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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 7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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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恒融顶楼Raindrop私人会所俯瞰着胥子湖流光溢彩的夜景。
程锦年和古漪上楼时酒会已经开始,水晶吊灯下的会场光彩炫目,宾客们言笑晏晏,正举着酒杯扎堆侃侃而谈,个个脸上的笑容都像撒了一层绚丽金粉。
古漪穿着银色流苏晚礼服挽着程锦年的胳膊扫过一张张脸,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你看那个,灰色西装蓝色口袋巾的那位,他家公司ipo过会出了问题正在满场找人疏通,注意看他头顶,那搓头发是假发,听说是最近刚急秃的……还有那位,紫色裙子的那位女士,丈夫资金链断了,今天大概在手心标了价码,准备用自己的今晚换钱……还有那边今天特地戴了一顶名牌帽子的那位,其实他被绿了,还是被自家小三绿的,满场都知道……”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程锦年看着他们光鲜亮丽的面孔,轻轻捂着嘴打了个饱嗝儿:“怎么听起来都挺蹉跎的,有正能量点儿的嘛?我都快吃不下饭了。”
古漪忽然拽了拽他:“有有有!那个,两点钟方向那个,融州多金有才第一帅,据说去年在外省一个城市的贵公子排行榜上都拿了第一,哎呀哎呀,他对我笑了,他还在朝我摸耳朵,哎好帅啊,他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程锦年冲她翻了个白眼:“正常点!”
“哼!”古漪瞬间收起花痴脸:“让人家做五分钟梦都不行嘛!池总真是讨厌,公开场合还要跟你亲亲我我,回家亲去!”
程锦年一听什么“回家亲去”就浑身疼,立马冲池程恨恨地飘了个“饿汉子不知饱汉子撑”的眼神。不过池程似乎没Get到程总的意思,一边举着酒杯跟别人聊天,一边还不停地朝程锦年摸耳朵摸鼻子摸下巴地轮番使暗号,忙得跟满脑袋长了虱子似的。
程锦年不理他,跟一个凑上来跟他聊天的宾客愉快地说着话,说着说着,他忽然冲池程捏了捏自己的耳朵。池总抿着嘴浅笑,低头喝了口酒,心满意足地总算消停了。
酒会进行到一半,古漪提着银丝裙子走到程锦年身边,抬手遮住他耳朵低声道:“VIP1号室有位客人想找你单独谈谈。”
程锦年的心忽然莫名地悬了起来:“知道是谁吗?”
古漪神色紧张,连唇上的口红似乎都暗淡了几分:“不清楚,是他的律师来找的我。”
“知道了,你在这里看着池总,他要是找我你通知我。”
“是!”
VIP间厚重的包间门推开后,程锦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拄着手杖,站在落地窗前望向缤纷闪亮的湖景。
这晚的胥子湖正在开放音乐电光喷泉,道道激光肆意挥洒,照得玻璃前的那张已经不年轻的脸熠熠生辉。
程锦年忽然呼吸一滞,转身关上门往前走了两步,外头的喧嚣像是被瞬间消了音。他神色紧绷,话音因为紧张而有些隐隐发抖:“池总,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让我们安排人去接?”
池利国在窗前身姿挺拔,背身而立,毫无年龄里的苍老和颓唐。他转过身,对程锦年道:“前两天到的,我没通知池程,美国谈的项目有些事要和国内的合作人商量。但是,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池总您吩咐!”程锦年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肌肉带着本能的反应脱口而出。
池利国停顿了一下,摆了摆手,沉声道:“别紧张,不是让你办什么事,我是回来找你的!”
程锦年心里坠下那一声“咯噔”像是特效音般将心底撕开一道浑黑的口子。
池利国在一边的丝绒沙发上坐下,朝旁边指了指。
程锦年摇了摇头,示意自己站着就行。
池利国便由着他,问:“绮程最近怎么样?”
“挺好,已经投了几个项目了,老师……我是说虞总,很照顾我。”
“恩,那我就不兜圈子了。我知道你跟池程在一起半年多了,上次他回来的时候我已经表过态,不知道他转达了没有?”池利国不紧不慢端起茶几上Raindrop专给他泡的盖碗茶喝了一口。
程锦年的嘴角不明显地小幅颤动着,干涩的喉间像是被火撩着了:“没……还没有。”
池利国靠在沙发背上轻笑一声:“料到了。锦年,你到池氏已经三四年了,虽然你是他的秘书,不过我对你的工作一直很满意,池氏对你怎么样,你心里应该知道。”
程锦年沉默着点头。
“作为员工,你很优秀,但是如果要做池程的爱人,你没资格。”池利国的声音沉稳而内敛,他一向如此,仿佛大手轻轻一抚,对方就可满盘皆输。
程锦年忽然觉得刚刚心里划开的那道口子,开始在汩汩冒着血。
“我的想法你应该能猜到,同性,身份悬殊,曾经的利益关系,一个秘书和老板之间发生过什么让人肖想万千。你当然可以不介意,但外面的世界,豺狼虎豹,池氏可以靠实力说话,但我池家的人,绝不能被卷进桃色绯闻里被人肆意践踏,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池利国声如洪钟,让程锦年好不容易筑起来的心理防线瞬间土崩瓦解。
“我……我明白……”程锦年的声音颤抖着,双手不受控制般紧紧攥住自己的裤缝,仿佛在透不过气的质询中拼命去抓一根让自己不至于摔得一败涂地的孱弱稻草。
池利国注意到程锦年的窘迫和狼狈,便收起了冲他咄咄逼人的对视眼神,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程锦年,说:“但我知道,硬要拆散你们的话,池程……一定会跟我、跟整个池氏翻脸,他爱你,代价如此,你乐意吗?锦年,要做我池家的人,就绝不能仰人鼻息。既然你们已经是既定事实,那我希望你能拼尽全力……”
程锦年的后槽牙一直拼命咬着,他低着头忍住心口狂乱无章的情绪,直到听到池利国戛然而止的话,他像是挖出了心中早已藏匿许久的伤口,脱口而出补充了下去:“……配得上他。”
池利国点头:“好。但是,要改变刻板印象是很难的,你需要强大的数据和事件支持你的改变,”池利国转身竖起一根手指,“十亿——一年之内不依靠池程,你用绮程赚十亿资产,让所有人看到,我便不阻拦你们。”
“什么!”程锦年后退了半步,喃喃摇着头。绮程现在几斤几两程锦年心里有数,别说一年赚十亿,他连当初和池程约定的“米粒金融”什么时候能赚够钱还给池家都毫无底气。
程锦年近乎绝望地低声道:“十亿,这……这不可能……我做不到的……”他恨自己这一刻的懦弱,但“实力”这东西,永远不可能凭空而出。
池利国摆了摆手,让程锦年先别急着拒绝,他说:“我现在手上的项目,风险非常大,但是有可能帮绮程赚到第一个1亿,我可以做中间人把项目给你。赢了,算我送给你们的见面礼,若是输了,你背上的债一定会让你主动放弃连累池程。”
程锦年蓦然抬头望向他,池利国笃定道,“锦年,你是男人,想要挺直腰杆站在他身边,就必须试一试。”
“我……”程锦年的话忽而被他和池利国的手机同时响起的提示音打断。
手机消息提示上,一条耸人的标题赫然在目:
【惊爆丑闻,谢树林落网!池氏旗下禾禧大酒店曾为专业骗棍提供诈骗场所,池氏少东家与同性秘书那些不为人知的事,点击……】
消息是融州本地一家论坛上的帖子,但不知为何像头条新闻一样推送到了自己手机上,信息内容除了寥寥几句提到了谢树林的事,大部分笔墨把池程和程锦年的关系扒了个精光。而让程锦年后背生寒的是,虽然文字内容极尽添油加醋和欲盖弥彰,被包装渲染得十分香艳,但除了恶意揣测程锦年勾引池程的动机以外,他们之间的恋爱始末竟然有八成的事是真的,甚至还有几张他和池程在禾禧包房外同进同出的照片,像素模糊到足以让人浮想联翩。
都什么年代了,随便拿个手机拍个路人照都比这清楚,而这些照片的角度更像是禾禧客房楼道里的监控视频截图!
程锦年的额头刹那间渗出晶亮的薄汗,喃喃自语道:“谢树林被抓了?!这些照片……”就在这时,包间门外响起古漪震天的敲门声。
“程总,你在吗?!池总在找你,整个会所都收到了一条消息,你现在方便出来吗?程总!”
“哐哐”的砸门声像是催命的鼓点,一点一点敲打在程锦年此刻脆弱又敏感的神经上,他的全身翻涌起惊涛骇浪,几乎要被无形的波澜掀倒。恍惚间,他忽而抬起头,窗外一道红色的亮光闪在他眼底,让他这一刻的眼神看起来无比骇人。
程锦年冲池利国沉沉道:“池总,您提的条件,我接受!”
程锦年拉开包厢门大步而出,古漪在身边喋喋不休:“你看到消息了吗?那条消息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收到了,你……”
程锦年理了理衣领,抬手打断她:“我看到了。”
古漪看着程锦年紧绷呈一直线的嘴唇,眼里的神色散发出她从未见过的凛若冰霜,她心里猛一哆嗦,小声道:“池总……池总他,在外面等你。”
两人刚踏进主会厅,齐刷刷的目光仿佛智能的追光灯般,从池程身上转向程锦年。现场爵士乐队的音乐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像是故意要给他腾出表演时间一般。
池程握紧手机神色淡然地走向程锦年,站在他身前,挡住了那些如刀一样刺人的眼神。可每一双不怀好意盯着池程的眼睛都像是扎在程锦年心里的刺,他只觉如芒在背。
池程目光如炬看着程锦年紧蹙的眉心,问:“你怎么了?”
“我们现在已经是笑话了,你没看到吗?”程锦年扭头便离开了会所,他脚步飞快,越想早一些离开这是非之地,却越让他看起来像是落荒而逃。
满屋子的衣冠楚楚在捂着嘴窃窃私语,谁知捂住了脸上的嘴,心里、手上和后背上都仿佛生出了一张张血盆大口,朝着无辜的目标张嘴吐舌,一瞬间议论声、嘲笑声像是拦不住似的随着音乐的再次响起轰然在身后炸开,上演着一幕幕荒腔走板的上流戏码。
楼里的风谲云诡比户外的天气还精彩。
从Raindrop会所往下数几十层,恒融21楼“飓风资本”的落地窗前,颀长挺拔的黑衬衫男人端着酒杯目视前方,从对面楼里的幕墙上,窥视着顶楼的声色旖旎。
秘书推门进来:“消息已经发出去了,顶楼的每个手机都能收到,还有,刚刚看到池利国从后门离开了。”
黑衬衫狭长优美的眼睛里闪出一丝意外的神采:“哦?池利国……Wilson今晚在楼上吗?”
“在,一直盯着呢。据他说,池利国似乎是在包厢里和程总密谈,出门时程总脸色很难看。”
“哼,看来我跟池利国,也不知道是谁在助攻谁,不过无所谓了……”
秘书替他把酒杯斟满,问:“霍总,您今晚要留在公司吗?美国那几组数据已经出来了,今晚期货市场有得玩儿。”
霍晨啸抬腕看了看表:“不了,我该回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们盯着玩玩就行。”
“是!”
入夜后的耦合居异常安静,连蝉鸣声都像是被天然屏障隔断了一般,保安开着小电动汽车在别墅区宽阔的道路上巡逻,老远便能听到嗡嗡的轻响。
池程站在家门口掏出烟在鼻下闻了闻,刚想点却又收住了手,像被老婆赶出门思过的男人,满脸惆怅。
门外沿墙种着芭蕉和修竹,紫藤沿着木架爬到了墙外,看上去草木繁盛很是兴旺。池程抬手拦住了巡夜的保安,将一整包烟都塞了给他,转身进了屋。
到家时早过了零点,九姨在楼下已经睡了。
上楼回卧室时,程锦年背对着门口躺着,池程从他身后爬上床不思疲倦地吻着他。程锦年朝里躲了躲,口气不太好:“都什么时候了!”
池程闷笑一声,下了床去浴室洗澡,声音带着洗澡水的潮气含含糊糊地传了出来:“别担心了,姜琮已经安排明天开发布会澄清谢树林那事情,幸亏你赶他赶得早,否则那些受害人非得在禾禧门口拉横幅不可。”
浴室里哗啦啦的动静声热闹不已,程锦年知道自己说什么这会儿池程也听不见,干脆闭嘴。他整个人缩着跟虾米一样蜷在床上,眼睛死死盯着池利国的律师刚刚发来的项目书。
水声停了,程锦年收起手机。
池程只下半身围着浴巾,顶着没吹干的头发走了出来,一下跳上了床,绷紧着手臂的肌肉线条撑在床头。他俯看着侧躺的程锦年,水珠沿着湿哒哒的发丝,一滴滴砸在程锦年的嘴角处。
池程低下头,将他嘴角的水渍吻干,轻声细语道:“怎么了?从会所出来整个人都变了,就因为那些新闻吗?”
程锦年一动不动和池程接着吻。池程的味道像是给程锦年专门调配的发情剂,程锦年心里明明乱成了一团皱麻,身体却被池程三两下吻得难以自持。
程锦年恨透了自己这个样子,他脑海中翻滚着池利国在Raindrop包间里说过的话——“你没资格”!
我没资格爱你吗?程锦年在唇齿旖旎间望着池程乌黑动情的眉眼,心里轻轻叩问。
池程停了下来,手掌轻轻抚摸着程锦年白皙的皮肤,像是在掌心捧着一颗润泽的明珠,他说:“今晚不想要是不是?那我们睡吧。”
池程将毯子抖开拉在两人腰侧,折腾了半晌在他身边躺下,下巴搁在程锦年头顶上,头渐渐沉了下去。
黑暗中,程锦年忽然开口:“他们都觉得,我跟你在一起是有别的目的吗?”
池程睁开了眼,掐着程锦年的下巴硬把他抬起来:“你说什么?”
程锦年梗着脖子挣脱开池程的桎梏,漠然道:“你想要就做吧,反正我在他们眼里不就是这个用处吗?”
不知是不是中央空调温度打得太低,燥热的三伏天,卧室里却静得发寒。
池程平躺着纹丝不动好几分钟,直到呼吸发着抖地颤栗起来。他转过身掐住程锦年修长的脖颈,手上爆出扭曲而可怕的青筋,声音因为暴怒的盛气而显得极度粗糙。
“你给我听好了程锦年,我只爱过你一个人,外面人要说什么我都无所谓,但是如果连你都在怀疑,你只会让我觉得,我们半辈子的爱都白费了!”
程锦年胀红了脸,双手无力地去掰池程的手,嘴里发出挣命的咳呛声。池程的手劲松开后,他的胸腔爆出一股剧烈的力量,在濒死般的长喘一声后便开始了猛烈的咳嗽。
程锦年跌跌撞撞爬下床冲进浴室,抱着台盆就是一顿惊天动地的干呕。
只有他自己知道,池程捏着他的下巴和脖子时只是自己在跟自己较劲,根本没有舍得弄疼他,而此刻程锦年喉咙和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都只是因为内心剧烈翻腾的惶恐和不安。
哗啦啦的水声在寂静多事的夜里冲刷着晦涩不明的焦躁。许久后,程锦年擦了把脸,从浴室另一个门走了出去。
池程讷讷然坐在床边,直到听见隔壁房间的门关上了,才将胸口那股憋闷的气长长舒出去,他蜷身抱着程锦年的枕头,浑身打着颤地闭上了眼睛。
半夜,池程在光怪陆离的幻觉中惊醒,耳边听到一阵极微弱的“唰唰”声,像是寂静空旷的宇宙中传出的神秘信号,他绷紧全身肌肉霍然转身。
床头那个水晶球,正在漆黑的夜里兀自闪着晶莹的光,球体里的雪花翻转在灯塔四周,美得像是尚在梦境中的孤独星球。
池程揉了揉眼睛呆愣了几秒,快如闪电般蹦下了床两步蹿到隔壁客卧。
他爬到程锦年身后紧紧抱住他,声音带着沙哑的颤抖:“对不起,是我不好,吓到你了。”
程锦年一整晚都没睡着,他红肿着眼睛朝床边躲。池程低头在他脖颈间亲吻求着他,手指摩挲着程锦年手腕上的心率表:“你那水晶球一直在亮,我知道你在想我。别生气了,我是真被你气急了。”
池程在他后背温柔地拍着,像是哄着摇篮里一个容易受伤的孩子。程锦年倏然转身搂住池程,在他怀里战栗着哽咽。
一年,十亿——无数个“1”和“0”的数字在程锦年脑海里翻转漂浮继而盘旋而上,聚拢成虚幻的阶梯通往未知的高处。程锦年这时才发现,池利国开给他的条件,看似是刁难的无理要求,却是他撬开和池程之间如鬼魅无形却又固若金汤般阻隔的唯一支点。
程锦年很想抬起头从池程的眼里寻求一丝丝的帮助,可他很清楚,自己两手空空的出身不能成为博取同情的筹码,现实给过他狠厉的谩骂和教训,也堵住了所有舒适的退路,他不可能永远在池程的保护下求助。潮鸣电掣般的不甘和恐惧被程锦年硬生生咽了回去,牙缝和舌底的血腥和苦涩味道让他永远记住在池程怀里的这个夜晚。
这会是他最后一个躲在池程温暖怀里窥望世界的夜晚,他再也不会认为这些柔软和安全是理所当然。从今开始,他只能靠自己,去挣一条“够资格”爱池程的路。
命运不会是一条笔直的道路,失去什么,拥有什么,选择什么,三种力量之间总在互相角力,不会有某一方永远获胜。于是命运被左推右搡,走出了一条条曲曲折折会随时转弯的路,就如即便是直上云霄的参天大树,也有无数枝桠证明着他曾经改变过的方向和触及过的地方。
两天后,绮程总经理办公室里昏暗一片。
虞乔踩着高跟鞋一路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把一沓资料甩在程锦年桌上,纸片翻飞,几张掉在了地上,几张刮起一阵风打在程锦年的脸上。
程锦年冲跟着进来的古漪摆摆手:“出去吧,给虞总倒杯茶。”
“不必了,”虞乔指着项目书问,“你要投这个项目?锦年,你有没有搞清楚?!你要在W国投建赌场,还要在当地的投资银行融资,你这是在赌他们的博/彩业合法化?”
程锦年抿嘴笑笑,好脾气地将凌乱的资料整理好递还给虞乔:“老师,别这么着急,消消气。项目是老池总的律师介绍的,不会有问题。”
虞乔没有接过程锦年递过来的东西,双手撑在办公桌上向前倾着身子,反手用指节不停地敲着桌面,显然已经怒不可遏:“有这种好事池利国为什么便宜你不自己去投!别说这项法律目前来说尚无定论,就算能颁布,Function和绮程对这一行都不熟悉,这是偏门!其中还涉及当地各个部门和利益群体间的关系,谁去打点谁去维护?你想让绮程以后和他们的黑白两道整天打交道嘛?!”
“我只赌这一次,老师,”程锦年坐回椅子里,转向楼外禾禧的方向,静静道,“项目不会在我们手里太久的,老师担心的事不会发生,这是W国博/彩业第一桶金,很多人都盯着,我们会赚钱的。”
“那为什么那些人到现在都一直观望按兵不动!”虞乔嗓门越来越大,“我听说这项法律他们议会一直吵得不可开交,到现在都没有确切的内部消息,要是几个月后颁布不了,不仅我们的钱要打水漂,欠银行的钱会拖垮整个绮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同意的!”
“老师!”程锦年将椅子转了过来,他的嘴角在笑,但眼神却带着诡异的阴狠,那是虞乔从未见过的样子。
程锦年不急不缓道:“别忘了,绮程究竟是谁说了算!”
话音刚落,恒融中心楼里的自动感应灯全部亮了起来,原来外面的天已经阴沉得仿佛黑夜将至。
天气预报说,台风要来了。
程锦年打开手机,用他在融大的师兄开发的一个台风路径测算小程序算了算这次台风的路线图,笑着对虞乔说:“老师,所有的天气预报都说,这场台风会经过融州。但是台风路径受副高、强度变化和气旋互旋等诸多因素影响,许多台风都会突然拐弯走一条怪异的路径,就算科技先进如当今,精准预测台风路径也不是百发百中,更何况一场纯凭运气的投资呢?”
他将自己算出来的路径图亮给虞乔看,“我就觉得,今年这场台风,只会擦边经过,不会过境融州,老师,你说呢?”
刚说完,程锦年忽然感觉自己的心口发生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抽搐,继而他的左手小拇指开始无意识地跳动颤抖,仿佛有一根神经不受控制地牵动着它。程锦年将手边的茶杯递过去,试图用这个不经意的动作控制住它,可惜只是徒劳。
虞乔终于瘫坐在椅子里,接过杯子叹了口气:“不,锦年,我不是不愿意赌。但是……绮程才成立没多久,我们输不起,也没有资本输,你明白吗?”
程锦年望了一眼即将到来的风雨,用右手紧紧握住了左手小指,沉声问她:
“谁告诉你,我会输?”
一天后,台风“玉枝”由南至北影响R省,却只是与融州擦肩而过。【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