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跑妖王》安南以南

30、迷雾2

　　林沫没时间跟他贫嘴，因为她已经看见江姨站在单元楼门口张望了。
　　江姨穿了一身藕色的针织裙，头发还是像以前一样松松挽在脑后。
　　上一次见她，应该已经是一年多之前了，乍一看没什么变化，但林沫还是注意到她脸上新添的皱纹，以及鬓角的白色。

　　鼻子猛然一酸，林沫险些落下泪来。她稳住情绪，见江姨已经迎上来了，忙打开车门下去。
　　江姨搂住她，温柔地责备道，“你这孩子，可算把你盼来了……”
　　林沫看到她眼底的水迹，又是难受又是自责，闷闷地说，“江姨，对不起，那么久都没来看望您……”

　　“你忙你的就好，主要是你这孩子，一个人在外面，又不会做饭，怎么让人放心得下……”
　　林沫握住她的手，胸口堵得慌，“没有，我会点外卖……”
　　“外卖哪有家里饭菜做得好……唉……”

　　“妈，有啥咱回家说，快带小沫上去吧。”陆江洋拎着林沫忘在车上的礼物走过来。
　　江姨连连点头，又是握林沫的手，又是搂她肩膀，“小沫，咱先上楼……唉，你看你这瘦的，早知道再多做几个菜……”

　　陆叔戴着眼镜坐在沙发上看新闻，看到林沫来了，忙起身招呼她进门。
　　林沫叫了声叔叔，陆江洋把茶叶放下，“爸，妈过生日，您这还沾了光。”
　　他又把装着耳环的礼物盒递给江姨，“快打开看看，小沫的眼光我是相信的。”

　　林沫笑着让江姨打开盒子看看，江姨看到那副珍珠耳环的时候，有些意外，立马责备她太见外了，林沫拉住她的胳膊，“江姨，您快试试，肯定很好看。”
　　江姨推诿不过，只好欢欢喜喜地让林沫帮她带上耳环。
　　珍珠耳环刚好是淡紫色的，和江姨今天这身相得益彰，林沫心中也很是欢喜，“真好看，您真是越来越美了。”

　　江姨亲昵地点点她的额头，“小丫头嘴甜的……”
　　她开心地对着镜子照了半晌，拍了拍林沫的手，“你这丫头，来吃饭还带什么礼物。这耳环不便宜吧，你这刚实习，能省就省着点……心意我就收了，回头我让江洋把钱给你转过去。”
　　林沫忙摆手，“江姨，这就是江洋哥买的……”

　　江姨斜睨陆江洋一眼，“真的？”
　　陆江洋笑着，“这是小沫给您挑的，我总不能空着手祝您生日快乐吧，算掺了份心意。”
　　江姨笑起来，看他一眼，“还不快谢谢小沫，就你那眼光，能挑到那么好看的吗？”
　　陆江洋笑了笑，“都是小沫眼光好。”

　　江姨做了满满一桌子菜。
　　林沫坐定的时候，发现桌上几乎全是自己爱吃的菜色，心中五味杂陈。
　　江姨盛了一碗虾仁紫菜汤放到她面前，“来，先喝碗汤。”
　　林沫忙笑着接过来，喝了一口，随即长长舒了一口气，“还是江姨的手艺最好。”

　　江姨用半带宠溺的眼神看着她，“好喝就多喝点儿，我记得小洋也最爱喝这个了。”
　　林沫捏着汤勺的手微微一颤，陆江洋和陆叔均是神情一滞，后者随即给她使劲儿使眼色。
　　江姨似乎没有觉察到，还在絮絮叨叨：“你们姊妹俩口味还是像的，我记得……”

　　陆叔站了起来，给林沫夹了筷子红烧肉：“来，小沫多吃点肉，看你瘦的。”
　　江姨被这么一打岔，也接过话头：“是啊小沫，你得多吃点，来来阿姨再给你添点汤。”
　　林沫刚接过陆叔的红烧肉，忙带着笑道：“不了不了江姨，光喝汤一会儿都饱了。”
　　众人纷纷笑起来。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江姨再三挽留，让林沫多呆一会儿，奈何音乐会的时间是固定的。
　　江姨叹了一口气，瞪了陆江洋一眼，“你这浑小子，小沫好不容易来一次，你还要带她去看什么音乐会。”

　　陆江洋摸着自己的脖子，“很久之前就买的票了，没想到跟您生日的时间撞上了。”
　　江姨装作不开心的样子，“一看你就没把妈妈放在心上。”
　　陆江洋张嘴要解释，江姨又笑呵呵地拍拍他的肩膀，“去吧，看完记得送小沫回家。”

　　林沫跟江姨陆叔说了再见，见江姨还扯着陆江洋不知在说啥，便先一步走到楼梯口等陆江洋。
　　几分钟后，江姨从三楼探出一个头来，“小沫，过几天再过来玩呀！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林沫笑着应下。

　　林沫见陆江洋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宝蓝色盒子走下来，神情一滞，眸色微暗。
　　上面江姨还扶在门口高声喊话，让林沫记得过来玩。陆江洋揉着眉头，“年纪大了都这样，唠唠叨叨的，习惯了就好。”
　　林沫一笑，“不唠叨。江洋哥，我们坐地铁过去吧，免得你开车了。”

　　“那可不行，我妈交代了要把你送回家的。”
　　“真的不用了，那边离我家也不远，搭地铁很方便。”
　　陆江洋皱着眉看她一眼，伸手夺过林沫的包，“这可由不得你，我年纪大了，身子骨禁不起折腾，自己开车多舒服。”

　　林沫看他霸道地将包扔到后座上，静默不语，最后乖乖爬上了车。
　　音乐厅从陆江洋家开车过去需要四十来分钟。起初他边开车边与林沫说话，然而林沫缩在车厢角落，一副兴致不高的样子，他也就慢慢噤声了。

　　陆江洋想，这丫头大概是刚刚在饭桌上说太多话了，现在累得慌。
　　绿灯腾一下跳成了红灯，陆江洋减慢车速，最后停了下来。他透过后视镜看向那像只小猫一样缩在座位上的姑娘，心底一片柔软。

　　她今天披着头发，乌黑柔软的发丝顺着脸庞的弧度逶迤，在锁骨处落下一片阴影。
　　她突然轻轻打了个喷嚏。
　　陆江洋移开视线，注意到现在车内空调只有21度。

　　已是夏末，天气不再那么炎热，但陆江洋是怕热的体质，车内温度一直调的很低。
　　他看了林沫一眼，小丫头蜷缩得更紧了。他将车内温度调高几度，又从副驾驶上扯过外套。
　　将外套拿到手中才发觉，上面沾满了烟味，陆江洋微微一蹙眉。

　　前面红灯已经进入十秒倒计时。
　　陆江洋略一思考，索性将身上的衬衫外套脱下来，盖到她身上——这是刚换的，应该没有烟味。
　　绿灯亮了。陆江洋心情很好，踩下油门汇入车流之中。
　　后座上蜷成一团的林沫睫毛微颤，捏紧了身上盖着的衬衫衣角。

　　来听音乐会的人很多。
　　林沫和陆江洋随着人流入场，大家都很有秩序，但陆江洋还是微微抬着手臂，不动声色将林沫护在怀中。
　　林沫安静地走在前方，纤细的脖颈掩藏在黑发中，看起来美好易折，逐渐和梦境重叠……陆江洋有些晃神。

　　“江洋哥？”
　　陆江洋愣了愣，“找到了？”
　　“嗯，就在这里。”
　　“小心脚下……”陆江洋抬手扶了林沫一把，同样纤细的手臂，弱不禁风，仿佛他轻轻一用力就能折断。

　　柔和的光线从舞台上方倾落，洒在那些质感深沉，却又金光闪闪的器材上。
　　正在演奏的正是由矶村由纪子和坂下正夫合作完成的著名乐曲《风居住的街道》。
　　陆江洋情绪低落，心脏某个角落又酸又麻。他的目光定格在拉二胡的演奏家身上。
　　那是一个身穿白色长裙的女孩，披肩长发，身材修长。

　　眼前一切似乎渐渐模糊起来，暖黄灯光围绕着舞台中心演奏二胡的女孩拉扯、变形，最后与她融为一体。
　　空旷的教室中，林洋穿着白色长裙，黑发及肩，发梢渡上的那点金色阳光伴随着她的动作流转跳跃。
　　他穿着燕尾服，手指搭在黑白键盘上，含笑看着她。
　　林洋察觉到他的注视，抬起眼眸看他一眼，眉梢染上一丝笑意。

　　耳畔突如其来的一声压抑低泣打断了他的回忆，陆江洋有些错愕地转过头，却见林沫咬住下唇，满面泪痕。
　　他心底微微一疼，来不及思考，伸手握住了林沫搁在膝头的手。
　　陆江洋察觉到林沫很明显地一颤，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不礼貌，赶紧放开。
　　林沫低头看那只放在面前的手——这次递来的是纸巾。

　　音乐会散场的时候，外面华灯初上，明月皎洁。
　　夏末秋初的风已经带上几分凉意。陆江洋注意到林沫穿的有些单薄，又想将身上的衬衫外套脱下来。
　　林沫注意到他的动作，连忙制止，“我不冷。”不巧的是话音刚落，林沫便捂住嘴打了个喷嚏。
　　陆江洋微微一皱眉，手脚麻利地脱下衬衫往她身上一盖，“还不冷。”
　　林沫动作极快地将衬衫从身上拉下来，“真不冷，还你。”

　　陆江洋自然不接，抢过衬衫又要往她身上盖。林沫伸手去挡，不小心一巴掌拍在他结实的小臂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陆江洋来了脾气，“是不是非得把自己弄病？”
　　林沫抱着手臂，“我身体好着呢。”
　　“林沫！”陆江洋语气之中带上三分命令，呵斥道：“我让你穿上！”
　　林沫身形一僵，回过头来瞪着他，声音很大，“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命令我？”

作者有话说

　　陆江洋：好好一场音乐会怎么搞成这样，头疼
夏狸：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