犬、走狗、疯子，眼前的芥川大人几乎是比里世界的任何一人都要狂躁暴虐。

　　少年垂眸看了眼指令书，罗生门才悄然收回，放过了他们，临走前还告诫警告了一番：“潜藏太过懈怠。”

　　他不杀人时也照样目露凶狠，萦绕周身的杀意成了他深入骨髓的气息，五人组忙道歉并承诺会提高自己的能力。

　　随后，他们继续隐藏在暗处，直到目标放学回家。

　　芥川银是以女扮男装的假面目在港口黑手党工作，女装形象并没有太多人知晓，五人组只当她是芥川大人的妹妹。

　　所以当那个在目标面前温婉可人的芥川银突然瞥向房外一个人的藏匿地点时，那个人惊讶一瞬，银褪去温柔的眼眸是不含感情的注视，如同一件机械活动的武器。
　　那人的第六感在疯狂警示，下一秒她却轻轻移开目光，含笑替身边的少女撩开额前遮住眼睛的发，再拉上窗帘，让外界的人再不能窥视屋内少女的休闲模样。

　　在外面春奈需要保护，芥川银可以勉强忽视对方的视线，但在芥川们的领域内就不必了。

　　……不愧是芥川。那人咽了咽，没有动弹，内心只余下一个想法。
　　芥川，天生就是杀手。
　　给予是表面，掠夺是天性。

　　***

　　我最近才知道保护我的五人组换人了。
　　从知晓芥川是黑手党开始，他就直白地表述过有人在暗中保护我，当然他原话没这么和善。

　　芥川龙之介是深深皱眉，面色极差地说话的：“…这都是在下的能力不足导致的错误，太宰先生说的没错……我还做的不够……”

　　我完全没听清他的呢喃，“啊谢谢。”
　　虽然这代表了一定危险，但我没有经历过任何坏事，横滨发生的案件我也一件都没有遇到过，只在学校学习的我无法正确认识到黑手党的可怕。

　　更何况眼前算得上是黑手党上层的男友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挺乖巧的。
　　和芥川接触以来，也没有碰到过危险事。

　　我道谢完还拍拍芥川的肩膀，“说不用谢啊。”

　　他风衣衣摆应激一样化为黑色束带，又发觉是我在触碰后弱弱撇下去。

　　芥川跟一个不会累的生气机器似的，手握成拳抵住下巴低低咳嗽了几声，瞥向我，极其的别扭：“这是软弱者才会说的话。”

　　我已经没在意他的回复，转而弯腰伸手去拉他衣摆游动着的异能力。

　　我：“芥川芥川，它有弹性欸。”
　　罗生门在我手里化为一滩水，柔和得如同亲昵的猫，我一拉它就跟着变长。

　　芥川龙之介对于自己的异能力的行为态度大为恼怒，他眼白占比大更显得凶恶的眸死死盯着在我手中摇晃的罗生门。

　　真的是，就好像这不是他的异能力，有自己的思想似的。我习惯了芥川掩耳盗铃的行为。想到此处，我又想捉弄他，低头在软趴趴的罗生门上亲了一下。

　　“你……！这是武器！不是可以玩的玩具！”芥川低低说道，耳廓绯红，面上却愤怒至极，似乎觉得自己遭受了侮辱轻视。

　　……喂喂，刚刚还任由我甩的异能力就不是武器了吗。

　　没多说什么，我亲上芥川的唇，一触即分，单薄冰凉，却很柔软。

　　手里的黑色物体立刻炸毛了一样乱动，我下意识松开了它。

　　芥川也炸毛，他用袖子虚虚捂住嘴部，震惊不已，瞳孔猫似的放大，“你…你……”

　　初吻就是这么随便。
　　我伸手抱住对方，下巴抵在他的胸口仰着头看他。

　　芥川浑身僵硬着，极高的武力值和反应能力半点没派上用场，从没有躲过我的任何举动。

　　我笑道：“芥川，我饿了。你会飞吗？会的话就去那家寿司店好不好？”

　　芥川龙之介：“………”
　　他连冷话都不说了，尽量沉默地保持住一双恶目。

　　芥川的确会飞——准确地说是用罗生门借力，在空中弹跳。
　　他还没抱着我，我就自发地圈住他的脖颈。

　　芥川咬住唇，面露隐忍克制，似乎不想自己沉溺于此，提醒自己不要沉迷。
　　“……仅此一次。”他说道。

　　手臂倒是很轻松地揽住我的腰，罗生门陡然扩大，脚腾空而起，他目不斜视，猛烈的风吹起他耳边渐变白的发。

　　我在空中笑出声，四周而来的风被罗生门抵挡。

　　我满足地吃完寿司——他不吃，跟一尊煞神似的坐在座椅上，店里老板都战战兢兢地服务。

　　吃饱后，我双眼发亮：“想要飞回去。”

　　“……这是得寸进尺！”芥川看我一眼，恶声恶气道。

　　“想要飞回去，芥川芥川。”

　　旁边瑟缩的老板露出看勇士的眼神，毕竟芥川的气势汹汹，根本不能让普通人以平常心态说话。

　　我当然也一样，但诞生于亲密家庭中的我最会的就是察觉爱意然后往上顺着撒娇爬了。

　　“……”芥川沉默片刻，见我依旧期待地看着他，顿时不爽到转身就出门，眉头紧皱，抿紧了唇，愈发的像条警惕、被威胁的犬。

　　我跟上去，刚追上他，就被一把拎过去，扑在他怀里，清冽的味道混杂着硝烟，我立刻顺势抱住他劲瘦的腰。
　　芥川没有看我，手臂禁锢住我的腰部，下一秒就腾空弹出。

　　偶尔落地时，他的鞋尖先轻盈地接触地面，然后踩实。
　　有几次我业务不熟练，被他抱着，本就往上了一点，落地比他晚一点，硬是踩到他的脚。

　　芥川瞥我一眼，我还没说话，他就移开目光，一声不吭地继续前进。

　　他会直接落在家中的阳台，刚着地，阳台的玻璃门就从内被推开，芥川银适时出现，笑道：“奈绪，你头发都乱了。”

　　我松开抱着芥川的手，抬起扒拉两下头发：“唔……是吗？”

　　芥川银靠近，微笑着替我整理微乱的发，芥川龙之介从不会让自己的目光诚实地停在某处，他神色冷淡地看着屋内，似乎毫不在意身边的状况。

　　然后我们会一起进屋，我会打开电视机缩在沙发上观看，中途可能不自觉入眠。
　　如果突然醒了，要么就是躺在银的大腿上，要么就是靠在芥川的怀里。
　　东倒西歪，貌似总会撞到一个芥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