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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一轮回险遭难(四) ...

  •   蒋军拄着木棍,踉踉跄跄走出了一大段路,寒风依旧刺骨,可他却不愿再折返回去了。远远的,他好似看到了前头有一座山,草木葱茏,雾气缭绕,在这平原中显得那么突兀,仿佛海市蜃楼一般存在。

      蒋军怀疑自己眼花了,一定是饿得过了头,出现了幻觉。自打昨日来到这个世界,他就没见过山。转念,又想到了那师徒二人口中的蟒山,莫非这就是?

      该去哪呢?

      四下里,除了那处破庙,并无其它建筑。莫不是还没等到饿死,就先要冻死在这荒郊野岭了?这些臭和尚,也太看得起他了,到底给他丢了多远?连一间茅舍也瞧不见。这是真怕了他有疫疾?

      环顾四周,除了杂草还是杂草,没有任何农作物,那师徒二人到底是怎么活的?也没见他们用早餐啊!该不会是啃草根吧?蒋军脑海里不由想到了红军两万五千里长征,过草地的情景。

      莫不是真要交代在这儿了?

      蒋军感到眼前一阵眩晕,天地万物都混沌得摇晃起来,一阵天旋地转后,他便失去了知觉,栽倒下来。棍子也跟着“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脑中最后一个意识闪现——“我完了!”

      另一处,师徒俩人正在为出走的蒋军发生争辩。

      “师傅,依徒儿看,还是去寻寻那人吧。您看外头荒无人烟的,他定然走不远,也寻不着人家。”

      “冬郎,你什么时候这么热心了?之前不还用蛇吓他么?”

      “师傅,吓归吓,又吓不死人,再说,此处就咱们师徒二人,都多久没碰上人了?热闹一下,也不行么?”

      “不行,没看到蒋军像要死了吗?”

      “死不了。”

      “哦?”容若来了兴致,瞥向徒弟,“你怎知道死不了?”

      “因为有师傅您在啊!”

      容若瞅了冬郎一眼,笑道:“你这小鬼头,怪会怕马屁的。可师傅也不是神仙!不能保证次次都能救活。”

      “师傅,您就是神仙,上次那个乞丐,样子比他还严重,不照样医活了?”

      “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怎可混为一谈?”

      冬郎吐吐舌头,“师傅,咱真不去寻他?或许他会被狼叼去,把心吃了。”

      “那也是他自找的。”

      “师傅,您的心肠何时变这么硬了?”

      容若斜睨了他一眼,没说话,却把冬郎吓得一瑟,乖乖到一旁支起的架子上煮粥去了。

      容若拾起地上的一本破书,翻看起来,样子甚是专注。

      冬郎边煮粥,边观察着师傅的表情,见他恢复成平常一样,淡然冷静,顿时放松了许多,他小声对着火苗嘀咕:“真是个笨蛋,再多等会儿,不是还能喝上热腾腾的粥么?真是没福。”

      “煮粥就煮粥,啰嗦什么?”忽然,一旁的容若喝道。

      冬郎不敢再说话。

      没一会儿,冬郎道:“师傅,粥好了,这一上午折腾,您都还没进食呢,赶快用些吧。”冬郎舀了一碗粥,端了过去。

      “嗯,不错。煮粥的手法精进了许多。”

      容若接过小碗,吹了吹粥上的热气,赞许道。

      “师傅教得好。”冬郎很是有眼力见,马上把功劳推过去。

      捧着碗口,容若的双手暖和了许多,心情也变得和煦不少。他看了看徒弟,淡淡道:“你真想救他?”

      冬郎不明白师傅的用意,但还是大着胆子点了点头。

      “那就快些喝吧,去晚了,真要被狼叼走了。”

      冬郎眼中一喜,闪着亮光,急急道:“好嘞。”说罢,就哧溜溜喝起粥来。

      师徒俩人在荒野中一阵搜索,还好,这里的草长得不算高,不用一寸一寸地摸索,一里之内,都能看得清楚明白。很快,他们就瞧见了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蒋军。

      容若让徒弟搭了把手,把他扛到了肩上,转眼就回到了破庙。

      蒋军此时已经完全冻僵了,手脚发硬,没了知觉。容若在他鼻尖试了试,呼吸尚在。长期的乞讨生涯让蒋军身上没了多少肉,几近于皮包骨头,所以容若刚才才那么轻松地扛着他跑。

      “师傅,要先弄醒他么?”冬郎问。

      “不必。先去把荆蛇煮了。”

      冬郎立即行动,煮起蛇来,他的动作娴熟,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活了。

      “师傅,要不把这毒腺割破了再和红土一起煮,我看他病得更重了,这样快些。”

      容若瞥了眼蒋军脚踝的伤口,白布渗血了,估计是刚才遁逃时行路过多,伤口又撕裂了。“不必了,照着常法煮,便好。”

      师徒二人各自做着事,不再说话。

      蒋军被放在了稻草垛上,身上也盖满了稻草,只一个头和一双脚露在了外头。他依然昏迷着,但被热火一烘,脸上开始有了些红气,不再是先前的惨白。他眼睛紧闭着,眉头深锁,一脸苦态。

      冬郎将荆蛇肉和毒腺分别放入两个罐子,分开熬煮,来到蒋军身侧。他摸了摸蒋军额头——烫!额上似火舌在炙烤,烫得吓人。

      冬郎不禁皱了皱眉,转头对容若道:“师傅,他又烧起来了。”

      “把他上头的稻草挪开,再去拿盆水来。”

      冬郎照做了,很快就端来了清水。

      回来时,只见师傅已经将蒋军身上的残衣尽数撕开了,现在,他全身裸露,身上的陈年旧疤尽数展现,之前,显然也糟了不少罪。

      冬郎不敢看太久,便别过了脑袋。“师傅,他这身板,能受得住吗?”冬郎担心道。

      “受不住也得受着,谁叫他不信咱,中途跑出去,受不住,死了也是活该。”容若说得坦然,好似这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时候差不多了,你去把两罐合一罐吧。”容若又吩咐冬郎道。

      冬郎不敢耽搁,急急地跑去火架处,将煮着毒腺和红土的那罐汤药小心倒入荆蛇肉罐里,继续熬煮。

      “师傅,好了。”

      “看着火候,别熬过了。”容若一边用水擦着蒋军身体,一边道。

      “师傅,要再换盆水吗?”冬郎看着盆里黑漆漆、满是污泥的水,小心问。

      “不必了,又不是洗澡,降降温,就行了,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了。”说着,将抹布扔回木盆,对冬郎道:“等熬好,一会儿再去倒了吧。”他看了看盆内的污水,面色冷淡。

      “是的,师傅。”冬郎立马递上了一块干净的帕子。容若接过,拭了拭手。

      冬郎又问:“师傅,那待会等他醒了,要再给他喂些米粥么?”

      “饿了这么久,不急于进食,等汤药进去了,再看吧。还得看他自己能不能熬过去。”他转头看了一眼草垛上的人,略一皱眉,道:“把稻草先盖上吧。”

      冬郎想:“这样裸露着,是不太好看,虽然他们三人都是男的,但也不雅。”他半避着脸,将稻草重新挪回蒋军身上。

      草垛上的人依然昏迷着,对这一切全然不知。

      待荆蛇熬好,蒋军依然没醒。冬郎拿了把勺子,将蒋军脑袋半扶起来,鼻子捏住,小心地将汤药灌了进去,冬郎年纪虽小,做得倒甚是熟练,没有将汤药洒开来,喂下的流量控制得也甚是合理,没有让蒋军呛到。

      容若看着徒弟喂药,淡淡道:“过半个时辰,若是醒了,就再喂些米粥吧,小半碗即可,莫多了。”

      “是,师傅。”冬郎小心地将蒋军又安置妥当,把药碗放好。

      “师傅,这儿又多了一人,咱米已经不多了,趁他睡着,要不出去采买一趟?”

      “你不怕他再跑了?被狼叼去?”容若盯着徒弟,问。

      冬郎果然踟蹰起来,皱着眉,显得很是为难,他喃喃道:“咱走了,狼确有可能摸过来。”

      “师傅,要不咱给周围多生几堆火吧?”

      “光想着米,就不考虑柴了?”

      “咱这柴不是捡的嘛,到时候再多捡些回来不就行了?”冬郎鼓足勇气道。

      “你去?”

      冬郎低着头,小声嘀咕:“哪次不是我捡的?”

      容若耳尖,严肃道:“你嘀咕什么?”

      冬郎抬头,“没,师傅,没什么。就我去吧。”

      “你既愿意捡,我自无异议。”

      师徒二人将寺庙门口堆上了柴堆,又在蒋军身边燃了几堆,估算着燃烧的时间,便离开了。

      “师傅,我们出去采买,半个时辰应该不够吧?”

      “嗯。”

      “那您不是让半个时辰后喂粥么?”

      “嗯。”

      “那我们不在,怎么喂啊?”

      “不是‘我们’,是‘你’。”容若淡淡瞥了眼徒弟。

      “对,我不在,怎么办?”冬郎再次问。

      “凉拌。”

      “啥?”冬郎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师傅,只见对方一脸肃穆,不像是在开玩笑。冬郎不敢再问,容若也当没听见。

      蟒山边有条小径,一半在山侧,一半在山内,山内的那部分,被葳蕤的草木挡着入口,外人很难发现,入口处的山洞口并不大,只勉强俩人同时通过,由于洞口被挡着,进入的光线也不多,进去后,里头黑漆漆的,辨不清方向。

      师徒二人点了根火把,才勉强看清洞内的情形。

      他们一路曲折前行,手脚并用,走了约半里左右,洞内豁然开阔了,顶上有滴滴答答的水声传来,举目便可见满满当当的钟乳石挂在上头,高低错落、圆润饱满,由于火把光线的关系,它们被照得半明半暗,显得甚是神秘,前头又有丝丝微风袭来,扫在身上有阵阵凉意,却并不叫人觉得有多寒冷,还有几分舒爽,甚是诡异。

      师徒二人先前已在此处行过不知千百回了,对洞内的小径甚是熟悉,但即使这样,他们也不敢大意。

      俩人忽高忽低,踩着脚底的石块,身体时而弯曲,时而后仰,时而双手攀着洞壁,脚下的水流渐渐变多了,他们紧挨着边沿的石块,尽量不让双脚踩到小溪中,这溪水看着甚是澄澈,里头却有许多不知名的小虫子,不慎被咬上一口,生出的脓包能让你疼上好几天。

      这无疑是条捷径,穿过山洞,再往前十里,便有集镇。

      蒋军之前求助的寺庙便在这集镇的南边。但和尚们并不知晓此道,当真是走了几十里地才把蒋军扔在这荒郊野地的,大概是真不想让他再回去找他们麻烦,亦或是盼着他被冻死、饿死了才好。

      师徒俩人过了小溪段,来到了相对好走些的石路,冬郎跟在容若后头,道:“师傅,我看那家伙衣服被您撕烂了,待会要不再给他买身行头吧。”

      “你有钱?”

      冬郎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啰嗦什么?”

      “可那身衣服……已被师傅您撕烂了。”

      “他瞧见了?”

      “没有。”

      “那关我何事?”

      冬郎一头黑线,不敢再说话。

      过了半晌,他才道:“师傅,到时候医好了,他起来我怕他被冻死。咱们不就白辛苦了?浪费了那好不容易才得来的荆蛇。”

      “好了,晓得了,莫要再多废话。”容若在前头冷冷道。

      二人出了洞口,将拨开的杂草又盖回去,又仔细检查了一番,确保出口不被人发现,才奔向了集镇。

      另一头,蒋军渐渐醒神,手指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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