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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飙演技的时候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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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那轻松的语气相反的,是颜琉面上的表情。
换做这世上的另外任何一个人,一定看不到眼前这对安静的、摇曳着粼粼水光的眼瞳深处,那藏得很好的不安。
长平并不觉得自己聪明,即使是同样面对这眼前的这同一个人,在更多时候,她大概也是看不穿他的心思的吧。
不过,若是颜琉的脆弱和不安,盛长平却觉得自己总是能够看得懂。或许,从最开始就看得懂。
“怎么了?”
她问。尽管她的声音温暖,却显然无力暖化了颜琉眉间纠结着的忧郁之色。
他哪怕是忧郁起来的时候也很好看,本就隽丽温雅极了的眉目之间,因为郁色而淡淡笼上一层薄雾。颜琉血色不畅、淡紫色的指尖松松握住了长平的手,嘴唇微张,极小声地说:“是我没用,长平。我只能找到这样的办法……虽然听起来非常可疑,但请相信我,我只是想帮助你。”
颜琉美丽的声色被绝望浸湿,冰冷而沉重。所以就算他那苍白的嘴唇上,勉强牵起了一个宽慰的笑容,长平的心也为此紧紧揪了起来。
“不许这样说你自己,”她说,语气中带了点命令的调子,像是滚烫的钢铁一般烙进颜琉的胸膛里:“以后也不准。”
见仍然虚弱的郎君怔怔的点了点头,长平便继续说道:“不论有怎样的想法,都不用在我面前隐瞒,到底可疑与否,又是否会那样去做,是由我说了算的,不必事事这样牵挂在心上。”
她坚硬的语气,只为了安定颜琉不安的内心。看他眉间郁色渐舒,终于不再是那副叫人心疼的小心翼翼的表情,长平才放下心来,用永远温暖的手触摸起了郎君的头发。
颜琉冲她笑了一下,而后靠在长平身上,说起了自己的那个“计划”。
……
…
听完之后,盛长平的第一个反应,是咯咯地笑了两声。
她自觉自己这个笑,笑得还挺爽朗的,但很显然她家相公并不这么觉着。颜琉甚至被她吓出了一个哆嗦,咬着嘴唇,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想要观察长平的表情,却连看都不敢了似的,搞得长平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她表达感情的方式向来直接,当下就给了颜琉一个炽热的亲吻,把他的动摇和不安,连同微弱的呼吸一起堵在嘴里。
“不用这么替我担心,”盛长平有些好笑地说:“我是没有那么容易死的。”
颜琉秾艳的眼睫轻轻震颤着,像只新生的小鸟,他似是在犹豫着什么,先垂下眼躲过长平的注视,再低声说:“为什么你不…害怕我呢?”
即使他告知于她的还远远并非真相,可也已经接近得十分危险,哪怕早早下定了决心,可颜琉仍在话刚出口的时候就感到了后悔。
但是长平果然还是长平,她和曾经任何一个知道他秘密的人都不相同——她仍然能笑得出来。一切的恐惧和阴霾,似乎都被这样的笑容焚尽了似的,近不了她的分毫。
她说:“的确,那些话换做你之外的任何一个人说给我听,我都不会信的。我相信你不会骗我,更加不会加害于我。既然如此,你本能对我做出的事,不管听着有多么吓唬人,都没有必要挂在心上。”
长平温暖的额头抵上了颜琉的,喃喃道:“你就是太爱操心了。”
她的温度,在此时此刻很是折磨人。
颜琉并不傻,一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这话题就该停在这里——他该闭嘴了,早就该闭嘴了。可即使心中警铃大作,颜琉仍然问出了口。
“你对我不是没有过怀疑的,对吧,长平…?”他不敢抬起眼,极力压抑着声音中的颤抖:“这是理所当然的,我明白。但我不明白的是,即使如此,为什么你仍然选择了把一切都交给我?”
她都说了吧?他就是太爱操心了。长平在心里大大叹了一口气。
她突然伸出手,像对待军中弟兄那样,利索地拍了两下颜琉的肩膀,用的力量有些大,把他拍了一个哆嗦。
长平环视了一下四周,声音仍然压得很低,说:“相公啊,我爹——现在也是你爹了,曾经这么跟我说过,不要轻易交付信任,但真要信任一个人的时候,就要拿命去信,两不沾的,到哪里都讨不了好。他这话,我从前不懂,现在是信的。”
“你我是夫妻,是世上最亲的人,我这么决定的时候,就也同样决定去相信你,不论你是谁,不论发生过什么,统统改变不了这件事。直到你当真去捅了我的后背那天为止,我都绝不会那样想你,不管谁会,我都不会,永远。听到了吗?”
“……如果…”
“嗯?”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呢?”
看吧,他又在乱想。
这个郎君哪里都好,就是心思太细,反而累着了自己。长平是学不会这样的活法,总为不会发生的事担心来担心去,有个什么意思?
话虽如此,可看怀里人这连双唇都煞白了的小模样,盛长平倒也当真没法随口敷衍了去不作答,便认真想了想,用带点儿玩笑意味的口气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啊,我就先割了你这条爱撒谎的舌头。”
她本是想当个玩笑的,可颜琉却听得眼神发了直。
大概是长平自己脑子哪里出了问题吧,她竟觉得,他看起来非常期待。
美人每一个不麻烦的——这也是她老爹的名言之一。长平之前不觉得,可眼下看来她爹倒还真有不少金句,等此间事了,回边疆时,一定要和他喝一杯。
罢了,先别想这些。当务之急,还是叫颜琉好生看看,她是有多么信任他。
长平沉默了一会儿,酝酿了一下表情,想象中把自己恨过的人通通在眼前列了一遍——大多都已经死在了她手里——自觉酝酿得差不多了,就摆下脸来,重重拍了一下床板,站将起来,冲颜琉喝道。
“一派胡言!”
她的肩膀直哆嗦,从后面看过去或许像是被气的。
长平一手指着颜琉的鼻子,声音激怒:“你以为我们是夫妻,我就会什么都听你的吩咐?告诉你,你休想!谋反!?这事哪怕我应得,我盛家上上下下、满门英烈、天上祖灵,都认不得!”
说得好!气势足了!长平在心底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