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可怜风月债难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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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的一家医馆内，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药香味，病房里，凌珑独自靠在床边，两眼盯着手中的紫玉短萧，眉心紧紧皱在一起。
不一会，门帘掀开，吕如霜弯腰走进来，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少年，脸上表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方才在醉乡楼，魍焰抱着凌珑哭着哭着，突然一口气喘不上来，就整个昏倒在地，凌珑吓了一跳，赶紧叫鹰放开老鸨公，背起魍焰往门外冲。
老鸨公得了自由，也顾不得脖子上的伤口，扯开喉咙呼天抢地，“天哪——我的天哪——你们这是抢劫啊！你们不能就这么带他走掉啊！他还欠我的钱，我血本无归呐……！!”
“喂——你别鬼哭鬼叫了，这些银票，就当我们替那位小阿哥还钱。”吕如霜掏出一叠银票砸在老鸨公的脑门上，顺势摊开手道：“他的卖身契呢？拿出来！”
老鸨公飞快地抓起银票，沾唾液数了数，立即又杀猪般嚎叫起来，“哎呀，才三十两就想替他赎身？我光给他请大夫治病，就花了二十两……”
“你少贪得无厌！”吕如霜冷叱着打断老鸨公，“那张卖身契，根本是你耍手段得来的，你这种恶行就叫做‘逼良为娼’，已是触犯了朝廷律法，我劝你最好识相点，有钱就收，否则，惹恼了我妹妹，只怕她会命人拆了你的醉乡楼，让你也尝尝当乞丐的滋味！”
“呃——姑娘高抬贵手，我这就给你卖身契！”
老鸨公本来就理亏，又是欺善怕恶之辈，听了吕如霜的威胁，顿时吓得屁滚尿流，料想这两姐妹胆敢在这里闹事，势必来头不小，说要拆他的醉乡楼，可能不是说大话，小心驶得万年船，老鸨公马上见风使舵，换一副奴颜婢色，双手奉上魍焰画押的卖身契。
吕如霜一手夺过来撕个粉碎，然后追着凌珑上了马车。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距离醉乡楼最近的医馆，凌珑也不管人家已经关门歇业，硬是用十倍的诊金把大夫从温暖被窝里拉出来。
所幸，大夫诊断后说，魍焰只是情绪太过激动才会晕厥，身子除了瘦弱一点，外加一点皮外伤，并没有其他严重的病况。
凌珑这才松了一口气，亲自守在魍焰床前看顾。
“妹妹，已经很晚了，我们是不是该离开了？”吕如霜走近凌珑，犹豫地开口提醒道，“我们已经耽搁了很多时辰，玉铭还没有找到呢。”
“我知道，就快天亮了，可是，我怎么能丢下他离开呢？” 凌珑望着魍焰昏迷不醒的丽颜，懊恼道：“都过了两个时辰了，他怎么还没有清醒的迹象？可惜我还没有找到玉铭，不能立即带他回宫给御医诊治。”
“妹妹不要担心了，这里是城西最好的医馆，大夫会照顾好他的。”吕如霜暗自摸了摸空空如也的钱袋，苦笑道：“青楼的软骨汤是一种迷魂药，药效发作起来会令人昏睡一整天，就算喝了解药，也不会马上清醒的。妹妹，我们还是先去找玉铭吧？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可是，如果他醒过来的时候看不见我，一定会焦急的，他千里迢迢地来皇城找我，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
“千里迢迢？他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吗？”吕如霜再也憋不住心底的疑问，大着胆子开口询问，“妹妹，请恕我多嘴，这位少年到底是谁啊？”
“他……”凌珑迟疑半响，垂睫低声道：“他是天魔教的人。”
“啊——天魔教？” 吕如霜差点没跳起来，“看他小小年纪，该不会就是天魔教的教主——慕狄霏幽吧？”
凌珑曾经身陷天魔教，班师回朝后，又特意下旨赦免天魔教教主慕狄霏幽，所以 “天魔教”这三个字对吕如霜来说，真是如雷贯耳。
吕如霜惊疑地盯着魍焰的脸，横看竖看，除了五官精致一点，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为何那些随凌珑出征西疆，见过慕狄霏幽的文武官员们都说，天魔教的教主，美得像迷惑世人的妖魅呢？
“他叫魍焰，是慕狄霏幽的贴身侍童。”凌珑看着手中的紫玉萧，幽幽道：“他和魑翼一样，都是慕狄霏幽的左臂右膀，他突然独自出现，我……我真有种很不祥的预感。”
“你在担心什么呢？”
“魑翼告诉我，慕狄霏幽为了保住我的性命，不惜耗损自身功力替我治病，后来，大哥为了救我，失手把他打伤了……” 凌珑说到这里，双手死死捏着那根紫玉短萧，神色间露出吕如霜从未见过的愧疚和忧伤，“他被我始乱终弃，又身负重伤，心力交瘁之下，不知道还能不能康复？”
“所以，你担心，魍焰带来的是噩耗吗？”吕如霜聪慧过人，转念明了一切。
“我没有办法不这样想，这段日子，我做了很多关于他的恶梦，他在梦里向我诀别，不管我如何哭喊，他就是不肯回头。”凌珑抬起含泪的双眼望着吕如霜，凄然道：“我虽然曾经怨恨过他，可是，离别后，我才知道我对他的爱比恨更深，如果……如果他死了，我该怎么办？我……我要如何弥补我亏欠他的一切？我也许，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了……”
“妹妹，你不要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呀！”吕如霜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六神无主的凌珑，赶紧上前扶住她发抖的身躯，竭力安慰，“慕狄霏幽这个人，也许命大着呢？想当年，他一家被满门抄斩，他竟然也能逃过生天，说不定，他这次也能平安无事活过来的！”
凌珑将俏脸埋入吕如霜的臂弯，脆弱道：“小时候，我曾经发过誓不会让自己喜欢的男人伤心，可是，我总在违背自己的誓言，先是齐玉铭，然后是慕狄霏幽，他们俩个都是这天地间最美貌最痴情的男子，却因为遇上我，得不到最幸福的生活。”
“妹妹，你不要这样自责，缘分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半点不由人的啊！”吕如霜黯然垂首，强忍心底酸涩道：“玉铭曾经告诉我，他爱你固然会痛苦，可是如果不爱你，那么他也失去了生存的意义，因为你是这天底下唯一可以牵动他的情绪，让他喜笑悲哭的人，所以，这辈子，他注定为你生，注定为你苦，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他永远不会后悔！”
“玉铭——真的说过不会后悔吗？”凌珑意外地扬起眼睫。
吕如霜用力地点头，“我虽然很妒忌，但是我不会说谎，爱你的男人，只有你才可以给他们幸福！”
“吕姐姐，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凌珑犹如吃了个定心丸，努力平息下心底的波澜汹涌，轻轻推开吕如霜站起来，深吸口气道：“我该出发去找玉铭了，好姐姐，我可不可拜托你一件事？”
“妹妹但说无妨！”
“我不放心留下魍焰一个人在这里，所以，我想劳烦你先带他回家照顾，等我找到玉铭，再一起接他回宫。”
“带……带回我家吗？”一向伶牙俐齿的吕如霜居然结巴起来，“可是……可是我从来没有带过男人回家，只怕我爹娘误会。”
“那你就撒个谎，说是你新纳的侍宠好了。”
“妹妹——你不要害我啊！”吕如霜急得满头汗，“我爹娘天天逼我娶亲，我这样说，他们会当真的！”
“那就当真好了。”凌珑被吕如霜的惊慌逗出了笑意，“魍焰是个很不错的男孩子，他表面上虽然冷漠寡言，但是为人细心体贴，也很会伺候人，爱卿呀——你老大不小，也该娶亲了！”
“呃——可是我不能……”
“这是圣旨，不许违抗！”凌珑故意板起脸。
“陛下啊——您这算是拉郎配么？”
吕如霜拍额，仰头无语问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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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笑院。
由于宣布了前所未有的调教表演，造成远近轰动，当夜，城西大部分青楼的客源都被依笑院吸引了去，醉乡楼的冷清，正是因此而来。
齐玉铭走进依笑院，里面已经人满为患，大部分的寻欢客都蜂拥着往演艺大厅挤去。
可是，因为今夜实在人数太多，依笑院特意设了门防，想进去看表演者都得先交十两银子。
许多专程想来看热闹的市井流民，只好隔门兴叹。
齐玉铭不动声色地塞给门防管事二十两银子，马上被领到相对一个独立的包厢。
依笑院的演艺大厅虽然不及醉乡楼奢美豪华，但是建造布局很有特色，中央舞台分上下两层，与一排排的观众席之间，隔了一条环绕的人工小河，河上备有可以伸缩的独木小桥，每次只能让一位客人走到舞台上去。这样的布局，可以很好地防止有喝醉了酒或情绪失控的客人，突然跑上台去骚扰表演。
齐玉铭落座的时候，今夜的重头戏还没有开始，舞台上落下了重重帷幕，一队乐伶在帷幕前演奏，曲调绵软如丝，殷殷霏霏，挑弄着人心底深处最原始的欲望。
齐玉铭当年曾经出入醉乡楼，自然知道青楼里弄情的手段多多，这糜糜之音不过是其中最优雅的一种，他不屑地勾勾唇角，挥手要来一壶清酒，放松身心靠入包厢的角落里，冷眼观察着周遭的一切。
临近子夜，每天欢场中最热闹的时辰，舞台上乐声骤停，一名身材肥胖矮小的老男人缓缓走出来，装模作样地拍拍手，观众席上立即安静下来。
老男人先是打躬作揖，然后例行说一套开场白，他自称是依笑院的老板刘三爹，昨天花巨资买来了一名绝世美男，但此人自持容貌姣好，脾气倔傲，刘三爹决定要挫挫他的锐气，公开表演对他的调教过程，观众席上顷刻又沸腾起来，好色的女人们纷纷交头接耳，兴奋难耐。
刘三爹见成功挑起了观众的情绪，便满意地宣布，表演正式开始。
不一会，烛光熄灭，帷幕缓缓拉起——
一个巨大的铁笼从天而降，铁笼里，装着一名身穿银色孔雀羽衣的男子。
音乐随之冉冉升起，舞台上的烛光也缓缓点燃。
当刘三爹把铁笼打开，拽着男子手上的锁链走出来的时候，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在看清男子容貌的瞬息之间，忘了呼吸！！
那是一种，根本无法用任何言词来形容的美，他的美，是一种不属于人间，不属于天堂，只属于地狱诡异世界的妖魅艳冶！！！
齐玉铭也不由自主地把头往前倾，定住了眼睛，万万没有想到，这天底下，竟然真的有比他更美丽、更炫目的男人——
在舞台中央通明的烛光照耀下，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皎亮色泽，看起来像是流动着光彩的稀世琥珀，虽然一脸的浓妆艳抹几乎掩去了他的本来面目，却也把他惊世惊世骇俗的妖艳，点缀到极致！
“哈哈哈……我没有骗大家吧？这个男人，果真是天下第一的美吧！？”
刘三爹很满意台下观众的反应，他把男子拖到舞台中央，拉起他双手的锁链铐紧在从二楼放下来的一个圆环上，让他以一种被高高吊起，脚尖着地的痛苦姿势站立，然后，用劲捏起他的下颚，强迫他抬头看向前方。
观众再次忘了呼吸，那双漂亮的眼睛竟是异于常人的闇紫色，开合间，仿佛是两朵被黑暗侵袭的荟媚优昙，如雾含烟，勾魂慑魄。
“嘿嘿，臭小子，表演就要开始了，你很期待吧？”刘三爹松开慕狄霏幽的下颚，用传音入密对他道：“你如果后悔了，妥协了，就对我眨三下眼睛，我会马上解救你回后台，否则，今晚你就等着受尽屈辱吧？”
慕狄霏幽紧紧地抿着被涂抹了艳丽丹红的薄唇，抬头冷冷地瞥了刘三爹一眼，深不见底的滟潋紫眸中，竟有一丝无言的讥讽和挑衅。
“好，希望你的骄傲，可以坚持到表演结束！”
刘三爹被慕狄霏幽的表情惹怒了，带着恶毒和疯狂的残虐笑靥，转身慢慢走向摆满了调教工具的小木台。
作者有话说
第132章 可怜风月债难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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