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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 51 章 ...

  •   长青没有想到,作为朝夕渊的主人,荒境赫赫有名的魔尊,有朝一日,居然要以百万灵石的价格,和道侣一起打包卖给王行山。

      还是被下属卖了。

      她吸吸鼻子,眼圈泛红,有点想哭。

      可是谢建安不让她哭。老者倒坐在毛驴上,拿着剑鞘敲她的脑壳,“哭,哭什么哭,我们王行山的剑修,流血不流泪!”

      长青扁嘴,眼中泪要掉不掉的,“我才不是你们王行山的剑修!”

      谢建安继续用剑柄敲她的脑壳,“你现在是了,快喊我一声师祖。”

      长青倔强地抿紧嘴角,眼眶发红,气鼓鼓哼了声。
      她心想,这老头肯定是见她天赋非凡,才想把她拐走了。

      她哼了声,“你就算得到了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谢建安嘿嘿一笑,“得到你的人不就得了,要你的心干什么?”

      长青一时被哽住,委屈地想不出反驳地话,嘤地一声,靠在宴浮光的肩膀上。

      宴浮光拍拍她的后背。

      万里风月的少年们特意跑出来送她,看见谢建安拿着剑鞘狂拍尊主脑袋,心中悲戚,呜呜咽咽哭成一片。

      好像在给她送丧。
      长青回头哀怨地望了眼他们,“别哭了!”

      彩裙的少女们站在高岗上,长风吹起她们的衣裙,像一只只翩飞的彩蝶。她们招着红袖,哭得梨花带雨,朝长青喊:“尊主,我们会想念你的!”

      长青按了按眉心。

      月同孤也站在人群中,白衣飘渺,嘴角微翘,似乎并不为长青离开而忧心。

      长青心想,没想到你小子一脸正气,也叛变了,一心想着她离开自己上位是吧。朝夕渊这群人,果然都很有事业心。

      谢建安冷哼:“没想到你还挺得人心。”
      长青挺直腰杆,“那当然,”她抿紧粉红的唇角,“但她们也未必说的是真话。”

      风月道的骗子,最会扮柔弱可怜了。
      她早在合情身上见识到。

      她心想,说不定这群风月道的修士,表面哭哭啼啼,心里欢天喜地,就等着她走,迎合情回来当老大。他们便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在朝夕渊横着走。

      谢建安:“你管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她们谢你,你就受着,她们骗你,你就揍着!能用拳头解决的问题,都简单得很!”

      长青豁然开朗:“原来如此!”

      谢建安说得兴起:“比如吧,你们若不是打不过我,肯定不肯乖乖还债,是吧?”

      长青:“哼,明明是你暴力催收,不讲武德。”
      谢建安摸摸下巴,嘻嘻笑道:“所以说嘛,能用拳头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长青心想,虽然但是,这老头说的还挺有道理。

      不知怎么,她和谢建安居然有些臭味相投。

      朝夕渊距王行山路途遥远,宴浮光作为伤者,坐在白虎上,谢建安身为长者,骑在毛驴上,只有长青,委委屈屈地用双脚走路。

      谢建安还在催促,“快一些快一些,照你这个脚力,什么时候能走回王行山。”

      长青委屈地翘起嘴,“你坐着说话不腰疼。白虎明明可以坐两个人,为什么不让我坐嘛。”

      谢建安:“这叫锻炼你,我王行山的剑修,别的可以不行,脚力一定要好。”

      长青:“逃得快?”
      谢建安一脸正色,“当然不是!”
      长青心里松了口气。
      谢建安:“省些灵石。”

      长青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中。好在她这幅身体异常强悍,身形灵巧敏捷,追在白虎青驴两只灵兽身后,毫不逊色,引得谢建安不停赞叹:“不错,真不错,你比百里身形更快,在荒境中,能锻炼出这样的身法,实非易事,你从前一定做几份工吧。”

      长青疑惑问:“为何做几份工?”

      谢建安:“不然怎么跑腿跑得这么快。”

      长青深吸一口气,“哼”了声,不理会这糟老头子。

      不过谢建安虽然古怪,却也还算好心,见宴浮光脸色苍白,便不再催促她们前行,让她们找个地方休息,他拿着钓竿去江边钓鱼。

      长青找了个宽敞地方,熟练生起篝火,等老头叉鱼回来吃。

      宴浮光则是闭上眼睛,继续调息残损不堪的身体。

      长青等了会,昏昏欲睡间,忽然听见熟悉的声音。
      “尊主……尊主……”
      她浑身打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一个纸人轻飘飘从她的肩膀落下,掉在了地上,仰头望着她,“尊主!”

      长青垂眸看纸人,微微蹙起眉,低声问:“月同孤?”

      纸人做摸做样地朝她作揖,“尊主,我用一缕神识附在纸人之上,怕惊动王行山掌门,才不敢出来,请尊主饶恕。”

      长青戳了戳纸人。
      小纸人柔弱地倒在地上,而她发出的声音,依旧温和,“尊主,时间紧迫,我的修为无法支撑太久,请尊主莫要调皮。”

      长青扁嘴,“哼,你不是很高兴地把我送出来嘛,你跟着我干嘛?”

      月同孤温声道:“尊主,你前往王行山,未必是一件坏事。”
      长青只是幽怨地望着她。

      月同孤提醒,“尊主,你忘了骨惊飞吗?”
      “大将军?”
      月同孤道:“骨惊飞前段时日,便带着三千鬼兵,前往王行山,为尊主取剑。若尊主与他里应外合,并能将王行山一网打尽。”

      小纸人朝她一拜,“到时候,尊主便能威震四海,扬名仙门,成为天下第一的恶人。”

      长青:……
      谁要成为天下第一的恶人!

      月同孤又道:“尊主也是这样想的吧,尊主果然深谋远虑、老奸巨猾、心地恶毒,实在是我辈楷模,我等望尘莫及。”

      长青狐疑地看她,“其实你在骂我,对吧?”

      小纸人又朝她认真拜了拜,“尊主,我只能和你说这几句了,仙门凶险,尊主千万小心,记得与骨惊飞联络。”

      长青:“那要怎么联系他?”

      小纸人忽然栽倒在地,变成一张普通的白纸,失去了动静。

      长青戳了几下,它依旧不动,看来附在其上的神识已经离开。
      但月同孤还没告诉她,要怎么和骨惊飞联络啊!

      不过月同孤这番话,让长青稍稍放下心。骨惊飞既已带着鬼兵离开,三千鬼兵对上王行山这个破烂门派,怎么说都是优势在我。

      她的腰杆挺得更直了。

      谢建安钓了两条鱼回来,丢给了长青,让她处理一下。
      长青和鱼大眼瞪小眼,尝试伸手抓起鱼,结果大鱼滑溜溜地从她手上溜走,鱼尾啪啪拍打地面,生猛无比。

      谢建安实在看不下去,蹭地一下出了剑。

      在他出剑的瞬间,寒光几乎把晦暗的天光照亮,银色长剑流光四溢,与日月争光。

      长青心中一动,痴痴看着他手中的剑。

      谢建安自得道:“这便是我的剑,北落师门,怎么样,厉害吧?”
      长剑飞向地面,鲜花一溅,把两条鱼叉在地上。

      长青夸道:“好剑!杀起鱼来真方便!”

      谢建安盘坐在地上,心念转动间,北落师门剑华流转,转眼就将两条鱼剥去鱼鳞,除掉内脏,挂在火上烧烤。

      滋滋鱼肉烤得外皮焦黄酥脆,香气扑鼻。
      长青悄悄咽了口口水,偏头打量了眼宴浮光,见她依旧在闭目调息,不为所动,心中忍不住想,浮光真是好定力。

      谢建安一面往烤鱼上洒调料,一面喋喋抱怨:“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连条鱼都不会烤,怎么照顾人?让我这种老人家动手,也不知道尊老爱幼。”

      长青瞪圆凤眼,“那你爱幼嘛。”

      谢建安手一抖,和长青怼了几句,摇头叹息,“真是一代不如你一代,我以前收的徒弟,那一个个真是……”

      “真是什么?”

      老头沉默了半晌,盯着地上的火焰,脸上明灭不定。隔了一会,他从腰间摸出个酒葫芦,仰头喝了口,才笑嘻嘻地说:“唉,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以前我徒弟,叉鱼烤鱼可是一把好手,哪用得着我的剑出鞘呢。”

      “喏。”他分了条鱼给长青,“这个给你们。”

      长青便用芭蕉叶捧着烤鱼,蹲在宴浮光的面前,乖乖地看着她。

      宴浮光依旧闭目,神情冰冷,不动如山。
      她不睁眼时,正像一尊精雕细琢的神仙雕像,美丽而没有生机。

      长青闻见烤鱼的香气,馋得悄悄咽口水,她把烤鱼举到宴浮光的面前,把香风扇往她的鼻子下,心想,这都不醒来?

      努力半天,身后谢建安看不下去,说:“别扇了,她闻不见的,入定后会封闭五感,再说,人家也未必有你这么馋。”

      长青:“我才不馋!”

      谢建安笑笑,招呼她过来坐,“来,我们先吃。”
      长青只好坐在火堆旁,把烤鱼放在一边,双手托腮,咬住自己的下唇。

      谢建安:“你不吃?”
      长青摇头,“我要留给浮光。”
      谢建安“啧”了声,“不吃给我吃,过一会鱼冷了就冒腥味。”
      长青甩头,“不要。”
      谢建安瞥了眼女人,压低声音,“喂,你怎么认识她的?对她这么好。”

      长青突然骄傲,“她可是我八抬大轿迎回来的新娘!”她弯了弯唇角,“你这种没有道侣的剑修,是不会懂的!”

      谢建安目光闪烁,“谁说我没有道侣?”

      长青顺着他的视线往前看,落在了曾经名动仙门的北落师门,这把华美威严的宝剑,现在叉着条烤鱼,放在火上翻滚,上面洒满孜然、辣椒之类的香料。

      她瞪大了眼睛,“你就这样对待你道侣?”

      她冷笑:“呵。剑修!”

      但北落师门实在是把漂亮的剑。
      长青想起宴浮唯一对她提过的要求,心念一动,问:“老头,你的剑卖不卖?”

      谢建安扬了扬眉毛,“你想要?”
      长青点头,“反正你拿着它叉鱼,多浪费,不如给我呗。”她脸上微微发红,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哪有一上来就要人老婆的道理呢?

      但为了浮光,她只好觍着脸,小声说:“大不了,我再多欠你一些灵石。”
      反正债多不愁。

      谢建安:“哼,那你得打一辈子工了。”

      宴浮光睁开眼睛时,就看见一老一少两个人坐在火堆旁,互不退让正在斗嘴。火光照在他们的身上,少女眉眼弯着,粉白脸颊像一颗熟透的水蜜桃,无比生动而甜美。

      长青忽然回头,对上宴浮光的目光,高兴招手,“浮光,快过来!”

      宴浮光嘴角微微翘了翘,走近那温暖的烟火。
      她走近后,忽然目光一凛,落在了长青的手上。

      长青拿着一把剑,剑上叉了烤得金黄的鸡,鸡皮焦黄,滋滋冒油,油顺着长剑往下滴。

      宴浮光眸光微动,当即认出了那把剑。

      北落师门。
      天空中最明亮的那颗星星。正如曾经的王行山,横空出世,一剑霜寒十四州,几乎能与日月争辉。

      谁能想到,曾经赫赫有名的仙剑,居然有朝一日,会沦落到叉鱼烤鸡的下场?

      长青注意到宴浮光的眼神,连忙笑道:“浮光快过来,刚烤好的,这次是我抓到的鸡!”

      趁着宴浮光打坐,她和谢建安吃完了烤鱼,还不尽兴,又叉了几只飞禽走兽烤着吃。长青还特意学了谢建安的烧烤手艺,烤给浮光吃。

      宴浮光走了两步,忽然停下来,看着谢建安,轻声说:“谢掌教,鹤卿仙长身体可安康?”
      谢建安冷笑一声。

      长青歪头,“喂,老头,浮光问你话呢。”
      谢建安无奈地说:“你就不能对我放尊重一些吗?好歹,我也是你债主。”

      长青垂下小脑袋,“可是,浮光问你话呢。”

      谢建安冷冷看了宴浮光一眼,没好气地说:“托你的福,还死不了。”
      宴浮光颔首,在火旁坐下。长青马上贴上来,殷勤捧着烤肉,劝她吃一点。

      谢建安在旁边看着,阴阳怪气嘲讽,“还是我的道侣好,能叉鱼能烤鸡,温柔体贴,毫无怨言,永不背叛,啧啧啧,所以说嘛,还是剑香。”

      长青哼哼道:“都被孜然腌入味了,能不香嘛。”
      她靠近宴浮光,压低声音,说道:“浮光浮光,你看这把剑如何?”

      宴浮光用怜悯的眼神看了眼油光锃亮的宝剑,“世间难求的仙剑,我久闻其名。”

      长青:“我悄悄跟你说,它杀鸡也很快哦。”

      宴浮光:“……原来如此。”

      长青又说:“我从那老头手上把剑弄过来了,你要是喜欢的话,”她拿着手帕擦掉北落师门上的鸡油,让长剑回复原来凛冽锋芒,捧着如虹宝剑,献给如玉的美人,“你先拿着凑合凑合。”

      宴浮光还没开口,谢建安就已经听不下去了。
      什么叫凑合凑合?
      他的宝剑,只能用来凑合凑合?

      他怒道:“我的剑是借给你用的,不是让你借花献佛,送给别人的。”

      长青不管他的埋怨,“有什么区别嘛,这样美的剑,让浮光拿着,才不算浪费。”

      谢建安冷哼一声,“神使身为神兵剑主,怎么看得上王行山的剑?”
      长青理直气壮,“所以说先让浮光凑合一下嘛。而且只是用一段时间,又不是要占着你的剑不放。”

      谢建安:“这可不行,只有王行山的人,才能用北落师门。”
      长青抿唇,“那、那我们不是打包,给你抵债了嘛。”她脸颊发红,争辩道:“你不是说,只要我肯拜入你们师门,就把剑给我用,那我把剑给谁用,不是我的自由嘛。再说、再说……”

      浮光都是她新娘了,她拜进王行山,和浮光拜进王行山,有什么区别。
      但她怕显得自己孟浪,只好红着脸支吾。

      谢建安又哼一声,“我的剑,人人都能用,唯独她不能用。”

      长青不忿,“为什么?!”
      谢建安冷笑:“因为我们是刀刃相向的仇敌。”

      长青一怔。

      宴浮光握住她的手,将她手中的长剑推回剑柄中,朝她摇摇头。而后她起身,走到谢建安面前,双手捧剑奉还。

      谢建安吹胡子瞪眼,“你干嘛,我给松松的,又不是给你,你还给我干嘛!”

      长青扭头,“浮光不要,我也不要了。”

      谢建安:“白给你吃鱼了。”
      长青低头不说话。

      宴浮光有心调节气氛,但这一老一小似乎赌上了气,彼此不说话,提到对方,也只长长哼一声。“哼”得此起彼伏,一声比一声大。

      奇怪的赌气行为。
      宴浮光扶了扶额头,有些想笑。

      在这种奇怪的氛围中,他们来到了王行山。

      这是一座荒山,植被稀疏,山道是石板砌成,一眼就能望见,在山顶上错落着几间普通的木屋。

      荒境仙灵之气充沛的地方不多,总共几个都被人占去。
      王行山从上灵境被贬至荒境,没有去占其他宗门的地盘,找了个无名荒山,为它取名王行山,继续自称王行山的剑修,住在山中。他们深居简出,除了赚钱练剑,心无旁骛,这么多年,也没惹出过什么事。

      长青远远便见一道灰色人影立在的路口。
      她高兴打招呼:“百里道友!”

      百里掀起眼帘,淡漠扫她们一眼。如今长青不是伪装的模样,而恢复原本秀美灵动的面容,但百里是淡淡点头,竟也不觉奇怪。

      谢建安用剑鞘敲她脑袋,“喊什么百里,没一点规矩,喊小师叔!”

      长青捂住脑袋,“你干嘛又敲我,会变笨的。”
      谢建安闻言,若有所思地点头,“也对,本来就不聪明了。”
      长青气得跺脚,“你才不聪明。”

      这时,本来立在山道的百里执剑走了过来。她手腕微转动,长剑脱鞘,迸发明亮的光芒。

      长青只见雪芒一闪,长剑已至眼前。
      百里冷声道:“拔剑吧。”

      长青一怔,“哎?为什么……”
      百里:“这是我们王行山的规矩,入我门中,必须执剑与同门一试,来吧,试试谁的剑更利。”

      长青摇头,“可是我没有剑。”
      百里的目光落在她纤细的腰间,眼神变得复杂。片刻,她语气有些冷,说:“你不是有一把好鞭子嘛。”

      想起自己被鞭子勾住腰,往万兽宗主身上砸,百里目光更冷,咬着牙说:“我看你也使得挺利索,不如我们再试试?”

      长青又摇头,“不要——”
      她咬了下唇,小声说:“你是我的朋友,我不想对你拔剑相对。”

      她的语气真诚,眼神清澈。百里晃神了片刻,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把这句话当真,以为自己是少女不忍执剑相对的好友。

      但她马上又想到了自己被勾住腰砸向万兽宗主的场景。

      不忍执剑相对,只忍执鞭砸人。
      很好,很好,不愧是好朋友。

      百里嘴角抽搐几下,挤出个狰狞至极的笑,咬牙切齿地说:“那你对你的朋友,真是极好。”

      长青躲到宴浮光身后,小声说:“你、你笑得好可怕。”

      百里厉声道:“拔剑!”
      长青捂住双耳摇头:“不拔不拔。不听不听,百里念经。”

      百里眼前一黑,深吸口气后,看向了宴浮光,表情微微扭曲,“果然是你。来吧,拔剑。”

      宴浮光还没有说话,长青就从她身后钻出来,挡在了她面前,“你怎么能欺负伤患呢?”

      “伤患?”百里冷笑一声,漆黑瞳孔直勾勾盯着宴浮光,似乎想在她的身上看出一个洞来。

      长青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她其实有些喜欢百里,这是种说不上来冥冥之中的好感,就像她被谢建安反复敲脑袋,也不觉得这老头讨厌一样。

      “无论怎么样,我都会挡在浮光的面前的。”
      长青语气笃定。

      宴浮光注视着她坚定的背影,微微蹙起眉,眸光暗了暗。一直以来,她都站在众人之前,成为众人表率,来到荒境后,却一次两次……被人护在身后。

      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她闭了闭目,胸腔里又涌上被填满的充盈与甘甜。

      百里冷哼,“那你就拔剑!”
      长青摇头,拖长了声音,“我不拔——”
      百里:“那你到底想干嘛?”

      长青眼睛圆圆,表情纯良,“我要和你讲道理。你看,打人是不好的,我不想和你打,你非要和我打,这不就伤了和气嘛,再说,我和浮光现在欠你们百万巨资,若是你把我们打伤了,我们便还不了债,说不定还要你们出钱医治。打伤事小,百万灵石事大,你看是不是这个理。”

      百里面色几分动容,似乎被她说动。
      片刻,她将长剑收回剑鞘之中,让出一条路来。

      长青又说:“还有,我为合情替你道歉,她骗你动情……”

      百里厉声反驳:“我才没动情!”
      长青:“好好好,反正她骗了你,你别放在心上,她……”

      百里打断她,“不必再说了,我从未对这种人放在心上。再说,拿一个换两个,也不亏。”她瞥了坐在毛驴上聚精会神听八卦的老者一眼,怕长青再说,飞快道:“我放你过去,别说了!”

      谢建安坐在毛驴上,抚摸白须,哈哈大笑,“不愧是魔尊,真是巧舌如簧。来,去过下一关吧。”

      长青震惊,“什么,还有下一关?”

      谢建安高声道:“当然,我们王行山在上灵境之时,可是正儿八经的宗门,到了这边,虽是破落了,可规矩不能丢!下一关是你的八师兄把手,小心,他可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就算你是魔尊,也未必能有他凶狠。”

      长青心中忍不住吐槽:她本来又不是执着拜入这个破落宗门,只是看在北落师门的份上,勉强答应喊他一声师祖。她是来还债的,又不是正经拜师的,讲这么多规矩干什么。

      这个宗门,虽然破落,但莫名挺讲仪式感的。

      长青也不好扫他的兴,只好点头,“好好好,你开心就好。”
      但听谢建安这么说,她对这个八师兄,顿时肃然起敬,有些害怕地攥了攥掌心,“浮光别和我一起去,你们让她去歇息,我一个人就好。”

      她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
      只要跟对待百里一样,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大不了再搬出自己身上百万灵石的负债,吓一吓他,想必这位穷凶极恶的八师兄,就会让步了。

      毕竟,这年头欠钱的是大爷,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纵然这样想着,她还是有些紧张,搓了搓双手。
      宴浮光温声说:“松松,我陪你一起去吧。”

      长青想也不想否决,“不成不成,你身子不好,就在这儿歇息,”她回头朝宴浮光粲然一笑,“我很快就回来,信我!”

      宴浮光望着她的背影,手掌虚虚握了握,温顺地待在路边。

      谢建安拿起酒壶,仰头喝了口酒,才感慨道:“真没想到,江山剑主也有今日。”

      宴浮光垂着脸,没有说话。

      百里直直盯着女人,手掌攥紧了剑柄,手背因用力而绷起青筋。
      她慢慢说:“其实我以为,看见你时,我会忍不住起杀心。可是,你如今这样,我却恨不起你来了。”

      宴浮光脸色苍白,“当日之事……抱歉。”

      百里又问:“你为何要跟在松松的身边,是否是神宫的阴谋?你故意靠近她,意图在她身上谋求什么?”

      宴浮光摇了摇头。
      她垂下眼睛,淡色的唇抿了抿,才轻声说:“她于我危难之中伸出手,我只想报答她。”

      百里还想再说什么,谢建安打断了她,“算了算了,当年的事都过去了。你这娃娃也是,那时候拿着神剑,那么不凡,我就在想,多好一块良才美玉,可惜是神宫的弟子,现在倒也不错,你怎么从神宫出来的?”

      宴浮光:“自废修为离开。”

      谢建安眯了眯眼,“只怕不止自废修为吧?”

      宴浮光点头,“嗯。”

      百里蹙眉,问:“为何?”
      宴浮光:“没有为什么。”

      百里:“挺好,我也不愿与你这样的人为敌。但是,”她的语气倏尔严厉,冷冷望着女人,“若你日后做出什么伤害长青,或是有损王行山之事,我不惧与你刀剑相向。”

      宴浮光笑笑,“若真有这样一天,不需你动手,浮光引颈受戮。”

      百里点头,说了声“很好”,看她脸色不好,忍不住又问:“你要坐一会吗?”

      宴浮光:“不用,多谢。”

      忽然,已经走远的长青又跑了回来,先是拉着宴浮光的手上下打量一番,狐疑地打量这两个剑修。

      百里问:“怎么回来了?”
      长青攥紧美人的手,“你们,你们没有欺负浮光吧?”

      百里:……

      长青走在路上,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宴浮光如今身娇体弱的,听着她和王行山还有旧怨,万一她走了,他们想偷偷报复浮光怎么办。

      越想她越纠结,干脆跑了回来,远远就看见百里眼神冰冷地望着浮光,而美人面上毫无血色,娇弱地立在一旁,仿佛一朵临风的娇花。

      长青:“可我看见你在瞪浮光哎,你怎么能这样呢?”

      宴浮光温声解释:“松松,他们没有欺负我。”
      长青握紧她的手,眼睛亮亮,说道:“浮光,我知道你人美心善,不愿意苛责别人。”

      百里冷哼一声,执剑就走,丢下一句,“呸,最讨厌有道侣的人。”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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