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终散》曈穆

1、迷失

　　迷失者降临荒芜之地，将一切遗忘，背负着痛苦与宿命踏上旅途。天神将紧紧闭上双目，黑暗将无情吞噬天空，唯有清醒者可打破命运的桎梏，将希望给予残破的世界。

　　——《预言》前篇

　　【滴滴滴——滴答……滴答……】

　　命运的指针疯狂倒转，将混乱赋予时空。高高在上的天神大手一挥，将棋子肆意抛洒，将命运玩弄于掌心。

　　回溯吧！回溯吧！回到那命运的起点，亦是宿命的终点。

　　即将开启——

　　The Last Game。

　　……

　　新纪元2048年，地球，默本海尔斯沙漠。

　　灰白色的沙尘□□冽的风卷起，无情地捶打着突然出现的女孩，好像要将这个入侵者打成筛子，以便从它们的世界中清除出去。

　　“唔……”许是被沙子打得皮肉生疼，女孩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她望着昏暗的天空，茫然又直犯恶心，因为那本来蔚蓝的颜色不单被肆意染黑，还像臭水沟一样污浊不堪。不知是怎样的罪恶才致使那遥远的天际被腐蚀得这么彻底……

　　女孩蹙起眉，胃里酸水翻腾的感觉实在是难受，她觉着应该起来去找些水，于是使唤起自己仿佛生了锈的身体。

　　伴随着骨头发出老旧零件摩擦的那种令人牙酸的声音，她缓缓坐了起来。

　　紧接着，女孩头一偏痛苦地干呕，可是落在沙尘上的只有那么一两滴小小的水珠，还转瞬□□燥的沙尘吸收，消失无踪。

　　“咳咳咳……”女孩咳嗽了起来，喉咙就像是被火烤过一样，干燥，又仿佛被撕裂般，疼痛难忍。

　　而这份痛楚让她稍稍清醒了一些，习惯性地环顾四周，大脑在茫然地思考着——我是谁？我在哪儿？

　　四周又是怎样的空旷，才只留下沙尘嘲笑着她的孤独？

　　女孩缓缓抬起手，攥成拳头，然后“狠狠”落下锤打自己的胸口。一种激烈却无名的情感瞬间充斥了她的心脏，可悲哀的是她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或者说她想不起来了，什么都……

　　想不起来……

　　恐慌充斥了女孩的大脑，她开始拼命地转动眼珠，目光在荒芜中乱窜，开始拼命地移动双手，在自己的身上找寻答案。

　　有什么……有什么……

　　冰凉的手指触碰到脖颈，她抓住了那根仿佛要与皮肉融为一体的绳子。随即将绳子锁住的宝物一点点从衣服中拽了出来。

　　缓缓地低下头，她看着手中如宝石一样圆润并散发着微光的物件，稍怔，旋即跟随着自己的本能按下了这东西背面的按钮。

　　“啪嗒。”

　　外壳打开，露出了里面发黄的照片。那是二十一个女孩的合照，她们紧凑地聚在一起，洋溢着开心的笑容，她们是那样的熟悉、那样的重要，可是女孩却记不起任何人的名字……

　　“嗒……嗒……”明明身体中的水分已经挤不出多少，明明连器官都要干燥得发裂，可泪水还是不由自主地从眼眶中涌出，没有节制的，好像要予这沙尘新生，要予自己毁灭。

　　同时，心脏也发出了骇人的嚎叫，不知是悲哀还是愤怒，要爆裂成碎片又要紧缩成弹丸，总之它想要呼唤痛苦、想要呼唤绝望！

　　女孩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只有这样她才能让生命流入自己的身体，她才能抑制这股死亡的冲动。

　　她要活下去，必须活下去！就算再怎么痛苦，再怎么绝望，她都要活下去！她承诺过的……

　　承诺过什么？

　　不知道！但是……

　　活下去！

　　活下去。

　　……

　　不知过了多久，女孩渐渐停止了颤抖。她松开了攥住胸口衣服的手，也松开了死死攥着项链的手。

　　再一次的，让相片映入自己的眼帘，她要记住……记住什么呢？记住、记住……一切！她们的模样，她们的笑容……以及，自己？

　　“mo、mo……我是……”

　　“Momo。”

　　女孩的眼睛逐渐恢复了点点神采，在艰难地吐出这两个读音的时候，她抹去了眼泪，悲痛虽依旧凝固在脸上，但是她可以微微地将嘴角勾起。因为被偷走的珍贵回忆还可以夺回来，只要不放弃希望，活下去的话。

　　Momo……

　　默默念着这两个相同的音节，似乎自己心中的空白被填补上了一点，哪怕这一点十分渺小。

　　慢慢地站起来，Momo望着昏暗污浊的天空，仿佛能看到那被污浊掩盖下的丝丝阳光。

　　或许她可以飞上天空打碎这污浊的“假象”去看个究竟？呵呵，没想到自己还能开玩笑……人类怎么可能……飞的上去……

　　当眼前飞过长了翅膀的人类时，Momo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知道自己是个“毒奶”，但这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有长了翅膀又不用交通工具就上天的人类呢！

　　她低下头揉了揉眼睛，又重新抬头望去。

　　只见那长了翅膀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近，令她可以看清楚那对翅膀的构造——无数个散发着微光的机械羽毛连接在一起，似乎还喷着气？

　　Momo愣愣地看着“鸟人”降落在自己的面前，鸟人脸上还戴着个类似游泳镜的东西，并在她看过去的时候划过了一道红色的细线？实在太快，她并没有看清楚。

　　【你好？】

　　不知从哪里来的声音突然响起，夹杂着些许电磁杂音。

　　眨眨眼睛，Momo的大脑在飞速运转之下，确定了声音是眼前这个“鸟人”发出的，于是她试探性地动了动嘴唇，声音沙哑得就像是野兽发出了低沉的嘶吼。

　　“你、好。”

　　【我建议你补充些水分，小姐。】鸟人友好地笑笑，拿出了一个不大的瓶子，与远古时代的易拉罐十分相像，但是比那要精巧先进得多。

　　“谢、谢。”Momo接过了瓶子仔细检查了一番，而后小心翼翼地按下那个明显的按钮，下一秒清凉的水便喷了她一脸，令她又精神了许多。

　　“……”

　　【噗噗。】鸟人很明显在嘲笑她。

　　Momo瞥了他一眼，将喷口对准自己的嘴巴，接着又按下按钮，这一次水流顺利进入了口中，令她感到些许开心，虽然这并没有改变她因为喝水而变成“落汤鸡”的事实。

　　又接连喝了好几口，Momo才将这个奇怪的水瓶还给鸟人。而现在她的脸色比刚才要好上不少，或许是“洗了把脸”的关系。

　　鸟人接过水瓶，水瓶的踪影霎时消失，不知被收到了哪里去。

　　在Momo感到新奇的时候，含着电磁的声音再度飘过她的耳畔。

　　【你是哪里的人？】

　　Momo摇摇头，答：“我不知道。或许以后会知道。”

　　鸟人歪歪脑袋，又问【我叫Ben。你叫什么名字？】

　　闻言，她稍作犹豫，还是告诉了他真名“Momo”。

　　鸟人点点头，收起了自己的机械翅膀，微笑着对她说【我要回乌塔市，你要不要一起来？】

　　看着那对翅膀叠了几叠缩回了Ben的衣服里，Momo感到十分惊奇。Ben的邀请也没有令她考虑多久，毕竟她需要食物和水，而沙漠里什么都没有。

　　“好。”Momo礼貌地对他笑了笑。

　　得了回应，Ben的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圆盘，Momo注意到在圆盘出现的那一刹那，Ben的手套微微发了亮，看来“神奇”来源于这个手套？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这圆盘就被Ben抛上了半空，随即变得十分巨大，就像是以前画本子里的“盖天神掌”一般罩在了她和Ben的头上。诶？自己居然还记得这个……

　　【走吧。】Ben又冲她一笑，走上了自圆盘中降下的透明阶梯。

　　Momo看着这透明阶梯踌躇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踏了上去，还算结实？

　　又抬头仰望，Ben已经在舱门前等着自己，于是她心一横“嗒嗒嗒”地跑了上去，好在阶梯并未半途消失，令她悄悄松了口气。

　　【你去过乌塔市吗？】

　　刚刚进入圆盘的Momo诚实地摇了摇头。

　　【那很好……】他小声嘀咕一句，同时电磁的杂音突然变大，Momo因此没有听清。

　　“你说了什么吗，Ben？”

　　【没什么。请坐好，我要加速了。】Ben笑笑，一道红线又从那“游泳镜”中闪了过去。

　　蹙眉，Momo觉得有些奇怪，不过没有多在意，并且听从了他的指示坐在一个机械椅上，随即那椅子便弹出银色的腰带绑住了她的腰。

　　Momo吓了一跳，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什么，她的耳膜就突然为剧烈的轰鸣声冲击，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死死贴在了椅背上，就像是大气压跟她过不去，要将她压成肉饼。

　　可奇怪的是Momo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不适，她只是张不开嘴、睁不开眼睛而已。

　　大约过了三十几秒？这个大圆盘似乎是停下了。Momo试探性地睁开眼睛，只见Ben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准确的说是那道红光在肆无忌惮地打量自己。

　　“怎么、了？”她感到有点害怕。

　　【没什么，我们到了。】Ben又笑了笑，移开了“目光”。

　　同时，绑住她的腰带也收了回去。Momo没有多停留，立刻站了起来，以至于起得太猛，头有些晕眩，身体也跟着晃了晃。

　　她捂着头尴尬地对Ben笑了下，然而眩晕并没有消却的迹象，反而越来越……难道……

　　【噗噗。】Ben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你……”Momo捂着头，甚至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她晃悠悠地后退了两步，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可疼痛并没有让她清醒过来。

　　脑袋越来越沉重，意识即将要远去。Momo习惯性地伸出手对准Ben做了一个扣动扳机的手势，接着她在游泳镜红丝闪过的一刹那失去了意识。

　　而那奇特的项链也不安分地从主人的衣服中跑了出来，散发着淡淡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