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七节 报前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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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一帆愣在了当场。然而连泥人都有土性，更何况是有血有肉有感情会思考的人。在短暂的迷茫之后，程一帆感到了愤怒。
——师兄这算是什么意思呢？回想起他一直以来对自己不咸不淡的态度，程一帆气得头脑眩晕，当即要追上前去质问一番。不过，这种冲动很快便被压抑下去。
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程一帆年纪不大，涵养的功夫却已不差，这句话他时常用于自勉。
“冲动是魔鬼，你一定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怒气。”他对自己说，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内心已经平静下来，在他的眼前，还是那条蜿蜒的路，长长的伸向远方，不时有衣着光鲜的骑士策马经过，看装束便知是前去赴宴的江湖人。
尘土漫天飞扬，但很快便会落定。
世界绝不会因什么而改变，只要自己的心境不变。
他挥动着马鞭朝着尘土消散的方向赶去。他虽然不知道去慕容山庄的路，但是这一路上都有去慕容山庄道贺的人，他完全可以循着他们留下的痕迹到达目的地。
——看吧，世上并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只要你用对了方法。
而且，程一帆的运气确实不错，居然在路上又碰上了林若逋。
确切地说，是林若逋赶上了他。
“程一帆，走得这么慢？”林若逋从后面赶上来，一头的汗。
程一帆答道：“我得不断地停下来查看路标和舆图，所以走不快。”
林若逋道：“程一帆你是第一次到姑苏来，路不熟是难免的。不过幸好遇上了我，正好同行。”
程一帆长舒一口气。找路这种事，说实话的确给了他很大的压力，他不得不承认，对他来说，看舆图上的那些纵横交错，简直比研究一本剑谱还要困难许多。
一路前行，记不清过了几个路口，林若逋停了下来，指着前方介绍道：“你瞧，这是这条路的第九个岔口，从这里进去便可到达渡口了，燕子坞在太湖的一个岛上，那渡口是专属于慕容世家的。”
程一帆奇道：“林大哥，难道你一路上都在数道口？”
林若逋笑道：“小程，你有瞧见我数路口么？”这一路来，两人之间的关系又亲近了不少，林若逋对程一帆的称呼也不知不觉的变成了“小程”。
有的人白首如新，有的人倾盖如故，世上的事时常如此奇妙地叫人无可奈何。程一帆已经不再纠结于师兄将自己甩掉这件事了，试想，假若与师兄同行，这一路将会是多么的沉闷呀。
“若是你留意过，便会发现这里是不一样的。”林若逋解释道，“你瞧那边那块石矶，像什么？”
顺着林若逋的目光，很容易便能发现那块数十丈高的石矶，那山石直立湖上，依山伴水，三面临空，前窄后宽，形似兽首。在石头兽嘴处，有一道巨大的裂痕，裂痕内山石嶙峋，便如锋利的獠牙，加之矶上草木茂盛，更有两颗虬枝粗壮的松树并排面湖而立，如两支巨大的鹿角。
兽首、獠牙、鹿角，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竟似已将此石矶雕琢成了一个巨大的龙头，连绵的群山，便是神龙的蜿蜒的身躯，面对浩淼的太湖，神龙微微俯下脑袋，张开巨嘴，仿佛要将那湖水一饮而尽！
程一帆本应该拍着手赞叹一番的，可是此时正在石台上演的一幕，令他保持了沉默。只见那石台上，一片剑影，两人手持利剑，正在搏击厮杀，出招凌厉，不似一般的比武切磋，竟是要将对方置于死地。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又是在当今武林盟主的府邸之前，程一帆万万没料到居然能目睹一场凶杀。那二人，一男一女，女的身着红衣，男的身着杏色劲装。两人都是使剑的，女的使的是一柄短剑，而男子的剑比女子手中的要长二尺有余。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可是在两人的这场较量中，男子却并未因为武器较长而占到半点便宜，在那不算宽敞的石台上，女子身形迅疾如电，左冲右闪之间，将男子逼得步步后退。
“不好！”林若逋大叫一声，“一帆，我们快去制止，不然要出人命。”边喊边策马扬鞭向前冲去。
冲到石前，两人碰到一人，正以佩剑柱地勉力站起身来，竟然是陆振羽。
“陆师兄，你怎么了？没事吧！”程一帆大惊。
陆振羽摇手，吃力地道：“我还好，快……快去救周云，那女贼，她想杀了他！”
程、林二人闻言，立即蹿上了石台，此时，那女子正好将周云手中的长剑打飞，钉入了一旁的松树中，周云欲纵身去拔，却见眼前红影一闪，女子已先一步将剑抢在手上，紧接着，觉得喉前一凉，不由自主地微仰起头，憋着一口气再也不敢吐出来。
“不准动！”女子阴森森的话语止住了周云急欲后退的身形，与此同时，女子手中的剑微微往前一送，剑尖已经贴在了周云喉前的皮肤上。周云身形一顿，僵在了当场。
“住手！”“住手！”与此同时，女子身后传来两声断喝，正是林若逋与程一帆赶到了当场。
“兀那女子，立即放下刀剑，束手就擒，否则本捕头要你好看！”林若逋严厉地叫道。
那女子闻言回了一下头，于是程一帆便看清了她犹带稚气的脸。她眉心的那点红痣，如同块烧红的烙铁一般烫到了他的双眼，程一帆忍不住惊叫一声：“是你！”
“是我。”女子背对着他，不动声色地应道。
程一帆不知道此时她的表情是否如同她的声音一般的平静，他无法想像，她那双如星辰般美丽的眼睛，难道竟能射出杀意？
昨夜他们在医馆相遇时，这少女，尽管行为有些任性，却毫无疑问是善良的。一个行医救人的医者，怎么一夜不见竟然变成了一个杀人夺命的凶手了？
程一帆还记得她对自己说，倘若二人能再相见，她便会告知身份。可是没想到，重遇之时，会是这样一副景象。
“你为何要杀人？”程一帆低声问道，无端地觉得心痛。
“我杀他，自然因为他该死。”少女道，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她的手臂微动，周云便惨叫一声，脖颈上流出血来。
“你们两个站在那里不要动，否则，我便一剑刺穿了他的喉咙。”她仿佛脑后长了眼睛，及时用此威胁的方式阻止了林若逋蠢蠢欲动的双手。
“程一帆，”女子叫道，“你可曾记得我昨晚说过的话？”
“记得，”程一帆道，“你昨晚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清楚地记得。”
“那你可曾记起我？”
程一帆沉默。
“程一帆呀，”女子叹道，“你着实让我失望，便连他都已经记起我了呀。”忽而恶狠狠地道：“快告诉他我是谁！”
只听得周云大叫道：“你是花大女侠，花大姑奶奶！”
“告诉他们你做了什么？”
“我我……”周云嘶声道，“我不是人，六年前我在衡山……我……我错了，花女侠饶命，饶了我呀。”
女子冷哼了一声。
花女侠……六年前……衡山……
从周云那些痛苦不堪的言语中间，一个小小的身影慢慢地出现在程一帆的脑海里。
六年前那个大雪天，一名孤女被自己的兄长程风救上衡山，她有着一双倔强的眼睛，眉心长着一颗鲜艳的红痣。她姓花，叫花明红。
——花明红，与自己的姐姐一模一样的名字。
会是她吗？
可是，当时那名女孩子只在衡山上呆了五天，因为第六天正午，师兄陆振羽带了了噩耗，说女孩子在后山玩耍时不甚掉下了悬崖，尸骨无存。
程一帆记起，那天，师兄正好接待了一位上来拜访的江湖朋友，而那人，正是华山“白马剑客”周云！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七节 报前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