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犀》飘雪人间

6、被丢弃的记忆碎片

　　三人在幻境中穿行，无论向哪里走，只要一停下来，眼前出现的都会是记忆的画面，闭上眼睛，画面就会出现在脑海里，仿佛原地绕圈一般，无处可躲，无处可逃。
　　“小希，那个幻境的制造者是谁啊，竟然想出这么无耻的招数。”
　　“他？看完了记忆，就能见到他了。”
　　“虽然对小希的过去是很感兴趣，可是只能看不能摸很不爽啊……”百玉嘀咕。
　　“要是不爽，就赶紧破阵。你的幻术不是很强吗？”然希瞥了他一眼。
　　“连你都破不了，我怎么可能……”继续嘀咕。
　　“幻术又不是我的强项。”
　　“可你比我厉害耶。”
　　“#%￥%&……”
　　“%%*#@……”

　　肖白好笑的摇了摇头，这两个明明都是有几千年修为的大妖怪，吵起架来和小孩子一样，莫说尊从敬畏，简直就像同龄人一般，甚至需要安抚哄骗。本还很拘谨，被他们一搅，就只有哭笑不得的感觉。
　　“我们还是先将幻像看完，再作打算吧。”一手一只拎开两人。
　　“好啊！”
　　“百玉你那是什么……”
　　“爆米花啊。”
　　“你当是在看戏吗？”
　　“电影啊，说不定还是肥皂剧。”
　　“百玉，你最近似乎很想念红线啊。”
　　“没有没有，一点都没想她，我发誓！”
　　“可是红线很想你哟。”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不要吵了。”大家长出场。

　　眼前的景色还是从然希飘落在难民面前开始。

　　不带一丝烟火气的少年天真的询问难民的苦处，惊讶于世道的艰难。半晌竟用法术变来了个棚子，招呼大家坐下。
　　“婆婆，你想吃什么？”
　　“神仙大人，老婆子不求别的，只要有碗粥果腹，就心满意足了。”
　　“婆婆，我不是神仙，我住在山上的。”少年长袖一挥，每人面前都出现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水果粥，“婆婆，这粥行吗？我只吃过这个。”
　　“您、您就是神仙啊！”老婆子颤颤巍巍抓住少年的手，热泪盈眶。
　　“神仙啊……”四周的难民纷纷叩首。

　　棚子不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骑马人似乎跑的很急，只一晃就到了近前。然希听到急促的马嘶声，回头看去。
　　这一眼，两人心中，俱升起奇妙的感觉。
　　少年站在俯首膜拜的人群中，面容圣洁而慈悲，淡淡的和煦的笑容挂在嘴角，一回首仿佛带着满山的春光。
　　青年立于马上，疾驰使得发丝飞扬，身姿却依然挺拔，俊朗的面容迎着正午的骄阳，整个人如同天神般，散着一圈光晕，令人不敢逼视。
　　宿命般的相遇。

　　在一旁观看的肖白和百玉都呆了呆，有多久没看过这样纯粹的美好了呢……
　　而然希慢慢闭上了眼睛，仿佛无法承受，那耀眼的光芒。

　　三人回过神来眼前已经是另幅景象。
　　少年端端正正的坐在书房中，握着毛笔，一字一句的临帖。整整齐齐的小楷，临的是曹操的观沧海，娟秀中现出一丝澎湃来。
　　青年推门而入，静静站在少年身后，目光专注而宠溺。
　　“阿峤，教我写你的名字好不好？”
　　“好。”
　　男人从少年身后伸出手，握住少年的手，形成环抱的姿势，一笔一划的在纸上写：温峤、温峤、温峤……然后又在同一张纸上，一遍一遍的写然希、然希……
　　一张纸写完，少年已然红透了脸。

　　时间随着幻像的更改流淌着，三妖沉浸在那温和美好的气氛中，忘乎所以。
　　男人带少年去观沧海，在他耳边娓娓叙述自己的梦想；少年带男人去看他生活的高山，鸟语花香百兽环绕中，仿佛脱离尘世羽化登仙。

　　来年的四月，桃花盛开的季节，男人慌张的告白，局促的像个孩子。
　　少年却不懂爱，只是单纯的，想要呆在男人身边。然而男人，想要更多。

　　恰逢父亲逼婚，仕途不顺，男人在桃花落尽的时候，娶进了第一房妻子。
　　成亲的当天，少年在满目的鲜红中，大醉酩酊，不顾一切的冲入新房中，向男人表达自己的爱意。新娘李氏，自新婚之夜起，独守空房。
　　一个女人的幸福，就这样生生葬送。

　　然而生活，永远不会像话本中那样唯美无暇，男人在仕途扶摇直上，他渴望更多。他开始向少年要求。用丈高的珊瑚，拳大的珍珠，去向皇帝邀功；用百万妖兵，成就他常胜将军的美名；一房一房的妻子被他娶回家，用妻子娘家的势力巩固自己的地位。
　　他爱然希，却更想要权势，然希只是山中的妖精，他没法给男人想要的东西。

　　风平浪静的表面下，酝酿着汹涌的暗流。
　　妻妾们暗中不知下过多少次毒，栽赃陷害甚至雇佣杀手。男人以为他是妖怪，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碍于妻妾娘家的地位不曾阻止，殊不知伤害少年的不是毒药冷箭，而是他人恶毒的言辞鄙夷的眼神，而是情人的不闻不问假装太平。
　　再坚贞的爱情，在世俗面前都同样软弱无力，更何况这爱情里还夹杂了更多的功名利禄，狗苟蝇营。
　　裂痕，在看不到的地方已经扩大到无可弥补，只是少年的一片真心，还支撑着他继续爱下去。

　　第三年的春季，正是桃花盛开的时节，温峤出外踏青，身边的却不是然希。
　　女伴男装的刘家小姐在庙会上对他一见倾心，第二天便央着左仆射爹爹去问府求亲，直言甘愿委身为妾也要加入温家。温峤对这意外惊喜自然不会拒绝，乍一开春便邀请了刘小姐踏青赏花。
　　少年远远坐在一棵高大的桃树上，层层叠叠的粉色花瓣掩藏了纤细的身形，一双紫色的眸子定定看着不远处那一对璧人，男子长身玉立温文尔雅，女子素手轻抬无限娇羞。他对着她温柔的笑，仿佛三年前少年和他相遇的那个午后。
　　少年的眼中已经不是黯然和不安，而是一种深切的怀疑。
　　他是不是对着所有人都这样笑？
　　那个口口声声说着喜欢的温峤，跑到哪里去了？
　　还是一开始，我们之间，就不存在爱？

　　一时间，明媚的春日似乎带上了严冬的冷风，和煦的阳光也仿佛被乌云遮蔽。少年跳下树来，无力的靠着树干，扬起头，眼泪却还是无法控制的流下，划出晶莹的痕迹。
　　再睁开来，澄澈与忧郁中已带了某种决然的味道。

　　“你……”旁边突然传来人声。
　　少年一惊定神去看，旁边的树后转出一个人来。

作者有话说

　　亲们，留点言吧，怎么也应该让飘知道自己写的怎么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