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殇·南京（1937年12月1日—1937年12月14日）》周泽平

72、71. 加强中华门防御

　　“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夜晚九点，天更加黑了。
　　孙元良接到朱赤的汇报之后是不是去请示上级了呢？当然是。朱赤前脚挂了电话，他后脚就把电话打到了南京卫戍司令部，把朱赤的撤退计划禀报了唐生智。
　　唐生智这个庸才只看到了放弃雨花台阵地的坏处，却没有看到放弃雨花台阵地的好处。他不明白只有雨花台阵地失守，统帅部才会给他撤离的命令，他才能够安排军民有序撤出南京。所以等到孙元良禀报完毕，他当即怒斥道：“雨花台阵地决不能放弃，如果放弃了雨花台阵地，那么南京整个就会在日军的炮火攻击之内。”
　　“我觉得朱赤他们说得很有道理，据我所知，守卫中华门的只有邱维达一个团。放弃雨花台，加强中华门的守备力量，我们一样可以把日军阻挡在南京城外。”孙元良据理力争道，他希望自己的据理力争能够说服唐生智。
　　“你告诉朱赤和高致嵩，如果他们敢擅自离开雨花台阵地，我就将他们送上军法处。”唐生智挂断了电话。
　　“喂——喂——”孙元良对着已经挂断的空话筒喊了两声，无奈地放下电话，骂道：“妈的，这个该死的唐生智，不是他的兵，牺牲了他自然不心疼；朱赤和高致嵩也是两个混蛋，有好办法执行就是了，还请示干什么？还有孙元良也是个混蛋，”孙元良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他们报上来的好办法批准就是了，我也去请示干什么？真是笨到家了。”
　　“铃铃铃……”孙元良的师指挥所里传来了电话铃声，孙元良听到了电话铃声，却没有去接电话。因为他知道电话是谁打来的。
　　电话的另一头，朱赤正拿着话筒等待着孙元良的回答。虽然已经料定撤退中华门成了泡影，但朱赤还是想确定一下。万一长官同意了呢？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人都不该放弃。
　　电话铃声一直在响，孙元良始终没有去接电话，他实在不忍心告诉朱赤意见被否决了，因为跟朱赤说了这个，就相当于让朱赤和高致嵩去死。虽然他是朱赤和高致嵩的长官，可都是一个战壕里滚过来的兄弟，他怎么忍心让朱赤和高致嵩去死？铃声足足响了一分钟才结束，可是才过了五秒，“铃铃铃”的铃声再一次响起。一个参谋长从外面走进来，就要去拿电话听筒。
　　“混蛋！谁要你去拿电话的？滚出去！”孙元良怒吼道。
　　“师长，这一定是雨花台前线打来的电话，这可能是我们最后听到他们的声音了。”参谋长说完就走出了师指挥所。
　　孙元良心道：“是啊！这可能是我最后听到朱赤和高致嵩的声音了。他们不能撤往中华门，那就是死路一条。”想到此处，孙元良含泪拿起了电话，“喂——我是孙元良。”
　　“师长，我给您提的建议，您考虑得怎么样了？”朱赤道。
　　孙元良叹了口气，含着眼泪说：“雨花台是军事要地，绝不能陷于日军手中。”
　　朱赤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们明白了，职下朱赤与师长永别了，愿师长好好保重，我和老高的家人就委托师长照顾了。”
　　“嗯！”孙元良流着泪点了点头。
　　朱赤拿下电话，对高致嵩道：“老高，你有什么话要对师长说吗？”
　　高致嵩接过电话，“师长，请放心！我和老朱商量好了，一定会竭尽全力杀日军，一定和雨花台阵地共存亡，不给88师丢脸。”
　　“嗯！”孙元良点了点头。
　　“师长，您要好好保重！等将来胜利了，别忘了来雨花台烧点纸告知我们一声。”高致嵩道。
　　“你们放心吧！”孙元良说话的声音已经有哭腔了。
　　“如此，我们可以放心地为国捐躯了！请师长好好保重，职下高致嵩与师长永别了。”高致嵩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了“嘟嘟”的声音，孙元良的手死死地握着电话，想到自己的兄弟就要死了，他呜呜地哭了起来。
　　师部的人都走进了指挥部，眼角都挂着泪珠。
　　雨花台阵地，高致嵩和朱赤相互看着对方，纷纷笑了。
　　高致嵩道：“可惜现在没有酒啊！不然我们应该痛痛快快地喝一杯！”
　　朱赤想了想，“拿两壶水来！”
　　一个士兵拿来两壶水，朱赤和高致嵩一人拿着一壶，朱赤道：“没有酒，咱们就以水代酒。我朱赤这辈子最荣幸的一件事就是成了中国人，最不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在中国当了一个兵。如果人真的有下辈子，那我希望下辈子还能做中国人，还能当中国兵，还能保卫中国！”
　　“说得好！为了下辈子再做中国兵，再一起保家卫国，干！”高致嵩将手上的水壶与朱赤碰了一下，大口大口地喝水，就像是喝酒一般。
　　“干！”朱赤也端起壶喝水，二人喝完以后，就哈哈大笑。晚风吹着，吹不掉这豪气干云的笑声，更吹不散高致嵩和朱赤的拳拳爱国之心、报国之情。
　　朱赤道：“老高啊！咱们把弟兄们聚集起来吧！”
　　高致嵩点了点头，于是战壕里的五千余人聚在了一起。那五千余人站在战壕里，朱赤站在战壕上面。
　　冷月如眉，寒风徐徐。
　　朱赤朗声道：“同志们，你们怕死吗？”
　　众人听到朱赤这么问，都在小声地交谈，或是商量朱赤为什么这么问，或是小声地回答朱赤的问题。
　　“在你们之中，我听到了怕的，也听到了不怕的，还听到有人商量我为什么这么问的。我想告诉大家，我朱赤也怕死。我刚刚结婚，妻子在家等着我回去呢！我也想回去和家人团圆。想到他们，我就知道我抗争下去的意义。为什么呢？因为我们抗争，我们子孙后代就不用做人奴隶……”
　　“没错，朱旅长说得一点没错，”高致嵩站到了朱赤的位置，朱赤下来了，高致嵩拿出照片，“今年，我的小女儿才两岁，她真的非常可爱，我也真的非常爱我的女儿！我拼死抵抗日寇，就是要让我的女儿在平等的没有压迫的环境中成长，就是希望她不成为日寇的奴隶……同志们，为了我们的家人，为了我们苦难的国家和民族，咱们要加油啊！如果在我们这一代人的奋力抗争下，不能为中国迎来一个光明的未来，那么我们的子女就要继续抗争！我们要让日本侵略者知道，我们中国是不可战胜的！”
　　“我们绝不向日寇投降！我们要和日寇战斗到死！”一个名叫韩宪元的团长道。
　　“如果我们与日寇拼死一战，我们的家人能得到国家的照顾吗？”一个士兵说完，许多人都抬头看着朱赤和高致嵩。
　　“这我不能回答你，因为我无法预知后来的事。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们不与日寇拼死一战，你们的母亲、妻子、女儿就要被日寇蹂|躏，你们的父亲、兄弟、儿子就要被日寇屠杀。你们愿意看着自己的亲人被日寇蹂|躏屠杀吗？”朱赤说完，所有士兵都低下了头。
　　过了一会儿，一个士兵抬头道：“什么都不用说了。事情已经很清楚了，不管是为了国家民族，还是为了我们自己，我们都要拿命跟日寇去拼。”
　　“两位旅长，我们愿意听你们的指挥和日本侵略者拼命！”又一个士兵道。
　　其余人纷纷点头附和。
　　朱赤举起单手，发誓道：“我朱赤在此立誓，与诸位兄弟们一起同日寇战斗到底，决不投降！”
　　“我高致嵩也在此立誓，与日寇战斗到底，决不投降！”高致嵩也举起单手发誓。
　　“我……在此立誓，与日寇战斗到底，决不投降！”守卫雨花台的将士们纷纷念名字立誓。
　　“好，大家都回去吧！”朱赤放下手道。
　　士兵们纷纷回去。
　　等到众人都回去之后，朱赤对高致嵩道：“我们既然不去了，那也应该派人去通知中华门。”
　　高致嵩点头，对一士兵道：“你现在就去中华门，告诉他们我们要与雨花台阵地共存亡，不必等我们了。”
　　“旅长，我要和你们一起死！”那士兵对朱赤道。
　　“我要你活着！”朱赤道：“你活着才能把我们的决定告诉中华门，你听着，如果中华门为我们留了一条路，那这条路很可能会被日军利用。如果日军通过这条路进入南京，我们两个就是万死莫赎。你把我和高旅长的决定告知了中华门，中华门就会毁掉这条路。你的身上责任重大，你明白吗？”
　　“是，我明白了！”那士兵道。
　　“明白了就去吧！机灵点，不要在路上遇上日军！”朱赤道。
　　“您放心吧！我一定把消息送至中华门。”那士兵说完就离开了雨花台阵地，往中华门来了。
　　看着士兵离开，高致嵩道：“我该回去了，部队在我手上才好掌握。”
　　朱赤点了点头，于是高致嵩离开了朱赤的阵地，回到了自己的阵地……
　　孔佑泰开着车来到了中华门，迎接他的是从王耀武师调过去的邱维达。在邱维达的带领下，岳翔登上了中华门城楼。
　　岳翔道：“我跟你说一件事，我来的时候经过那座桥，那桥太宽了。汽车能过，坦克也能过，应该将宽度砸掉一半。”
　　邱维达看了一眼岳翔，“有道理。”随即大喊道：“胡豪！”
　　一个身高一米七八，身穿营长军服，一脸络腮胡子的大汉来到了邱维达和岳翔面前，对着敬了一个军礼，用雄浑的声音道：“报告团长，306团一营营长胡豪奉命赶到，请指示！”
　　“你带三个战士，拿着两把大锤子，去把那桥的宽度砸掉一半，记住可千万别把桥砸断了。”邱维达道。
　　“是。”胡豪应了一声，然后离开了。
　　“我现在给你介绍一下中华门的情况吧？”邱维达道。
　　岳翔点了点头。
　　“中华门坐北朝南，是结构复杂、规模盛大的堡垒瓮城。有内瓮城三座，门垣共四道，每两道城墙间设瓮城，瓮城呈“目”字形结构，每个城门都有双扇包铁门和可上下启动的千斤闸，内设有栓槽，用来供木栓紧闭大门所用。主城门分为三层，共有二十七个藏兵洞，可以藏兵三千余人。这里也是‘请君入瓮’战法最好的实践场地。我想效仿你们在光华门的打法，在这里也筑一个瓮抵抗日寇，还希望你不吝赐教。”邱维达兴高采烈地道。
　　“好啊！你们有多少人守卫这里？”
　　“4000多人。”
　　“如果只有这么点人，这个瓮恐怕不牢靠。不过没关系，我已经和朱赤、高致嵩沟通过了，他们都同意放弃雨花台，将一个旅调来与你同守中华门。这样一来，光华门的打法就可以复制到中华门了。”岳翔道。
　　“真的吗？”邱维达欣喜地看着岳翔。
　　岳翔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我估摸着他们也该来了。”
　　“太好了！我不要太多，只要两千人，如果能让雨花台的两千人加入中华门的防御，我有信心让这中华门将成为第二道光华门。”邱维达笑道。
　　岳翔笑着点了点头，这时传来了“咚咚咚”的声音，胡豪带着手下的士兵开始砸桥了。就在这“咚咚”声中，岳翔和邱维达继续聊天。
　　岳翔道：“还有一件事，要筑瓮抗敌，得有强大的武器装备。你的武器装备怎么样？”
　　邱维达叹了口气，摇摇头，道：“迫|击|炮，机枪，那是应有尽有……”
　　“你这里还缺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坦克。虽然调走了带有重炮的坦克，但是那些带有机枪的坦克也可以用。而且你们这里的藏兵洞很多，藏五辆带有机枪的坦克不成问题。”
　　邱维达连连点头，“我明白了。我立刻去向上级请求坦克支援。”
　　岳翔点了点头，再等了一会儿，就等到了朱赤派来的通知他们262旅与264旅不来中华门的士兵。
　　岳翔见到那士兵，就知道朱赤肯定是把自己的计划上报了。他没说什么，只是交代邱维达道：“看来五辆坦克车不能满足需求了，至少要八辆。”说完便与孔佑泰离开了中华门，开着车往光华门而来。
　　后来邱维达向上级请求坦克支援，要了十辆全部装置机枪的坦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