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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 5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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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青和宴浮光回到了朝夕渊。
这儿少了合情和骨惊飞,魔修们变得安分不少。两侧俊俏山峰如刀,劈开一道窄窄道路,走入狭长小道,半晌,眼前霍然开朗,出现一片花海。
地上开满黑白相间的花。
花朵色彩寡淡,像用纸扎成。
长青从怀里掏出一束灵花,悄悄塞给宴浮光。
宴浮光垂眸,灵花上水属性的灵气涌动,与朝夕渊格格不入。她笑着问:“是在安邑城买的吗?”
长青摸了摸脸颊,有些不好大好意思,说:“也不算买的吧。”
毕竟是她从百里摊上白拿的。
她尴尬地咳了声,转移话题,“唉,也不知道合情什么时候回来,她不会真被抓住吧?”
宴浮光摇头,“我看她有很多自保之法。”
长青附和道:“浮光说得对,我一看,就知道她除了好事,什么都敢做。”
两个人往里没走多久,就见花海开满的山岗之上,远远立着一道人影。
长青眼睛一亮,高兴招手,“月同孤!”
月同孤站在高处,听见她的声音,覆目白绫之下嘴角微翘,拍了拍手。
“轰隆隆”。
地面隆隆震动。
接着百余匹骨马从高岗飞下,踩得地动山摇。
长青下意识把宴浮光护在身后,心中一抖,心想,难道月同孤也叛变了,在这里埋伏她?
骨马跑到长青的面前,把她团团围住,仰头长长嘶鸣。
接着从马上跳下来数个执刀的骷髅架子,朝长青扑过来。
长青按住的腰上长鞭,正要拔出来之际,那些骨兵噗通一声,在她面前跪下,大声喊:“恭迎尊主!”
骨马附和:“嘶——”
“尊主千秋万代,一统三界!”
“嘶嘶——”
长青愣住了。
又有魔修骑着大蛇秃鹫之内的猛兽,从高岗上俯冲而下,大声喊:“恭迎尊主归来!”
地上土地炸开,一朵朵食人花从泥土里长出,半截挂着个屁股,也跟着摇动枝叶,以狂浪的姿态来欢迎长青回来。
这浮夸而尴尬的欢迎仪式,让长青想当场转身。
月同孤这才施施然下来,笑道:“欢迎尊主回来,尊主对我的安排可还满意?”
长青:“满意满意,非常阴间。”
月同孤:“多谢尊主赞赏。我在十八狱为您略备薄酒,以洗风尘。”
长青想了想十八狱的用餐环境,腥风血雨,鬼哭狼嚎,也不知道月同孤搬上来的薄酒,到底是酒,还是一杯腥血,是佳肴,还是一条人腿。
怎么想都是后者更有可能。
她为自己的想象打了个寒颤,连忙摆手,表示不用,她带浮光回寝殿歇息一二便可。
月同孤神情寥落,勉强答应。
忽然,骨马不安地嘶鸣起来,骨头架子也开始打战,咯噔作响。
长青无奈地说:“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让它们消停一会吧,欢迎仪式中止中止。”
月同孤侧耳听了片刻,脸上露出一丝兴奋,高兴地拱手恭喜长青,“恭喜尊主,立威扬名之时又来了!”
长青看她这么高兴,不由也兴奋地问:“什么好事?”
“有人找您约战。”
长青瞪大眼睛,“啊?”
月同孤听了片刻,“如此架势,在荒境之内,除了您,只有一人能做到。”
“谁?”
“王行山掌门。”
长青:……
她的脚有些发软,好在宴浮光很贴心地扶住了她。
长青苦着脸,“浮光……怎么办?”
肯定是百里被骗后,向师父告状,现在王行山的掌门便要来找她算账了。
宴浮光握住她,“尊主不急,”她偏头看向月同孤,温声问:“合情还未归来?”
月同孤摇头。
宴浮光:“那便去见见这位掌门吧。”
长青扁嘴,不情不愿地拉着她的袖子,跟在宴浮光的后面,像个受气小媳妇。
宴浮光扯了扯袖子,“松松,走?”
长青拖长了声音,“不要——”她把脑袋埋在宴浮光的肩膀上,“掌门肯定是为百里出气的,他会打我的。”
宴浮光安慰道:“没事,说不定你能打过他呢?”
“不要嘛。”
长青委屈巴巴。
让她打万兽宗主,她一点都不害怕,可如若对面是被她的属下戏耍过的受害人家眷,她就只想把脑袋缩进地里,不敢面对起来。
宴浮光拍拍她的后背,“别怕,我陪着你。”
众魔修看见这幕,不由抓耳挠腮,心想,这谁是魔尊啊?
最后,长青挂在宴浮光身上,被宴浮光一步又一步,强行拖到了朝夕渊门口。
老者头戴斗笠,怀中抱剑,坐在朝夕渊的石碑之上。
他气质孤峭决绝,如同云顶高峰,一看就是位绝世的剑修。
长青躲在宴浮光身后,悄悄露出个小脑袋。
谢建安:“你就是魔尊?”
长青马上缩到宴浮光的后面。
宴浮光轻笑,“掌门来此,所谓何意?”
谢建安把剑一插,冷哼:“讨债。”
宴浮光蹙眉,“讨债?”
谢建安道:“安逸城外,你们朝夕渊欠了我们百万灵石,有众多修士可以作证,我特来此讨债!”
长青惊呼:“百万灵石!”
把她卖了也偿不起啊。
谢建安把剑往地上一插,山石崩裂,剑芒四射。
长青又缩到宴浮光后面,紧紧攥住女人的衣袖,小声说:“要不、要不……等百里回来再商量?她既然许下诺言,应当是还得起的吧。”
谢建安冷哼,“那我便在此等着!”
月同孤不知何时抄着手信步走出,慢腾腾地说:“只怕是还不了。”
长青瞪圆眼睛,震惊地望着她。
月同孤:“尊主,我们朝夕渊是灵气贫瘠之地,凑不齐百万灵石。”
谢建安又冷哼一声。
长青勾着宴浮光的袖角,小声说:“那、那若是变卖家产呢?”
月同孤摇头,“魔尊你清醒一点,这儿偏僻贫瘠,又靠近仙魔界地,时常有魔族从裂缝跑出作乱,便是拱手送人,只怕也没什么人来收啊。”
长青脸上发热,气恼地看她,对她这种出卖朝夕渊的行为非常生气。
谢建安又哼了声,“百万灵石,按照如今仙门的利息算,你们更还不起,奉劝还是别拖欠了。”
长青只好硬着头皮又问:“那、那我们朝夕渊里,可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月同孤嘴角翘起,从容地说:“朝夕渊中最值钱的,莫过于尊主您了。这儿从众人弃之,变成众人畏之,不正是因为尊主您吗?”
长青震惊地瞪大眼睛。
没想到她卖了朝夕渊后,又把自己卖了个干干净净。
谢建安盘腿坐着,听见此话,掀开斗笠,往下看了眼,又哼一声,冷着面说:“勉勉强强吧,但最多只值三十万。”
长青:???
她扁起嘴,眼中漫起水光,“又、又不是我欠下的,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才不要去抵账!”
月同孤点头,“也是,既然是合情闯的祸事,也应让她来偿还。不如把万里风月那些风月道的修士赶出去,用他们来抵这百万灵石,如何?”
谢建安:“我们王行山都是正经的剑修,要这么多风月道的修士干嘛?!”
月同孤冷笑:“卖掉。想要炉鼎修习邪术的,也不在少数。”她拢着袖子,轻叹一声,对长青说:“尊主无需顾虑,这些孩子都是合情从各地捡来的孤儿,无父无母,或是被家人厌弃,早早流落街头,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也是,若非走投无路,谁会修风月道,天生遭人鄙夷呢?”
长青想起那些彩袖翩飞的美貌少年少女,不知他们竟有如此悲惨的过去。
月同孤说:“合情对他们有再造之恩,他们想必也愿意为了合情抵账。而且,也不必担心卖了他们,他们的家人上门来寻仇。”
谢建安气道:“你们有没有听我的话,我们王行山是正经门派,不参与人口贩卖!”
长青眼圈泛红,眸中晶莹,小声说:“可是他们好可怜。要是合情在这里就好啦。”
她就能把合情直接卖出去。
她摇摇头,“不行不行,那些孩子无父无母的,好不容易找到个可以庇身之地,我不能把他们赶出去。”
风月道的修士若没有合情那样的实力,落到心术不正的修士手里,便是美貌的金丝雀,是可以为所欲为的炉鼎,下场必定凄凉。
谢建安欣赏道:“你这孩子心地很好,不像你的手下,好了,你现在身价涨到五十万了。”
长青气得大声说:“那我谢谢你啊!”
“不谢。”他低头,下巴靠在剑柄上,一脸冷酷。
月同孤道:“尊主,还有一个办法。”
长青连忙问:“是什么?”
“你曾经教导过我们,如果不能解决问题,可以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同理。
如果不能还掉债务,就可以解决讨债的债主。
长青扶住额头,心想,这也太邪门歪道了。
不过他们本来也不是什么正道。
她小声说:“是不是不太好?”
月同孤:“难道尊主想以身还债吗?还是替别人还?”
长青连连摇头。
月同孤大声道:“只要打败王行山掌门,您就是当之无愧的荒境第一人,纵横四野,睥睨仙门,无人能敌!”
谢建安:“……小声点,我能听见呢。”
他冷笑一声,把长剑横在膝盖上,一副要打便打的姿态。
长青有些意动。她对王行山很心虚,可朝夕渊举债百万,实在无力还债,而且,她会轻轻打,只要把王行山掌门赶跑就行,不会伤他的。
宴浮光轻声说:“尊主不可,谢仙长位列大宗师百年,修为之深,神鬼难测。况且他轻易不拔剑,拔剑必见血,”她眼神担忧,在长青的耳畔,极轻地说道:“松松,别和他打。”
长青抿了抿唇角。
月同孤说:“打不过就下毒。”
长青:“不、不太好吧?”
月同孤:“反正这是我们的地盘,群殴也行。”
她们在底下大声密谋,谢建安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又冷哼一声,“老夫可都听得见,你们想来阴的,那便来吧!看看是你们的人多,还是老夫的剑快!”
长青眼里蓄泪,小声说:“你、你那么凶干嘛?又不是我欠的……现在我们就是没钱嘛,要怎么办?”
谢建安手一指,“简单,你,五十万。”
他又指了指宴浮光,“她,十万。”
长青为宴浮光不平,“浮光怎么只值十万呢?好歹和我一样吧,值五十万灵石!”
谢建安思忖片刻,点了点头,“也好,那你们两个正好凑齐百万,跟我回王行山去吧。”
长青一怔:“哎?”
她怎么也把浮光给卖了?
宴浮光倒是没什么表示,“尊主在哪儿,我便在哪儿。”
月同孤拱手,“恭送尊主,可要我安排一场告别宴会?”
那些听见自己要被卖,纷纷跑出来哭的美貌修士们,也感动地哭了出来,“呜呜呜尊主,你走好,我们会记得你的。”
“尊主,这是奴婢为您备的葡萄酒,您拿着路上吃。”
“呜呜……”
周围哭声一片,好像她是要走上什么断头路。
长青跺了跺脚,“我才不去!”
那些风月道修士们脸色一白,哭得更厉害了,“呜呜,尊主果然是要把我们卖了抵债。”
“嘤嘤嘤这就是我们的命啊。”
“为了给尊主还债,我们无怨无悔,呜呜,姐姐,我有些害怕。”
长青:……
她咬了咬唇,大声说:“不许哭,我不会卖你们的!”
少年们一个个泪眼婆娑,可怜楚楚地望着她。
长青走到石碑前,仰头看着盘坐在碑上的老者,问:“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谢建安招了招手,“过来。”
长青心一横,纵身一跃,跳到石碑上,见老者朝她伸出了手,“干嘛?”
谢建安:“你这孩子……我坐得腿麻了,扶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