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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僵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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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余航到达宁致远的住处,已经晚上了。
他再三核对地址,没错。
但余清逸怎么说是别墅区的?
明明是个七八十年代建好的老小区。
一路走来小路弯弯绕绕,跟着导航走迷了三四次,路面坑坑洼洼凹凸不平,周边随地摆着小摊子,卖着便宜的批发货,楼下的招牌也乱七八糟地搭在门檐上,电线乱糟糟团得像被扰乱的线团,乌泱泱堆在上面,和小区居民家的晾衣架紧紧缠绕在一起。
他循着导航慢慢走到宁致远的单元楼下,打开单元铁门,走进去。
楼梯口里胡乱停着七八辆电动车,长长的电线像蛇一样从上方垂下,搭在其中一辆上面,正在嗤嗤充着电。
余航踏上台阶,台阶旁的扶手已经老化,铁栏上的漆掉得七零八落,斑斑驳驳,徒留下深褐色的锈迹。
沿着台阶上到6楼,602?敲门。
不一会,门开了,沙哑的声音随之响起,“谁啊?”
“余航。”余航抓紧背包袋子,手心微微湿润。
宁致远抬眼,呵,这不是跑了三年销声匿迹毫无消息完全失联了的余航?
阴沉着脸道:“滚!”说着就要关门。
余航眼明手快伸手抵住房门,“余姐和余哥让我来的。”
宁致远倚在门旁,眉眼嘲讽,“谁让你来的找谁去,滚不滚?”
余航执拗地抓紧房门,僵持间,铁门上的锈斑被抓得刷刷落下,生锈的门轴咯吱作响,“不滚。”
“搞什么啊?!”楼上楼下开始有人叫嚣着扰民,“几点了,谁家这么缺德!!”
余航抿紧唇,沉默。
宁致远揉了揉眉尖,松了门,余航迅速进门,关门,脱鞋,进屋,快得宁致远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站进了屋子里。
进了屋,余航赶忙捂住鼻子。
天哪,这人是喝了多少酒?!
沙发下、茶几上、餐桌上,堆满了各色各样的酒瓶子和易拉罐,大灯也没开,只开了个小壁灯,昏暗颓废。
宁致远烦躁地撸了把头发,冷漠道,“怎么?你也赶着来看笑话?看完了,可以滚了吧。”
余航手指成拳,冷着嗓音道:“说了,你舅和你妈让我过来照顾你。”
“照顾?不需要,赶紧滚。”宁致远冷冷嗤道,镜片下的眼睛像毒蛇一般冷冽可怕。
三年前一夜之间突然消失的人,现在又来干什么?!!
也来欣赏他的落魄,看他笑话?!!
“走不走?”宁致远耐心渐失,酒精麻痹了他的理智和冷静。
“不。”余航倔强地站在客厅里,还把背包放了下来。
宁致远一把拉过余航,摔在沙发上,慢条斯理摘下眼睛,右眼角处的红痣冷冽如冰,低哑道:“滚不滚?”
“不!”余航脸色苍白,他手抓紧沙发垫,长发被压在身下,扯得好疼。
“呵,好!”宁致远冷笑,掀翻余航,一把扯起他的长发,欺身而上。
“唔!”余航圆润的唇珠被咬出血,血色弥漫,饱满的嘴唇更红了……
宁致远见了,血丝爬上眼眸,微翘的眼尾都被逼得隐隐发红,捆锁在内心的野兽猛然惊醒,冲破了牢笼……
这个人,这个人!!
余航被压在沙发上欺负了大半夜,昏了过去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抱上了床。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宿醉的宁致远还在睡着,即使睡梦中,依旧紧皱着眉头,拧成个川字。
余航隔空轻轻按压着宁致远的眉尖,轻出了口气,准备下床。
嘶!!
余航不知是先按腰还是先看胸,还是……先按尾椎的那里……
浑身没一处不疼。
艰难地下床,在客厅找到包,翻出衣服牙刷进了浴室。
小小的浴室内,余航一手扶着洗漱台,一手刷牙。
嘶,碰到嘴唇上的伤口了。
好容易漱了口,弯腰冲了两把脸,腰疼得像不是自己的,扶着腰慢慢起身。
衬衫被打湿的领口处,隐隐约约能看到身上的红紫斑驳。
余航垂下眼帘,拒绝回忆刚刚穿衣时看到的自己身上的景象,那不是欢爱……
低下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无意识地抠着掌心的茧子,给自己做着心理疏导,就像每次看到宁致远揽着不同的女士的腰,姿态亲昵,举止暧昧的照片一般。
可以的,可以的,我可以的……
抬起头,闭了闭眼睛,将眼眶里的酸涩热气憋回去。
收拾好,出去找了找,很容易就找到了厨房。
整个公寓八十几坪差不多,两室一厅一卫一厨。
在厨房翻出垃圾袋,将客厅里林林总总的酒瓶子酒罐子收拾点,绞了抹布擦干净,再找到还没开封的拖把扫帚,将洒着零食碎屑和酒渍的地面打扫得一尘不染。
打开冰箱,上下扫视一眼,空空荡荡,只已经打蔫儿了的青菜和香菇缩在角落里,还有几颗鸡蛋,孤零零站在冰箱门里侧,其他都是酒。下面冷冻区只有冰冻成铁疙瘩的手擀面,还有一小袋白米躺在里面。
余航拿了两颗鸡蛋,青菜全部掏出来,手擀面也轻轻拿了出来,去了厨房。
厨房是干净的,太过干净了,明显没人用过。
余航绞了抹布把灶台擦洗干净,翻翻找找,只找出一个大铁锅,还有两个碗两双筷子,水杯都没有。
翻半天,才在料理台下方的柜子角落里找到还没开封的油和盐。
开了锅,倒油,油热放青菜,没有小葱,余航总觉得缺什么似的。
掰掉已经蔫儿了的菜叶子,再炒炒,青菜不剩几筷子了已经。
差不多断了生,放水烧开下面。咕嘟咕嘟冒着泡儿后又放了一碗水焖了几秒钟,撒盐,将面捞出。
又咕嘟了两个荷包蛋搭在青菜面上。
好歹像个样子了。
等余航将面端出去,宁致远已经闻着味儿起来了。
他揉着太阳穴,迷迷瞪瞪,“你怎么大清早就来了?又带了什么吃的?好香。”
余航摆筷子的手一顿,因做饭而稍微上升的心情又跌进了深谷。
谁?
余清逸不是说他讨厌外人进他的房子吗?
不是外人,语气又如此亲昵。
那,是谁……
抬眼,清清冷冷的嗓音响起,“吃饭吧。”
宁致远一怔,清醒了些,看到余航,原本放松的神情立刻紧绷起来,沉着脸进了浴室,洗漱好之后转身进卧室,不久,一身西装革履拿着手提包出来,看都没看余航,砰得一声摔了房门,出去了。
哒!
余航放下筷子,垂眼坐在餐椅上。
餐椅的冷硬加重了他身体上的疼痛,让他的腰和那里都叫嚣着,抗议着,但他好似无感无觉。
一直坐着,坐到日上三竿,坐到热气腾腾的青菜鸡蛋面冷却,坨成块。
余航才拿起筷子,将两碗冰冷的青菜鸡蛋面塞进肚子里,洗了碗筷。
他拿起包,走进另一间卧室,将被宁致远当作杂货架子的床收拾干净,柜子里的棉被抱出来,晒晒,打一打灰尘,又去了玄关找到备用钥匙,拿起手机出了门。
小区很大,又老又旧,在这里生活的大都是本地老人,故而生活设施都挺全面。
余航很快就在一条小巷子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小巷子不长,两三百米左右,货品却很完善。肉店,鱼虾水产店,炒货店,蔬果店,琳琅满目,还有小路两边一块长长宽宽的布一铺,菜一摆,便是一个小菜摊。
临近中午,人也多,挨挨挤挤,骑电车的撞了推自行车的,走路的踩着前面老人推菜的小推车的,人世喧闹,不外乎此。
当余航走进小巷子里时,人人都多看了两眼。
无外乎其他,只在这个小区能看到的年轻人少,像余航这样长相精致,圆眼红唇,长发及腰,气质清冷偏又长着喉结步履艰难拎着背包买菜的人,更少。
不过,南城近几年快速发展,已然成了个一线都市,这里的人见惯了光怪陆离人事交替,也只看了两眼便失了兴趣,自己的生活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余航挑挑拣拣,买到了合心意的菜品调料锅具,又拎着满满的三大袋子,背着鼓鼓囊囊的包,步履蹒跚地走回去。
进了家门,把排骨焯水的功夫,生姜大蒜葱白切片摆在砂锅底部,倒上一勺料酒,端在灶台上。
焯好水的排骨用温水洗净倒进砂锅里,放开水,大火烧开后,开始炖。
接着穿上围裙,揉面,放着醒一醒。
接着剁肉馅儿。
咚咚咚!
咚咚咚!!
余航面无表情,双手飞快。
剁好后。放葱姜水上浆,搅拌上劲之后放在一旁。
面醒好后,切小剂,擀得薄如透明一般,小小的方形面皮。
所有都准备好之后,一手筷子,一手面皮。
单根筷子一挑,面皮一擦,虎口一捏,一扔。
快得看不清动作,小馄饨便包好了。余航坐在餐椅上,一坐便是两三个小时,包好了满桌的馄饨后分成三份。两份摆进冷冻里,还有一份撒上干粉防沾,等着排骨汤炖好后下馄饨。
等待的功夫,他又把买的那些菜和肉分门别类裹上保鲜膜,放进保鲜袋,一一塞进冰箱。
不一会,冰箱里满满的都是新鲜菜。
余航拎着包和袋子又进了厨房。
组装好收纳架,将调料分别倒进写上标签的小盒子,一一摆放好。液态调料就分别倒进标上标签的瓶子里。菜刀、水果刀、厨房剪刀、砧板等物品也才放在收纳架上。
碗筷勺子放进料理台下的碗柜里。
日暮西沉,余航拍拍手,去洗了洗手,收了被子铺好床,又去看了眼排骨汤。
四个多小时,排骨汤奶白清亮,骨香醇厚,排骨骨肉分离,小骨头已经炖得发白了。
可以了。
余航关了火,将砂锅里的排骨汤倒进铁锅里,砂锅顺手洗了摆进柜子里。
接下来,等宁致远回来就可以下锅煮馄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