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乃貔貅小魔头》七品荒唐

3、苍鸾曲

　　斓静峰顶，龙凤玉柱支撑着一道纯白牌匾，上面三个大字运转龙蛇，一气呵成：须臾派。
　　镂空雕栏的大门前列着两排白衣弟子，再往下是气势恢宏的四方台，台下站了一圈人，台中心立着一位白胡子老者，手握拂尘，仙风道骨。
　　这白胡子老者看着台下乌泱泱的一群人，满意地点点头，摸着胡子道：“感谢诸位不辞万里来我斓静峰，今日登记的人数足有三千之众，诸位皆知，须臾派招生，不限门派，不限男女，不限年龄，但是须得连过三关，方能获得入门资格。入门后，选择有二，选择内室，将成为须臾派正式弟子，授蓝色穗绦；选择外室，可以修学的方式修习，依然保留他派弟子身份，授黄色穗绦。”
　　台下已经有人跃跃欲试，迫不及待了：“掌门，第一关是什么？”
　　白胡子老者乃须臾派掌门人，通善道人，须臾派作为正道之首，而通善道人又为须臾派掌门人，自然深受江湖人士尊崇。
　　只听四周鼓声响起，须臾派白衣弟子敲打着四面的木鼓，从雨点大小的声音逐渐升起，如有雷霆万钧之势，直至响彻云霄。
　　随着鼓声，四名白衣女弟子翩跹而来，飞跃到台上，一人抱琴，一人握棋，一人捧书，一人举画，鼓声停止，通善道人点头示意，领头的抱琴的白衣女子便走上前，言简意赅道：“诸位侠士，可在琴棋书画四门才艺中挑选一项来展示，若获得我们四人其中两人的认可，便算是通过第一关。”
　　话毕，在场众人皆是一惊，窸窸窣窣了好一阵，一锦衣华服的男子率先提出了心中的质疑：“在下麒麟派金锦，敢问贵派掌门，我们是来学武的，为何挑选弟子还得才艺比拼？”
　　此话一出，引得众人随声附和。
　　白胡子通善道人，拂尘微微一挥，笑着解释：“我派武学最须静心，非有清风明月之情怀不可修习，不仅仅是这第一关，此后两关皆有此原由，诸位请吧。”
　　躲在队伍最末端的顾岸撕扯掉一块衣襟，蒙在脸上，只露出一双灵动的杏眼，这须臾派也是讲究得紧，三千多人，这第一关不用比就能淘汰一半了。看着场上多数人在哀嚎，想必平常没有好好练那劳什子的琴棋书画，顾岸心中却怡然自乐：东风吹，战鼓擂，我是魔头我怕谁。
　　“我先来！”麒麟派的金锦跳上四方台，昂首阔步走向捧着笔墨纸砚的女弟子前，“师姐，请看好。”
　　随即抽走一张白纸铺在台案上，墨迹挥洒，神态自若。
　　“这死金鱼，胸无点墨还敢选书法。”
　　顾岸的耳边蓦然响起一阵女声，侧脸看去，不正是几日前在峰底与台上那人当中斗殴的女子吗？叫什么来着，哦，金淑派的易晚秋。
　　“姑娘，你看他那锦罗玉衣，肥头大耳的模样，就不是清朗的人，是吧？”易晚秋突然拉住身旁的顾岸说道。
　　被碰了胳膊的顾岸，惊了一瞬，漠然地抽出自己的手臂，她还不习惯与人亲近。嗯，锦罗玉衣倒是生动，可这肥头大耳怕是不符合吧，瞧着也是人模狗样的，虽是这样想，却还是点头附和了。
　　“姑娘，你干嘛蒙着面巾啊？”易晚秋心想这粉衣女子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姑娘脸上可是有伤？”
　　顾岸顺势答了一句：“嗯，姑娘我自小面相丑陋，怕吓到旁人。”
　　明明顾岸说得毫无情绪，但听到易晚秋耳里，便上升了情感，觉得她自卑可怜，打小便有锄强扶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志的易晚秋用力拍了拍顾岸肩膀：“小姑娘，别怕，以后姐姐护你。”
　　顾岸心觉此人自来熟，姑娘姑娘也听着别扭，虽忘记了生前之事，但想来自己的年龄应该比她大上许多吧，不过，此女子的性格倒是挺有趣的。
　　“葛石麒麟派金锦，第一关，过！”
　　从台上传来一声通报，众人看去，那展示的笔墨，一笔一字，行云流水，狂放的草书，如飞鸟入林，如长蛇穿草，配上那锦衣华服的贵公子气质，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却掩不住众人赞许的目光。
　　“没想到这死金鱼肚子里倒也有些文墨。”
　　顾岸听见身边的易晚秋冒出一句话，转头的瞬间，易晚秋便跃上了四方台。
　　“北固金淑派易晚秋，请各位师姐指教。”易秋子接过作画的笔墨纸砚，朝麒麟派的金锦挑了挑眉，似乎在嘲讽一般，流露出不屑。
　　顾岸看着那金锦和易晚秋二人的互动，兴趣盎然，虽说这这两人性格不对付，但这两人的才艺很是相配啊，书中有画，画中有书，甚好甚好。
　　在顾岸思绪飘飞之际，易晚秋已经作完画了，只听得四周赞不绝耳的惊叹声。抬眼望去，
　　一幅山水长卷映入眼帘，墨笔丹青，展崇山俊水，栩栩如生的画面自然赢得众人喝彩。
　　“北固金淑派易晚秋，第一关，过！”
　　易晚秋跑到顾岸身边，兴奋道：“我厉害吧？”
　　顾岸还客气地拍了拍手：“厉害、厉害。”
　　“下一位，江无岸！”
　　“江无岸？谁是江无岸？这名字在江湖上从未听过，想必是一些小门小派来着。”
　　“小门小派也敢前来闯关，可真是有胆量啊！”
　　“江湖上不乏一些涉世未深却自命清高者，这须臾派是他们配进的地方吗？”
　　“……”
　　听着众人的议论声，顾岸波澜不惊，一步一步走上了四方台。众人的眼光集聚在顾岸身上，皆嗤笑几声，在他们看来，一身粉衣的顾岸，娇小玲珑，虽然用面巾蒙着面，不过那眨巴着的杏眼，显得楚楚可怜，这小丫头怎么会可能闯得过须臾派的三关，不过是自不量力罢了。
　　顾岸慢悠悠取过玉琴，随地坐在台阶上，一副慵懒到极致的模样，一双本是掩盖在衣裙下的玉足露了出来，令众人大为惊讶。
　　“这女子怎得如此不雅？居然、居然没有穿鞋！”
　　“这女子，居然如此不知羞耻！”
　　“怪不得要蒙面遮羞。”
　　“……”
　　顾岸没有理会台下众人，执起手，看似随意地在玉琴上拨弄起来。
　　本是看笑话的众人瞪大了眼睛，此曲一出，整个斓静峰安静如夜。那曲子悠悠扬扬，随着微风，漫不经心地窜进了每个人的耳朵，前音听似与普通曲子一般无二，久了便会察觉曲调缓慢，风便吹得缓慢，曲调快速，风便流动快速。
　　渐渐地，悠扬的琴声便激昂起来，如高山瀑布奔泻而下，浩浩荡荡，周边的的树叶瑟瑟，如刀刃立住，顾岸食指用力一拨，数片叶子便疾冲而来，狠狠扎进了旁边的石柱……
　　“苍鸾曲！这是苍鸾曲！”
　　“怎么可能，她怎么会弹苍鸾公子的苍鸾曲？”
　　“她到底是什么人？”
　　“……”
　　顾岸听着台下的惊异声，其实自己心里也有丝诧异，她也记不起来自己为何会弹这首曲子，手一碰，很自然地就拨动起来，这首曲子仿佛刻进了自己的骨血中，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起身看着台上四名须臾派女弟子震惊的眼神，准备将琴还回去，刚往前踏了两步，冷不防身旁飞出一把剑，剑气凌厉，出剑之人像是根本不打算让她活命。
　　在剑尖刚好要抵到顾岸的胸口时，顾岸往后一闪，将手中之琴挡在身前，瞬间，玉琴碎成两段。
　　“你到底是何人？”出剑之人正是须臾派的二师姐左青青，没想到居然有人弹奏了大师兄的苍鸾曲，师兄都没有教过她，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会？
　　顾岸慢悠悠答道：“江无岸，一介孤女，无门无派。”
　　左青青心中一紧，默念了多遍名字，江无岸，江无岸，江无岸……这名字虽然陌生至极，可她那气质，与当初那引诱大师兄的妖女太像，五年了，五年未曾出现今日的恐慌。随即逼进顾岸，厉声道：“为何蒙着面？我们须臾派不收来历不明之人！”
　　顾岸不急，反问道：“须臾派招生，有说不能蒙面吗？”
　　“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想必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左青青见她的第一眼，就非常不喜欢她。
　　“呵、”顾岸冷笑一声，看向一旁仙风道骨的白胡子掌门，“原来你们须臾派就是这样判断好人坏人的，见识了。”
　　“你！”左青青还要说些什么，却被通善道人拦住，似委屈地喊出一声，“师父，她一个不知从哪儿混进来的黄毛丫头，偷学师兄的苍鸾曲，不该好好盘查一番吗？”
　　通善道人示意左青青退下，苍鸾曲不是谁都能学的，须得极强的内力才能催动，这小丫头看着不过十六七，怎会有如此强劲的内力。
　　“丫头，你这曲子是从哪儿学的？”
　　听此话，顾岸心中有所觉察，原来她方才所弹之曲与苍鸾公子关系甚大，怪不得这么多人大惊失色，这须臾派的女弟子像是要吃了她一样。顾岸听着通善道人的询问，这老头装得还算慈眉善目，顾岸眼珠微动，将矛头抛了出去：“我为何会弹，那就得问问你们大师兄了。”
　　“你胡说八道，师兄怎么可能教你？”左青青在一旁吼道。
　　通善道人挥挥手，阻止了左青青，自有想法，思索一番道：“得天下之才而教之，这是我须臾派历来的传统，江无岸，第一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