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尾巴变野了》苍横翠微

23、小尾巴23

　　元姮发出消息后，一直在等周石霖的回复。
　　等过中午，等到下午。
　　等得闷闷不乐。

　　“别担心了。”元振宏误以为女儿还在纠结上午的闹剧，他再次安抚道，“爸爸说了有法子就一定有法子，保管不会让你穿着丁实欢准备的裙子出现在她的生日宴上。”

　　“嗯。”元姮点点头，整个人蔫蔫的。
　　“是不是不舒服，又烧了？”元振宏扭头喊保姆，“吴婶，拿体温——”

　　“爸爸！”
　　元姮打断道，“我没有发烧。”

　　她现在，最抗拒的就是再次发烧，这不止会让她困在家里什么也做不了，还会证明，这段时间她的身体没有丝毫提升。
　　多想能有提升，哪怕稍微一点。

　　“先生，午饭后姮姮测过一次体温，37.1℃。”吴婶走进屋，笑着说，“姮姮，商场送夏装过来了。”

　　“新衣服送来，姮姮有的忙了！”元振宏感叹道。

　　“是啊，姮姮最爱衣帽间，每天待上8小时都不会腻。”

　　怎么不会腻呢？
　　元姮暗暗想，过去她爱待在衣帽间，是因为那里面藏着许多给周石霖的礼物。

　　自从周石霖说他不需要任何礼物。
　　衣帽间就只是个衣帽间，哪里还有每天待上8小时不腻的魔法？
　　她笑了笑，跟从前一样选择不说。

　　元振宏见女儿展颜欢笑，放心道：“姮姮，爸爸有点急事，要出去一趟。你在家试衣服，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爸爸要出门啊，”元姮望向窗外的天，“我也想。”

　　“再等等，等身体好了，爸爸带你去国外旅行，待会记得多挑一些适合旅行和拍照的衣裙。”

　　“我此刻就很好，没烧。”
　　“姮姮！”元振宏皱眉，“别任性。”

　　“我不任性，我出门挑衣服行不行？商场送来的再多，也不可能每个最新款式都有，我想自己选。”

　　“不行，你目前随时都可能发烧，外面鱼龙混——”

　　“我只去源安商场，挑好衣服就回来。”元姮可怜巴巴的，“自家地盘，爸爸也不放心吗？”

　　“哎，真是拿你没办法。”
　　元振宏叹气，做出退让，“吴婶陪你一块去。”

　　终于得到首肯，元姮精神一振，笑着说：“谢谢爸爸！”

　　-

　　日头朝西而去，天边飘着几朵流云，时不时遮一下它的光辉。

　　源安商场立在太阳底下，犹如一颗耀眼的明珠。
　　作为一个展现枫桥市繁荣昌盛的窗口，源安不仅汇聚了众多顶尖时尚品牌，还囊括了不少顶级食府。
　　商场外墙的LED屏，是演艺圈的指示标，看一眼，便知道如今谁当红。

　　元姮抵达时，情不自禁地抬头看。
　　很久很久之前，最爱她的人常在那儿霸屏。

　　她一边倍感骄傲，一边觉得委屈，总是说：“妈妈是最棒的！妈妈今天能不能早点回家陪我呢？”

　　她的小要求，一次次地被满足。
　　可她贪心，总觉得不够。

　　直到彻底失去，才恍然大悟，痛哭流涕地喊道：“妈妈，你什么时候回家都很好，只要你活过来！”
　　却已是不可能了。
　　元姮愣愣地望着LED显示屏，双眸渐湿。

　　吴婶着急询问：“姮姮怎么不走了？是有哪儿不舒服？”

　　“没有。”
　　元姮摇头，随口说：“只是觉得那个代言人身上的裙子好看。”

　　吴婶说：“好看是好看，可惜是短款，也不知道有没有长款，我们待会去专柜问问。”

　　有没有，元姮都无所谓。
　　她收拾好情绪，进入源安商场，随意逛了几家品牌店，然后看似无意地走进了——目的地。

　　没错，她此行别有所图，她能保证一直跟着的吴婶都看不出来。
　　她走进的是一家原创设计师品牌女装店，她的秘密伙伴——唐蕴，在这儿当导购。

　　两人忽然面对面，一个眼神交汇过后，默契地装作谁也不认识谁。

　　一个热情却不失礼貌地提供服务。
　　一个示意对方跟着自己去试衣间。
　　门一关，两人当即笑成一团。

　　“姮姮，你怎么会到这儿来？”唐蕴喜上眉梢，故意拉长语调，“难道是想我了？”

　　“嗯，想看你瘦没胖没，想跟你说说话。”
　　“想就能来，这次感冒已经好了，是不是？”

　　“不确定。”元姮摇了摇头，声音有点儿低落，“露营那晚开始烧的，退热后，体温一直在37.1℃左右，比往常要高。爸爸说我随时可能再次发热，几乎不让我出门了。大唐，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说不上来的害怕。”

　　“不怕不怕。”
　　唐蕴展开双臂，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越是这种时候，心态越是重要。吃好睡好，放宽心，身体会给你惊喜的。”

　　元姮“嗯”了一声，抬手回抱对方，赫然发现，“大唐，你瘦了好多，都有骨头硌人了，最近是不是没有休息好？”

　　听到骨头硌人，唐蕴马上松开了手。
　　她说：“我没瘦啊，刚才只是用力大了点。”

　　元姮不信，严肃道：“大唐，我什么都跟你说，你遇到事却总习惯性地一个人扛，你还拿不拿我当朋友，要不要走一辈子了？”

　　“这两天是累了点。”唐蕴无奈，“我找了份兼职。”

　　“兼职？！”元姮震惊，“你有正式工作，要准备大学自考，得照管公益社团，哪来的时间与精力去兼职？图什么？”

　　“我兼职是为了蹲一个人，蹲到了我就走。”
　　“蹲谁？”
　　“鑫源地产的小黄总。”

　　话到这里，唐蕴索性全讲了，“上个月，我在南郊孤幼中心认识了一个小男孩，他爸爸在建筑工地失足坠亡，他妈妈病倒住院。包工头帮他们家跟鑫源地产谈条件，赔偿很快到位。母子俩回了老家，后来才知道，鑫源地产为压下这件事，给的赔偿远不止他们收到的数，有人从中贪钱了。”

　　坠亡，家破。
　　元姮听得心里难受，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她问：“那对母子是不是想私下协商解决？你前段时间去的偏远山区就是他们老家？”

　　唐蕴点头：“是，我拿到了一些资料，这件事由鑫源出面解决最好，我相信小黄总是个聪明人，不会庇护欺上瞒下的蛀虫。”

　　元姮思索道：“鑫源地产的小黄总，我应该能找关系，把他约出来。”

　　唐蕴伸手轻轻地捏了一下她的脸，说：“你别操心了，我得到确切消息，小黄总明天会去我兼职的地方。”
　　话落，她取下一套触感舒适的连体长裤，笑道，“快试衣服吧，否则你那保姆该起疑了。”

　　元姮也笑，“咱们试一套，聊一回。”

　　-

　　日落西山，好友下班。
　　元姮依依不舍，但也只能说再见。

　　这一趟，又尽兴，又累。
　　她回到家，立刻洗漱，然后一头扎进被窝里，睡得天昏地暗，万事不管。
　　再醒来，已经是翌日清晨，阳光时隐时现，在窗边捉迷藏。

　　元姮没有急于起来，而是靠坐在床头。
　　先测体温，36.8℃。
　　开心！

　　再拿手机，周石霖依然没有只言片语。
　　不开心！

　　她伸出食指，不断敲击周石霖的头像，口中念念有词——让你不回复，让你不想我，你这块不开窍的顽石，真该敲碎了重组！

　　聊天界面立即出现一连串提示。

　　我拍了拍“周石霖”
　　我拍了拍“周石霖”
　　我拍了拍“周石霖”
　　…… ……
　　只一会，就满屏。
　　元姮吐出一口浊气，放下手机，正想起床，宿舍群突然热闹起来。

　　【汤蓓蓓】：美好的一天，从收到周氏集团二轮面试邀请开始！
　　【乔冬妍】：难道不是从化妆开始？

　　【汤蓓蓓】：你想学就直说，看在同一个宿舍的份上，我可以手把手教。怼我就是——人丑多作怪。
　　【乔冬妍】：我懒得跟你耍嘴皮子，二轮面试见高低。

　　【向曦】：恭喜蓓蓓，恭喜冬妍！
　　【向曦】：我们聚餐庆祝吧，姮姮感冒好了吗，今天来不来学校？

　　看到消息，元姮起床的动作一顿。
　　立即加入群聊。

　　【元姮】：当然来。
　　【元姮】：恭喜通过面试，冬妍和蓓蓓就是厉害！
　　【汤蓓蓓】：还早着呢，周氏集团的高门槛，还要通过两轮面试才能爬过去。

　　【元姮】：拿出你的自信，决战之前不能输气势。
　　【汤蓓蓓】：对对对，像我们这般好看的人，赢，要赢得自信；输，也要输得漂亮。

　　【乔冬妍】：姮姮，有一件关于你的私事，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聊得正欢，话题突然来了个大转弯，而且有关私事，元姮心里咯噔一下，自己不会掉马了吧？
　　她紧张起来，打字速度随之变慢。

　　【元姮】：你讲，没关系的。

　　【乔冬妍】：我今天晨跑的时候，遇到了系主任，他跟我聊了一会工作和保研的事，其中有提到你，说你家里不支持你保研，而是急于让你留学，或者当交换生。

　　【乔冬妍】：这件事发生在你跟男朋友去见家长之后，我寻思着，你家里是不是反对你跟现在的男朋友交往呀？

　　不料有这事，元姮震惊又心慌，匆匆道了谢，随后翻身下床，鞋都来不及穿，光着脚往楼下跑。

　　“爸爸，爸爸……”
　　她一边跑一边喊，六神无主的样子，仿佛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

　　元振宏听到声音，立刻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还握着一把冒着热气的锅铲，他问：“怎么了，姮姮？”

　　元姮跑过去，径直求证：“爸爸，你打算让我留学？”

　　发现女儿如此慌乱，只是要问这个，元振宏“嗯”了一声，然后说：“等着啊，爸爸今早亲自下厨，做你最喜欢吃的溏心煎——”

　　“我不想留学。”元姮一刻也等不得，要马上说清。
　　“你年纪小，大学毕业才19岁，继续深造是必然。”

　　“深造不一定要出国。”

　　“必须要。”元振宏态度坚决，“我早就说过，订婚是权宜之计，婚约是一定要解除的。目前，公司的主要业务和资产已经安排妥当。姮姮，爸爸将和你一起去国外发展。”

　　“不，我不要去国外，不要解除婚约，我喜欢周石霖，爸爸，我求你了，成全我这一次！”

　　“你喜欢有什么用？你和他在一起不会幸福，只会伤心。”

　　“不是那样的，和周石霖在一起的时光我特别开心。爸爸，他对我很好，我能感受得到。”

　　“他对你好？”
　　像是遭到天大的讽刺，元振宏不管不顾道，“订婚，从一开始就是屈辱！知道外面怎么说吗，他们说你是我送给周家的赔罪礼物。周石霖如果对你好，怎么不护着，不为你撑腰？”

　　元姮急急辩解：“他有跟我说过，那是浑话。”

　　“你这个傻子！他不过长得好看一点，说句好话，就把你哄得死心塌地。你为什么不擦亮眼睛，看一看他本质？”

　　“他本质温暖善良。”

　　“……”元振宏气得肝疼，握着锅铲的右手，青筋暴起，“你已经被爱情蒙蔽了双眼，看什么都是偏的！”

　　“我没有！”

　　“爸爸决不能看你飞蛾扑火！”
　　元振宏狠了狠心，一锤定音，“从今天起，你好好在家养病，哪儿也不许去，直到出国。”
　　话落，厨房飘出一股焦香，锅里的溏心煎蛋，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