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钗奋斗记[红楼]》初心是新

60、放身契宝钗勇救人

　　这日，宝钗与张德辉盘点这半年来店铺账目。

　　张德辉已经六十多岁，在薛家经营了一辈子，从学徒做起，到如今的德高望重，家里三四千银子的过活，儿孙满堂。本以为六十多岁便可以退休回家含饴弄孙，不曾想薛家大变，姑娘诚恳求他帮忙处理家务，他不忍奉献了一辈子的薛家就此败落，便留了下来，这带着三个儿子，奔波两年，好歹是帮主家安置妥当。

　　按以往章法，他现在就会辞别家去颐养天年了，但突然遇到个富贵泼天的佟家，说了许多好话，让他卖了自身，最苦的年少时甘为学徒也未卖自身，到老了反而自卖为奴，家中虽有几千金，足够做个大地主的，也是无光。

　　这张德辉虽为薛家尽心尽力，但一来年纪确实大了，二来因为这件事情起了不满，虽看不出任何懈怠，却不肯费劲想更多的事了，只想着等自己哪天不中用了，能求佟家恩典，放回家去，落叶归根罢了。

　　宝钗见家中生意已渐成正规，花铺在京都开了四家铺子，那边的铺子也开了起来，田地里的各色花儿供应不够，需要去更多地方采买，西峰山下玫瑰园已名扬京都，甚至有人把这处改名叫玫瑰山了。

　　新式水粉铺子分了高低档两个铺子，妙玉帮了大忙，她是京都风尚，吃了什么，穿了，什么用了什么，都有各家效仿，更有大家闺秀偷偷模仿，所以妙玉喜用薛氏水粉，传遍京都，甚至在往来客商处顺着运河南下。

　　这薛氏水粉便宜、精细且品类繁多，水粉有祛痘祛斑的，美白的，防晒的，补水的，润肤的，防油的，防脱粉的等等，腮红的、画眉的、描眼的，各种各样味道和颜色的唇脂等，还有防臭去臭的香水，防秃顶的发油等等不一而足。每一种都是各有用途，且有说明，最好是不要单独使用，所以每次要买都需得买一套回来，单项看着不贵，一套下来价钱也不低。随着水粉铺子渐多，薛家整的钱更多了，此是后话。

　　且说宝钗早觉察到张德辉的心意，他家大儿子一家在老家守门户，二儿子与他在京都帮忙店铺等，媳妇儿便在甄家庄管家，三儿子负责采买货物等事，儿媳年前生产而亡还未续弦，小儿子便是莺儿夫妇。这等卖了自身一辈子，好容易挣够身价的人家，自然是想叫儿孙在家守着门户，读书立身，光大明媚，谁想要个奴籍身份？

　　这也原本不是宝钗本意，家中店铺原来是张德辉和另一个李重阳账财分开管着，李重阳在薛家败落时告辞而去，只剩下一个张德辉一家，佟老太太为保宝钗孤儿寡母不被人拐骗，买了张德辉身契，也是防范未然，宝钗很是感激。

　　但如今情形已不同当时，宝钗不愿这等与离心之人共事，早有了主意，于是便跟张德辉道：“张爷爷在我家做了一辈子的工，从我父亲时就跟着，到我哥哥，哪一处不是尽心尽力，到了这个年纪委屈你入了佟家，我实在不忍。”她递给张德辉一个匣子，“这是当日干妈给我的你的身契，张爷爷今日就收了去吧！”

　　张德辉不曾想过宝钗这般干脆还了他的身契，一时不知道如何感恩，慌道：“大姑娘使不得，这毕竟是我当初与佟家的干系，与姑娘不相干。”

　　宝钗道：“张爷爷不必顾虑佟府，当初干妈把身契给了我，便是交给我决定了。回头我会将此中情形详细禀告干妈，想来她是会听我的意思的。”

　　张德辉忙道谢，说了许多好话等等，宝钗打断他的拜谢，“张爷爷不必急着拜谢，我这里还有一等子事交给你。”

　　张德辉忙恭敬道，“姑娘的事我便是粉身碎骨也会办妥的。”

　　宝钗轻笑，“哪里需要你这老人家粉身碎骨呢？你倒是打开匣子，自家看吧！”

　　那张德辉打开匣子，最上头是他的身契，他郑重收了，下面却是一张文书契约，他一看之下，又惊又喜，忙道：“姑娘这太重了，恕我不能答应。”

　　宝钗道：“你切莫推辞，且听我说。”

　　那是一份给了张德辉薛记京都总花铺半分股利，以薛家目前花铺生意，这可是一笔不小款项，宝钗花铺管理用的是总分模式，各店独立经营，但初始资金总店支出，总店占分店三股，每年结算。这样做下去，开的铺子越多，只要经营得当，总店挣钱越多。

　　宝钗道：“不仅你有这个分利，其他每家店铺的大掌柜除了应得的工钱，我都会给他们分利，整的多分的就多，做不好，便大家都没得挣钱，也没脸做下去了。我薛家再兴起，这些都是张爷爷一手经办的，可以说是大半功劳。”

　　张德辉还欲推辞，宝钗坚持，他说了些感恩的话也就收了，自此张家再没了主仆约束，反而更加尽心尽力为生意操劳。

　　这日，突然连着下了几天暴雨，地里好些没来得及收起的花儿被打了不少，好在宝钗也搭了不少暖棚养花，并不完全影响近来的订单。

　　算着莺儿夫妇便要到京，这雨水太大冲断了下河村外一处官道，宝钗与莺儿算着等河水稍下去，找几个壮劳力抓紧修路，不说莺儿，就说每天进出成送花送菜，这路也不能断。

　　夏雨暴急且大，说话间，雨点便停了，英莲正要喊人去挖石头说修路的事，喜儿慌慌张张跑了进来，急道：“不好了，雨太大，河水涨了好些，淹没了我们与郭家村的石墩子，有几个娃子不着闲，想淌河，水中摸着石墩过河，一脚没踩踏实被冲进河里了。”

　　宝钗和英莲忙出门查看，河边已围了许多的人，有在找绳子绑住腰下河去捞人的，有着急哭的，有提起裤脚就打算下河被拦住的。

　　宝钗一看那正抱了一捆麻绳的是张小草，问他，“到底怎么回事，掉下去了几个人？”

　　张小草急，一边把绳子抖开一边喊会水的过来，这才回复宝钗，“一个八岁的男娃子，眼看他掉下去了，他姐姐跳了下去把他给推上来，自己被卷走了。”

　　这边还没绑好下水，有人喊，“对河有人下去了。”眼尖的已经看出来是郭翼，“是大翼哥儿。”英莲脸立马白了，宝钗拉住他。

　　张小草看那边情形，脸阴沉的可怕，把自己的腰上绑了绳子，吩咐李榆树，“拉紧了，我需得游远点，那边大翼哥儿没束绳子，怕是自个儿都有危险，我需得去拉他。”

　　英莲急得哭了，拽住张小草胳膊道：“你可千万要救他。”

　　宝钗扯开她，“你拉着他，怎么叫他下水？”说完自己又拉住张小草，厉声吩咐，“下水救人第一要紧是救自己。”

　　张小草灿灿一笑，“知道了爷，我会上来的。”又对英莲喊了一句，“你的大翼哥儿也交给我。”说着一个起跳，便跳进了滚滚河水中，另外几个会水的村民也都下了水，这边把绳子头系在河边树上，又着人紧紧拉着。那几人在水中上上下下，一会儿潜下去，再浮上来，在那女子落水地方寻找，不远处郭翼也游近了，上下几次都不见人。

　　郭翼对他们喊，“需得往下游走远点。”

　　张小草道：“你没绑绳子且上去，太危险了，我们找。”郭翼扶着石墩子看他们几个游远了找，但又几个上下来回摸遍不见人影，看时间再找不到那姑娘捞出来也是死了。郭翼着急，跟上去往河下游又游了一段，张小草等绳子不够，急得喊他，郭翼不停，一个猛子扎下去，在一处河底枯枝间看到一个黑影，便使劲游了过去，不曾想那姑娘是被树枝勾住了裙子，挣脱不开才上不去的，眼见已经没气了。郭翼着急，一把扯了她的裙子抱了她起来，见她双眼翻白，顾不得男女，堵嘴给她渡了口气，再奋力游起。

　　张小草解了绳子来接应，两人换着逆着河水将姑娘抱上了岸。

　　众人待看，那被郭翼抱在怀里的姑娘，露着两条光洁的大腿，裙子不知哪儿去了，原本各言各语叫喊的生息渐渐低了。郭翼将姑娘放在草地上，喊李塬，“李先生，快来，她说不定还有救，要怎么救？”

　　李塬那等古板早背过身子，死活不肯过来。

　　张小草捡起不知道哪个刚脱掉的衣衫把姑娘的腿盖住，按住她的肚子，喊道：“谁来给这姑娘渡气，快些！”

　　这里围观的几个妇人哪里见过这等，更别说会渡气了，宝钗见紧急，也顾不得身份，挤进前去，“我来！”她指挥张小草，“这样按。”她教张小草正确的按压方法，按压和吹气交替进行。在宝钗对着姑娘的嘴吹了二十几口气后，姑娘侧着的头部被按压后呛出一股水来，剧烈咳嗽起来。

　　张小草手掌还在姑娘胸腔上，喜道：“醒了！”

　　宝钗跌坐到地上，抹了把唇，喜极而笑，“醒了！”

　　英莲扯着郭翼的胳膊不停地抹眼泪，待姑娘醒了，各自散了，才不好意思松开手，郭翼咧着一口白牙，傻乎乎地笑，英莲跺脚，“笑什么！看你惹的好事！”

　　郭翼想起方才救人的惊心动魄，脸色涨红，大声道：“我什么都没做！”

　　宝钗和张小草都抬头看着他的此地无银。

　　郭翼指着宝钗和张小草，“他们也有，摸，摸了，还亲了！”

　　英莲、宝钗、张小草看傻子一样看着郭翼——

　　且说郭家上次祠堂议礼的结果，各自退让一步，郭湖和郭翼平分了现在郭家剩下的财物，郭翼搬出了郭家大宅，暂时在玫瑰山村租赁了间屋子，准备回郭家村老宅翻修房子。昨日郭湖喊他回家，说是要讨论郭翼父亲忌日之事，郭翼回家，不曾想暴雨淹了路，他被困在对河，今天看着雨势稍歇，想着拿棍子探着石墩子过河来，碰上了有人落水之事，也没多想便跳下河去救人。还稀里糊涂给那姑娘嘴对嘴渡了气，差点被河水冲走，想来后怕，见到英莲那急切模样，更是后悔自己的莽撞。

　　再往后说，宝钗等人救那姑娘叫刘蜻蜓，今年刚十六岁，父母原本是山里的猎户，是远近闻名的神射手，最厉害的猎人，原本是不愿意出山来的，架不住玫瑰山庄条件是在好，他媳妇和女儿都愿意出来，就连小子出山一趟后都不愿意回去，于是一家子搬了出来，这才不不到一个月，便差点出了儿女落河差点淹死的事。

　　特别是女儿，光着身子被抱出来，许多人都瞧见了身子，又被按胸又被嘴对嘴渡气。

　　刘赵氏气得大哭，蜻蜓醒来也是哭个不停，说是名声没了，不要活了。他家隔壁住了个老婆子，她和媳妇在玫瑰园摘花儿，儿子在盖房，她是一辈子的老媒人，听见隔壁哭声，根本就不用请，就去了隔壁。

　　跟刘猎户和刘赵氏说：“这事有什么哭的，救人是大，总不该人家救了女儿反倒恨人家的理儿，我出个主意，这剥了女儿裙子的是郭少爷，亲了姑娘的是薛三爷，按了姑娘胸脯的是张小草，倒不如其中挑一个姑爷，把女儿嫁了，不就完事了？”

　　那刘赵氏一听，这主意极好，也不哭了，拉着婆子计较给姑娘寻哪家女婿。

　　张小草打了个喷嚏，李榆树咬着刚从他手里拿来的银角子，“打赌我还是第一次赢，不得了。下次我还跟你赌，我们赌什么？”

　　张小草道：“我赌你有了银子该娶媳妇儿了！”

　　李榆树听见“媳妇儿”三字笑出了哈喇子，都没注意银子被张小草又顺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