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凤呈祥》轻落笔

3、第三章

　　乌徒与凤年两人在路上吃了点干粮，随后又赶了两三个时辰才回到了隆。

　　到村口的时候天色已黑了，乌徒拉着拖车“吭哧吭哧”的走，显然也有点累了，正准备放下拖车再歇一会，这时四个早已等候在村口的小身影纷纷扑了上来，异口同声得喊道：“乌徒哥哥。”

　　乌徒一惊，喊道“你们怎么来了？”

　　随后伸手接住了扑来的三个小身体，乌徒赶了一天的路，身子早就疲惫不堪了，这时哪还有力气接人，但他也没怎么在意，抱着三个小身体顺势便坐在地上，佯怒道：“不是告诉你们天黑的时候别轻易出村口么？小心被山上的野兽叼了去。”

　　“嘻嘻，不担心，我们都带着棍子呢。”

　　小家伙们显然都不怕乌徒，嘻嘻哈哈得闹着。

　　凤年半坐起身安静得看着他们闹腾，也没说话，一个半大的孩子是唯一没有扑上去的，他安静得站在倒在地上的乌徒几人身前，率先看到了她，问乌徒道：“乌徒哥哥，这个姐姐是哪里捡来的。”

　　听这对话，显然这些孩子们都已经很习惯乌徒时不时在路上顺手捡人回家的习惯了。

　　其他三个小娃娃一听“姐姐”便兴奋得从乌徒怀里蹦了出来，一站起身，便与拖车上的凤年四目相对了，四双小眼睛都好奇得盯着她，让凤年感到有些不太自在，她常年窝居在科研室，甚少跟人打交道，跟孩子打交道的机会更是等于零，一下子见到这么多孩子，她感到有些手足无措，但因为面瘫的缘故，乌徒等人自然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乌徒将三个小家伙扶好，为凤年一一介绍：“这是小一”乌徒指了指在场看着最大的男孩子，又道：“我四年前捡回来的，今年刚满十一岁，他的母亲原本是私塾的教书先生，因为战乱，父母都过世了，小二跟小三都是孤儿，今年八岁，他们的家里人都去世了，都是南部那边的人，原本被人从南部拐卖过来这边，他们两个很机灵，去年自己逃了出来，后来遇到了我，我就带他们回来了。小四最小，才刚满三岁，是我今年春天在河里捡到的，也不知道他是哪家的孩子，就这么养着了。”

　　一二三四.......

　　这名字取得真有特色......

　　凤年默了。

　　她看着那四个男娃娃，不知该说些什么，最终只吐了一句：“你们好。”算是简单得打了个招呼。

　　她自飞机失事，掉落异世后，已将近三天没有洗澡换衣服了，又历经风雪，一路从市集再回来，此时她全身都灰蒙蒙的一片，嘴唇开裂得厉害，脸上也被冻伤了，显得有些肿胀，好在她去西藏的时候正值冬天，身上裹了足够的羽绒棉衣，才没让自己冻死在雪地里，此刻一身臃肿的棉衣，再加上臃肿的脸蛋，开裂的嘴唇，看着很是凄惨。

　　一二三四四个孩子看着却没怎么在意，毕竟在北部村镇看多了过得凄凉的人，神经也有些麻痹了，反倒是小四因为才三岁，很多事情都还不懂，一见到新鲜的陌生人，便很是新奇，圆溜溜的黑眼珠子眨巴眨巴着，很是可爱，只见他跌跌撞撞得跑了过来，抱着凤年的大腿就大喊了声：“姐姐好。”

　　凤年身体微僵，脸上扯了个弧度，她觉得应该算是微笑了，轻声道：“小四你好。”刚抬头想再说点什么，待看清乌徒跟其他三个孩子身后的庞大老人队伍后，又是一愣。

　　这时乌徒等人身后陆续走来了七八个老人，人人均搀扶着拐杖，有些甚至还人扶人挨着走，虽然此刻天色已黑，但还没黑透，所以还能看清他们的样貌，这几个老人均是一身粗布麻衣，衣服陈旧，身体枯瘦如柴，露在外面的脸上褶皱起伏，手上的皮肤更是干瘪皱皮，他们头发都已稀疏发白，看着竟像是僵尸一般。

　　乌徒顺着凤年的眼神，转身看了看，喊了句：“覃奶奶，辛爷爷，你们怎么出来了？”说完，赶忙越过孩子们，跑到老人的身前，扶住他们的手臂。

　　唤覃奶奶的老妇人缓缓吐出一口气后道：“刚刚跟他们在屋里听到你回来了，我们都出来看看，你去了一天都没回，大家都很担心。”

　　以往乌徒去市集通常都会在傍晚前回来，今日是这几年唯一一次天黑才回来的，也难怪大家都担心了。

　　乌徒有些自责，看了看拖车上的凤年，跟大家解释道：“早上快要到市集的时候遇到了这位小姐，她受了点伤，摊在雪地上好一阵了，我便忍不住救了回来，后来才带着她一同赶集，这一来一去的就耽搁了点时间，害你们担心了。”

　　老妇人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慰道：“我们没事，就是担心你罢了，回来了就好。”

　　乌徒又对着凤年解释道：“这些都是.....”

　　捡回来的。凤年在心里默念，已经很了解乌徒的行为模式，她理解得点了点头，打断他的解释道：“我了解了。”

　　乌徒笑了笑，没再细致解释，给她大致介绍了几位老人家的姓名，便交代孩子们领着老人家回屋了。

　　小一很乖巧得带着小二小三小四他们领着老妇人等人回去，后又独自返回来，帮着乌徒先把拖车上的米粮搬回屋里，搬完米粮后，乌徒才弯腰向凤年伸手道：“我刚刚让小一整理了一间空屋子出来，你就先住那边吧，我扶你回去。”

　　“好，多谢。”凤年道了谢，也没客气得由着他扶着自己回了屋。

　　两人进了屋子，凤年随意扫了一眼屋子，已有了心理准备，屋子虽然破旧不堪，还有些地方漏风，但很整洁，大概二十平米左右，中间就放了一张小木板床，床上堆了一些稻草，稻草上面还另外铺了一层厚厚的棉被，看着还是很暖和的。凤年看得出他们的日子过得很窘迫，但是乌徒收养了这么多的老人，还养着四个孩子，却还能维持这样的家境，已经算是很了不得了。凤年在心里不由得敬佩乌徒，觉得这个在现代才上高中还未成年的少年身上扛的责任实在太多也太重，但他却没有被这些东西击垮，反而很顽强得让自己和身边的人尽量过得舒适，这样的人的确值得人敬佩。

　　屋里就剩乌徒跟凤年，乌徒跟凤年低声说道：“那些都是孤寡老人，有些是子女参军死在了战场上，有些是一生没有孩子，还有些是孩子早年夭折，生活都很窘迫，我年轻有力气，除了冬天不能上山打猎外，其他时间都能上山打猎，或者采摘些草药去卖，还能种田种菜，多他们，也就只多几副碗筷，大家都能活着就行，我也没什么多余的奢望，只希望他们晚年过得平静些，到百年的时候，我就给他们挖个坑，逢年过节的时候带着小四他们一起去祭拜便是。”说完，乌徒又叹了口气，才道：“原本这里有二十多个老人，这些年陆续去了十几个，现在就剩八个了，过阵子我打算把莫老爹他们也接来，跟覃奶奶他们做个伴，等你伤好了，你要走还是留我都不勉强，如果你要留下，就要帮我一起打理这个家，小四他们虽然年纪还小，但是我也会让他们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现在家里的家务几乎都是小一带着二三四他们在做，我不识字，也没什么银钱，没法供养小一他们去学堂，但小一的爹娘曾教导过他几年，他还识些字，有时间就会教二三四他们读书识字，有时候我还会带小一去市集，给人代写书信什么的，赚点银子补贴家里，覃奶奶他们都八十多了，虽然年纪大了，但是他们还会帮着做些缝补衣裳的事情，大家都一起供养这个家的。我这里确实养不起干吃饭的人。”

　　乌徒说得很实在，凤年听了也没怎么在意，反倒是很赞同他的想法。

　　各司其职，各尽其才，在任何一个时代都不会过时，乌徒虽然没读过书，不识字，不懂书上的大道理，但却懂得生活的哲学，而这些哲学理念却是他这么多年历经生活的磨难一点一点被磨出来的。

　　凤年有些同情他的经历，但目前来看她暂时无法改变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养好自己的身体，适应这个时代的生活节奏，然后再在这个地方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实现自我价值，有可能的话，她希望能利用自身的专长，给乌徒他们创造富足的生活条件，那就更好了。

　　原本刚得知自己穿越到了不知名地界的时候，凤年还有些沮丧，心绪混乱不堪，如今看了乌徒的为人处世，看到了方才那扎堆的老人与孩子，凤年感觉自己找到了前行的方向与未来的生活目标，即便眼下生活环境很是窘迫，家徒四壁的，她却反倒感到了莫名的心安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