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塔纳托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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猝不及防被提及，塔纳托斯只好从高大神座的阴影之中现身。
少年走至大地上最珍贵的女神跟前，略微点点头，面无表情地越过她，推开宫殿大门。
他走在前面，沉默地行使领路人的职责，□□脆拒绝的盖亚却无法就此甘心。
“我认识你，倪克斯的儿子。”
大地女神敛好心绪，换上温和的假面，微笑着开口道：“感谢你对宙斯的提醒与帮助。”
——如果提前让宙斯知道身世算帮忙的话。
塔纳托斯脚步顿了顿，还是停下来，转身冲女神略微颔首。
对他来说，这已经是称得上温和的表现，然而在盖亚眼中，他却不知天高地厚且轻慢。
浅浅抿着唇，女神眸中闪过些微不耐。
塔纳托斯是倪克斯相当宠爱的孩子。
他出现在这里，无疑是一种联合的预兆。
大地的权威并非不可撼动，只要来自幽冥的力量足够强大，同样可以席卷整个世界。
她强迫自己平易近人，为了获得眼前少年的信任，也为了得到更多情报，确保自己的谋划万无一失。
“你怎么会在这样的地方......？”盖亚恰到好处地露出几分惊讶来，带着些为难地扫视着四周，“这里实在是太......”
哪怕身处深渊，万神之母身上的辉光也不曾减少半分，反而被周围的幽暗绝望衬托得愈发温柔圣洁。
她身上天然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有神权自带的亲和力加成，轻易便能取得任何生物或任何神的好感。
但这样的能力对塔尔塔洛斯无用。
在少年身上也同样失去效力。
塔纳托斯脸上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出于礼仪——或者说不想节外生枝的心态，他还是回答了盖亚的问题。
“这是母亲的决定。”
他这样说，没有多停留的意思，继续迈步向前，“您可以去拜访她，她会欢迎的。”
比起套取盖亚的信任，给自己之前出现在大地上找一个完美的借口，塔纳托斯更想送走这位女神，然后回去找塔尔塔洛斯对峙。
盖亚会和塔尔塔洛斯生下提丰，而提丰不仅会是宙斯的劲敌，神王完全确立权柄的踏脚石，更是海德拉等诸多魔物的父亲。
没有提丰，宙斯不会彻底和盖亚撕破脸，后世将诸多人类英雄和奥林匹斯众神联系到一起的怪物们也不会存在。
塔纳托斯绝不允许自己快速通关的计划遭到破坏。
——不论如何，提丰一定要被生出来。
盖亚已经见过倪克斯对她小儿子的袒护了。
她同黑夜女神在久远前便已没什么情意留存，冒然询问不仅不会得到结果，甚至还可能会被刻意误导。
塔纳托斯是她目前唯一的突破口语。
情急之下，盖亚上前拽住了逐渐走远的少年。
长裙曳地，华美庄重的打扮无疑对她的步伐造成了阻碍，抓住少年臂弯，迫使对方停下的时候，大地女神满是繁密花纹的裙摆已经满是深渊的污渍，发髻也因匆忙显得有些散乱。
“好孩子，请不要急着送我离开。”
她语气中染上几分焦急与恳切，“我只是想和你多说几句话，我和你母亲曾无比亲密，互为姊妹，是你被大地束缚许久的姨母。”
“她为什么为将你送到这里？是被什么绊住了脚步，无暇将你庇护在羽翼之下吗？”
“我忧心她的近况。”
以塔纳托斯是傻白甜为前提，他大概可能真的会相信盖亚的说辞。
但他毕竟不是。
提到盖亚时，倪克斯语气中有感慨，也隐隐含有戒备，唯独没有对其的担忧。
作为母亲，倪克斯无疑是温和的，但她同时亦是黑夜冷漠残酷的象征。
塔纳托斯不想和盖亚虚与委蛇，被她假借关怀的名义试探，用无意义的言辞浪费时间，然而女神用手掌紧紧桎梏着他。
大地的力量有多浑厚？山岳之重压在他胳膊上，就算强行挣脱，也要花费一些时间。
想到不知尚在何处的提丰，他硬生生忍下撕破脸的想法。
盖亚还有用。
......既然这个麻烦注定甩不掉，那将计就计呢？
塔纳托斯只好告诉自己不要过于心急。
少年背脊由紧绷逐渐转向放松，随即，又再度挺直，像拉到极致的弦。
差不多是紧张的表现。
他低着头，漂亮的眼睛微垂着，睫毛颤动，“我没有办法告诉您，我要回去了，否则......”
会演戏的又不止盖亚一个。
塔纳托斯同样试图利用自己对这位女神的了解，以及她的表现来达成目的。
“塔尔塔洛斯确实是位严苛不好相处的神。”
果然，叹息声过后，大地女神面颊上染上轻愁，“我知道不该强行拉着你，向你探听情况，但即使是我，也有无能为力的事。”
“我的力量已大不如前。”她说，“没有办法联络上处于隐匿状态的倪克斯。”
“我忧心她。”所以才不管不顾地询问你。
少年咬着下唇，目光透出犹豫，似乎在挣扎着什么。
踟躇片刻，他还是极为小声又迅速地开口，告诉她倪克斯没有事，只是在孕育其他孩子，不想不被打扰。
盖亚闻言，放下了心——至少她是这样表现的。
她仍抓着少年的手臂不放，力道却稍微松了一些。
“那真是太好了。”大地女神似乎由衷为这个消息欣喜，短暂的喜悦过后，她的目光随即又被浓厚的担忧所取代。
“可是你呢，年轻的塔纳托斯。”
成功以倪克斯为突破口，她认定自己已经打开了少年的部分心防，继续绕回先前的话题。
当然，这也是盖亚的本来目的。
“离开的路就在前方，我该回去了。”塔纳托斯对此避而不谈，目光看向远方。
太快或者太慢回答都不行。
他需要盖亚反复试探，然后对自己得出的结论深信不疑。
盖亚想不着痕迹地引导他，他何尝又不是在引导盖亚？
“......你是在担心塔尔塔洛斯吗？”大地女神善解人意地开口，觉察出他的担忧，温和情切地保证道，“我会保护你的。”
“何况倪克斯那么宠爱你，哪怕看在倪克斯的面子上，塔尔塔洛斯也不会太过责难你——他总不会自大到同时和两位神敌对。”
一时之间，塔纳托斯居然分不清她只是假意安抚，还是真的抱有这种念头。
事实就是塔尔塔洛斯不会给任何存在面子，甚至巴不得站在所有神的对立面才好。
“她只是太担心我。”
塔纳托斯迅速瞥了她一眼，带着些闪躲地开口，“这里虽然什么都没有，却是最安全的地方。”
已经尝到甜头的大地女神展现出十足的耐心，迅速将自己摆到和少年相同的立场上，“她怎么会这么想？”
这么看来，应该是她的询问让倪克斯起了戒心，担心她会动什么手脚，所以才会把塔纳托斯送到这里。
虽然不能完全排除倪克斯和塔尔塔洛斯已经结盟的可能，但盖亚还是稍微放下了一点心。
还好，她没有彻底丧失机会。
“我......”
塔纳托斯试图露出落寞的神色，发现自己没办法很好做出这个表情后，他迅速在大地女神面前板起脸。
——嗯，他只是个没有诞生太久的傻白甜神，被戳中伤心事，闹点情绪很正常。
“我偷偷去了地上，地上太混乱了，她希望我不再踏足那里。”少年语气中透着生硬。
“哪怕我只是听宁芙们聊天，感到好奇。”
嗡着唇，塔纳托斯适时露出一点向往。
“说到底，还是因为我太弱小了，所以她才会不放心。”
机会他已经主动给出去了，接下来，就是盖亚咬钩的时候。
塔纳托斯希望盖亚如他判断中那样果决而富有野心。
盖亚不由自主陷入沉思。
作为母亲，她能够理解倪克斯的部分担忧，但假使她是倪克斯，绝不会这样小题大做，过度紧张。
二代神生来便继承了力量，就算塔纳托斯诞生的时间尚短，也不可能因为地上的纷争受到过分伤害——除非里面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
死亡是非常强大的神职，倪克斯格外紧张爱护的态度却显得违和。
排除掉明显错误的选项，她脑中随即浮现出某个极为大胆的猜测。
——假如塔纳托斯没有从神格中得到多少力量，神职只是形同虚设呢？
诸神是不死的。
这样一来，一切就能够解释得通了。
比起独立强壮的孩子，弱小的孩子当然更能得到偏爱。
意识到塔纳托斯好哄骗后，盖亚原本有拉拢他的，借而赢得倪克斯那一系神助力的想法。
但依靠外界注定无法长久。
倪克斯的目光迟早会放在更小，更需要她的孩子上，与其等少年失去利用资格，不如就趁着现在......
犹豫只会带来失败。
既然死亡会出现在这里，说明塔尔塔洛斯心中黑夜女神尚有一些分量。
她在塔尔塔塔洛斯面前或许不够看，那再加上倪克斯呢？
挟持年轻孱弱的少年，以此威胁塔尔塔洛斯给她部分力量。
就算不幸失败，她也可以对少年做些什么，借此破坏另外两位初始神间的关系，让他们彻底丧失结盟的可能。
恰巧塔纳托斯也希望她如此想。
盖亚需要一个强大顺从的孩子作为杀手锏。
塔纳托斯则需要提丰。
所以，这不是盖亚步步试探后的孤注一掷，打破她困境的最佳选项，而是塔纳托斯逐步引导下的“双赢”。
她太过迫切，被目的蒙蔽了双眼，才会下意识忽略那些可能让她意识到不对的细节。
“好孩子，我也是迫不得已......”
到了这个地步，盖亚也没忘记替自己辩白，“我不会伤害你，只是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她猝不及防地触手，以神力凝结成牢笼，将少年关了进去。
“我需要对抗克洛诺斯的力量，你应该也希望自己能帮到宙斯，对吧？”她冠冕堂皇地用借口进行安抚，“我记得你很喜欢他。”
塔纳托斯：。
盖亚轻视他，没有用上太多神力，也未对他的手脚施加禁锢。
哪怕是笼内山岳般的重压，和塔尔塔洛斯平时布置的所谓课业比起来，也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只要塔纳托斯想，他可以轻易破坏眼前看似坚固的栏杆，无声无息接近正往回走，将背后尽数暴露在他视线中的盖亚。
倘使他已经完全掌握死亡的力量，全力的一击，在大地女神反应过来之前，便能让她陷入重伤——甚至是毙命。
有点可惜，却也没有那么地遗憾。
毕竟盖亚对他的印象越固化，越停留在好威胁掌控，就越容易被击溃。
塔纳托斯只是在想自己计划中的唯一风险和变量。
通过他眼睛看到一切塔尔塔洛斯，伟大的深渊之主。
会配合自己的演出吗？
——塔尔塔洛斯确实目睹了一切。
他让少年把盖亚驱赶出去，不曾想到对方的手腕会如此温和，居然真的将盖亚送到了牢狱边缘处。
这可不像他之前用箭矢攻击宙斯那般雷厉风行。
更让深渊的主宰者感到不解的是，塔纳托斯给盖亚透露出了足够多的信息，却没有趁着对方产生轻视之心的时候做什么，而是让那位自大的女神绑架了自己。
......看起来他好像真的很希望，塔尔塔洛斯和盖亚之间有一个孩子。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塔纳托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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