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塔纳托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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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尔塔洛斯首先想到的便是这个孩子能起到什么作用。
他毫不费力地洞悉了少年的意图，却依旧介怀。
以其中一方杀死另一方为结束前，塔尔塔洛斯以为他们是共犯。
塔纳托斯大可直接向他说明自己的计划，而不是将时间浪费在盖亚身上，以更曲折的途径达成目的。
他不能容忍自己在某些方面被和盖亚等同。
深渊之主冷峻苍白的面容上本就没有太多表情。
此刻，他看着阶梯之下去而复返，唇角微勾，自以为将迫切掩饰得很好的盖亚，绿玉般的眸子蕴着昏沉的风暴。
塔尔塔洛斯没有理会对方软硬兼施，不断开出的各种条件与许诺，仅仅只是一瞥，目光便落到了被囚在笼中的少年身上。
觉察到目光，少年不太情愿地抬起头，和他对视，依然看不出心绪。
哪怕现在的情况是他有求于自己。
然而塔纳托斯只是在紧张。
他不太懂要怎么递眼神暗示塔尔塔洛斯才能配合，犹豫片刻后，鬼使神差般，隐晦又迅速地冲深渊之主眨了下眼。
做完这个动作，他才意识到刚刚不太符合人设，当做什么也未发生般迅速板起脸。
但着桩本应该由他和盖亚双赢的交易，确实在这个动作下变成了同塔尔塔洛斯联手，不动声色对在场另一位进行算计的举动——塔尔塔洛斯动了。
“记住你的承诺。”
深渊之主随意分出部分足以打发掉盖亚的力量，以相当轻慢的态度，粗暴又简单地将它们砸进了女神的腹中。
女神脸上表情微微凝固，似乎不满于他的直接。
但塔尔塔洛斯已经永远拒绝了她，她再也不会有踏上这里的机会。
大殿上只剩下两位特殊的囚徒。
印象中，塔尔塔洛斯从未见过少年像刚刚那般生动的时刻，以至于他居然产生了那样或许会更适合的莫名念头。
明明死亡与鲜活并不相配，这片绝望之地也不需除痛苦外的色彩作为点缀。
塔尔塔洛斯本来应该同他好好算一笔账。
可他只是什么招呼也没打地，将长鞭甩了出去。
而后长鞭脱手，深渊之主手上取而代之是剑的虚影。
盖亚留下的牢笼被砸得粉碎，鞭影却没有就此停歇，而是继续向前，裹着凌厉的呼声直直抽向少年胸口。
或许是早就习惯了这种袭击方式，塔纳托斯半点都不意外地侧身躲过，同时翻滚出那片牢笼的废墟。
荆棘再一次从地底钻出，他手上同样凝出剑的影子。
盖亚，以及他。
塔尔塔洛斯突然动怒的缘由无非就是这些。
这算了解的表现吗？也不尽然。
应付那些藤蔓骚扰的同时，塔纳托斯更倾向答案是一种习惯。
除了诞生之时，他在这个世界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是和深渊之主一起度过的。
因为习惯了，所以对即将来临的攻击做出应对也几乎成为烙在灵魂里的本能。
不过他和塔尔塔洛斯之间的相处也不全然被刀光剑影占据，偶尔也会有极为和谐的时刻。
非要形容的话，他们不但是最亲密的死敌和寇仇，也是最陌生的伙伴和友人。作为教导者，塔尔塔洛斯从未以长辈自居。
剑刃相撞，发出清脆的击鸣声。
塔纳托斯虎口微微发麻，不自觉又多用上了几分力。
随即他意识到什么，在四射迸溅的火花中，果断松手放弃了剑，转而弯腰，迅速将腿扫向深渊之主的下盘。
不松手的话剑会断。
按照以往的规则，剑断的那方就算作输。
输的那方只能被动接受一切条件和惩罚。
长剑没有坠地，而是化作光点消散，又重新在借着假动作拉开距离的少年手上凝聚。
他头也不回地斩断试图从身后捆住自己的手脚的藤蔓，下意识屏住呼吸。
这是发现破绽后才会有的表现。
来不及思考更多，捕猎者的本能已先于理智行动。
瞳孔猛一收缩的瞬间，塔纳托斯迅速冲上了前。
剑尖悬着寒光，不偏不倚，距对手的喉结仅有半寸之遥。
但他无法前进更多，哪怕这是他距离成功伤到塔尔塔洛斯要害最近的时刻。
手上的剑被一股巨力挑飞出去，深渊之主锋利坚硬的长刃倏忽间又化作软鞭，毒蛇般缠上他的手腕。
塔纳托斯不由自主地身体前倾，踉跄着砸进对方怀里，双手被反剪在了背后。
——显然，刚刚是故意露出的破绽。
而他在意识到可能是破绽的情况下，依旧停顿也不曾有地，像上钩的鱼那样咬住了这个诱饵。
理智尽数回笼的瞬间，他已经被塔尔塔洛斯按住尾椎处的骨头，以一种异常不舒服的姿态被禁锢在深渊之主的倒影中，被迫仰起了脸。
深渊的主宰者正以一种无比严谨的，带着也研究态度的目光打量他，描摹他的双唇，勾勒鼻尖的弧度，最终停留在眼睛部位。
那目光锐利得简直要把他整个眼球都解剖开。
塔尔塔洛斯不记得自己是否有过类似的举动。
此前，他关注少年的表现要大于少年本身，然而现在异常突兀地产生了一探究竟的想法。
倘若非要为这一行为寻找理由的话，大概是为了那瞬间的灵动。
眼睛不像嘴巴，永远都是诚实的。
很难形容他在少年眼睛里看到了什么，不同于和盖亚虚与委蛇时的敷衍，也并非久远前闯入这片牢狱后的戒备机警。
它短得像是错觉，如同蝴蝶——地上那种脆弱生物振翅时产生的细小波澜也是如此，稍纵即逝，不会有任何痕迹留存。
......然而。
确实带来了影响。
探究的欲望将原本该进行的追责驱逐得半点不剩。
“塔纳托斯”
他呼喊死亡的名字，带着不易觉察的困惑，又如同确认，“你要做什么？”
塔尔塔洛斯已经知道他准备利用盖亚会生下来的那个怪物，暗中引导奥林匹斯山上诸神的动向。
可是还不够。
远远不够。
不仅仅是大致动向，更要清楚到每一步如何规划，怎样实施。
哪怕是稍纵即逝的想法，也要巨细无遗地呈现在他面前。
塔尔塔洛斯仿佛在饲养一朵花，他给予他力量，适当的教导，在不远的将来还会用诸神的鲜血去灌溉。
尽管他饲养这朵花并非是为了欣赏其开放的姿态，而是等待摘取毁坏的时机，但他依旧要掌握那朵花的全部构造，甚至花瓣开放的角度。
塔纳托斯直觉恐怕不太妙。
他下意识观察深渊之主的反应，迅速否决了原本的养伤计划。
“如您所见。”
试图挣脱手上锁链的同时，他开始组织回答的语言，“我要让宙斯在诸神间树立权威，让他强大到无可匹敌，没有任何存在敢违抗。”
然后，他会被胜利和服从麻痹，浑然不觉辉煌下隐藏的腐朽，直至颓象无法挽回。
提丰就是宙斯树立权威的最好磨刀石。
少年睫毛颤也未颤，分明等待他松开钳制，眼中却没有任何期许流露。
接下来要怎样行动，塔纳托斯确实有明细的规划。
可问题是，他为什么要将一切告知塔尔塔洛斯，明晃晃地将自己的不同，将那些“先知”暴露于对方面前——而仅仅是为了满足对方的掌控欲呢？
塔纳托斯才不要顺从，顺从只会逐步让底线被侵蚀，他不但要反抗，还要让塔尔塔洛斯无言以对。
“伟大的塔尔塔洛斯。”
他这样说，极快地挑了下眉，“也就是说，我接下来要前往大地上，加入宙斯的队伍，实时掌控他的动向，随机应变。”
听君一席话，听君一席话。
敷衍搪塞而已，他又不是不会，“当然，关键时刻，他们遭遇危机的时候我也会出手，扫平障碍，同时获得他的信任。”
塔尔塔洛斯始终留意少年双眸中的动静。
遗憾的是，里面没有他想象中的狡黠或是得意，空茫平静得如同寂静的雪原。
那只不可见的蝴蝶又振了振翅膀，不但带起微弱的气流，同样很轻地在深渊主宰者的心脏上扫了一下。
塔尔塔洛斯需要弄清这种感觉的由来。
因而少年如游鱼般挣脱锁链，从他怀中滑出去，一路闪现至牢狱的边缘时，他没有出手阻止。
深渊的印记在他身上。
不论如何，塔纳托斯最终都会回来的。
这段时间——在他找出悸动的原因前，不妨让他去做那些被含糊带过，刻意隐瞒的事。
比想象中脱身得轻易，塔纳托斯连脚步都轻快许多。
他越过冥河，远远看了一眼正数着金币数量的卡戎，在被长兄觉察前披好兜帽，迅速潜入厄瑞波斯的阴影中。
上次跑出来时，森林中满是宁芙们的歌声和欢笑，泉水潺澈清冽，入目皆有鲜花绽放。
然而仅仅是回了一趟冥土的时间，这里便荒芜得如同隆冬降临。
以奥林匹斯山为起始，浓重的阴云几乎笼罩了整片大地，那些宁芙也不见踪影。
克洛诺斯的怒意有多高，心中的惧怕恐怕就有多深。
他担忧自己会面临曾被夺权的父亲那样的命运，向地上的一切生灵发出警告，禁止有任何的包庇者。
然而无论如何挣扎，预言在不久后便会成为现实。
塔纳托斯正是为了促成事实而来。
放在从前，祂会去先试探一番克洛诺斯的虚实，反正就算打不过，也有在被抓住前逃脱的自信。
可惜短期内他不想暴露，然后被某位可能正愁找不到借口，表现得有些反常的初始神重新关进塔尔塔洛斯。
塔纳托斯决定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塔纳托斯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