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大人出现的第七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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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旁窸窸窣窣的杂声由远及近，逐渐唤醒了陆之道的意识，只是在听清之前脖颈上传来的阵痛让他忍不住动了动。他忽然记起似是有人袭击了自己？
明明已经睁开了眼，为什么还是感觉看不清楚这周遭的事物？一片灰蒙，只有不远处三两根柱子朦胧的轮廓，难不成这么会儿的功夫竟是被人害成了瞎子！
“人可醒了？”
隐约有一男子的声音从身后远处传来，紧接着是几道脚步声越来越近。
“来了有一会儿了，现下只怕是刚醒。”另一人恭敬回到，这其中的陌生让陆之道霎时绷紧了身体。
“那就掌灯，还愣着做甚！”离得近了陆之道能清晰地听见来人话里的不耐。他有意防备，下意识摸了摸袖袋里的鹤尾云笔，只等人近身之后先下手。
只是这动作只做了一半，他便感觉腕上一紧，瞬间便与鹤尾云笔失了联系！紧接着他清晰地听见来人在他身前开了口——
“你倒是警惕得很。”话音落，几盏昏黄的灯笼恰巧亮了起来，陆之道这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他是在一个殿里，一个奇怪的殿里。
殿里殿外不见丝毫阳光，却不同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这样的景象更像是眼前罩了一层灰暗的细纱，即使这会儿挂灯和壁灯都已经点燃，却依然没有多少温度，那暖光只跑出三五步远便被细纱吞没了，交织出朦胧的雾感。
“此刻究竟是白日还是晚上？”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而后陆之道又立时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谨慎地开始打量起殿里的人来。
他身前五步之处正立着一个魁梧的中年男子，一身暗红色的官服上贴着黄底兽纹的补子，瞧着似乎是麒麟。头上一顶长翅乌纱，手里抄着一卷书册，配上络腮大髯与铜灯似的眼睛，看得人不禁心中发怵。
“你就是陆之道？”络腮铜眼似乎没料到陆之道会这样开口，打量了他一番，蹙眉问道。
“是。”很显然，不能说谎。
“你可知你犯了何罪？”一声呵斥随之落地，而后络腮铜眼宽袖微拂，一套黑漆书案座椅便眨眼出现，他坐在案前放下手中的书册，一副要就地审讯的做派。
陆之道完全不知道这人是何意，他先是被人绑架至此，来人不先说明缘由反倒审问起他来。他自认不是循规蹈矩之人，但也绝没有违法乱纪的劣迹！
但他知道这话并不能直接说：“这位……大人，在下是陆之道不假，若是有何处阻碍了大人公事，还请言明示下。此番下人既不知道身在何处，也不清楚您为官何方，至于您说的有罪，便更不晓得从何说起了！”
那络腮铜眼听了这话脸上顿时一黑，望向一旁静静侍立的功曹，冷声道：“你们竟是什么也没说！莫不是直接掳来的？”
陆之道极有眼色，瞧见不对劲即刻回道：“是！下人什么也不知，连来人是谁都不曾看清便被敲晕了过去。”
“是……是派去的鬼卒……”那功曹还要解释，却被络腮胡子厉声打断了：“回头算你们的账！”
话毕转向陆之道的脸色稍稍缓了些：“既然如此，接下来的话你就听好了！”
“大人请讲。”
“此地是酆都，我乃十殿阎君治下罚恶司的判官钟馗。你问我为官何处，这天底下所有阳间的恶账都归我管，你也不例外。可懂了？”这最后一句话钟馗略带了些警诫。
“酆都？你是说这里是阴曹地府？”陆之道霎时惊愕地站起身来，幽幽地再次打量起周身的摆设，心中已经信了三分。难怪了，难怪这又冷又诡异。
“看够了？够了就接着听我说。”钟馗终于翻开了桌上的书册，仿佛在查找什么：“陆之道，你一时不察犯下大错，虽阳寿未尽，但如今身负冤孽实乃不赦之大罪，遂收回余下阳寿气运，即日起打入阴山背后永世不得超生！”
这话字字有力，陆之道半晌没有回过神来，直到看见钟馗就要落笔了这才上前急切道：“钟大人！其中定然是有什么误会，我确实稍与常人不同，但画鬼也是出于助人的好意，这些事情巡州的鬼差、城隍也都是知道的！如何就成了害人？”
“你不必多言，我且问你，天禧十五年腊月初八，你是否给一个叫刘老三的人殓过魂？”
一听刘老三这个名字，陆之道脸上顿时染上些许颓色。钟馗看他不说话，敲了敲书册又继续道：“我这案卷上记得清清楚楚，那刘老三原本是死了的，是你让他得了机会修成恶鬼。这也就罢了，你可知道他为了活着造下了什么罪孽？”
陆之道想起刘老三在动手之前的话，愣愣道：“他食魂养魂，害了不少人。”
“食魂不假，但他却没有害人。他害的是我酆都的新魂，将他们一一化成牲畜食用，还用以贩卖贿赂！”说到这里钟馗捶手拍案，仿佛点燃了的炮仗：“将我酆都的功德运算捅出个大篓子！现在他没了，这冤孽就得你来背！”
“我……”陆之道本想为自己辩解一番，张了张嘴却无从反驳，是他主动揽下殓魂这活儿的，是他用心不专出了纰漏，就算不是罪魁祸首也难辞其咎。
想到这儿，咽下心里的不甘，陆之道涩然开口：“是我的错，陆判任凭发落。”
“既然如此，薛功曹？”钟馗侧身示意：“带下去吧！”
“是，钟判大人。”薛功曹点头应后，抬手让立柱下伺候的鬼卒们上前捉人。
陆之道没有挣扎，任凭脖子上被套上锁链，心中忆起巡州的良行叔与众人，自觉悔恨。
他犹豫片刻终于还是想再争取回去一趟，只是才刚转过身，一道低沉悦耳的嗓音便从身后传来——
***
阿秋此时虽罩了外衫，但奔走之间两条白净细嫩的腿却怎么也遮不住，即使巡州民风再开放也有不少人觉得这女子有失体统。
“看什么看！再看揍你！”好在魏留徊紧紧跟在阿秋身后，有这个小霸王在旁人也不敢造次。
等他气喘吁吁赶到书斋的时候，良掌柜已然酒醒，正拿着阿秋带回来的短剑查看。
“是他。”良行轻嗅了一口。
“谁？”阿秋按捺不住：“究竟是谁！”
“东清坊今日办酒的刘老三，”良行脸上闪过一丝复杂，而后解释，“醉酒误事！我本打算吃完酒亲自去看看，想来是陆判也发现了不对。”
“谁是刘老三？你们究竟在说什么？”一旁的魏留徊完全插不进嘴，一脸焦急。
“那怎么办？陆判这会儿难道已经遭遇了不测？”阿秋心思全在陆之道身上，对魏留徊置之不理。
良行摇摇头起身出来：“不对，这刘老三已经死了。带走陆判的另有其人。”余光瞥见欲言又止的魏留徊，劝慰道：“魏二公子就先回去吧，陆判的事情无需操心，你也帮不上忙。”
说完转向另一边的阿秋：“你先别急。去后院换身衣裳，照看着点店里，我去城外走一趟。”这话刚说完，人就化作了一团青烟从门外遁了出去。
魏留徊看见这场面感觉脑子里已经成了一团废墟，吃惊地张着嘴：“良……良掌柜也是……”妖怪这俩字他没敢说出来。
“良行叔叔可厉害了，才不是小妖，”阿秋挑挑眉骄傲地解释，“是鬼神呢！”
“鬼！”魏留徊惊呼出声，又立刻反应过来谨慎地望了眼堂里，抬脚跟上：“那，那陆之道该不会也是？”真是如此，那自己遇见的都是些什么人呐！
“陆判是人啊，不过，”阿秋这会儿已经到了自己的房间，“他可比鬼厉害多了！”说着咚的一声关了房门，留下险些被门拍扁的魏留徊在门外一脸茫然。
却说良行，此时出了城径直往城隍庙里去了。城隍作为司管一城安定的酆都官员，对自己的整个戍地几乎了如指掌，良行这次来也是为了找这里的城隍打听消息。
等跨过庙门，良行直奔正殿而去，只是经过院子的时候瞥见什么脚下忽然一顿，随即折了回来。他看着藤萝架下与两个鬼差扑铜钱扑得正欢的白衫男子，心中顿感不虞：“穆清奕，你竟然还有兴致关扑？”
被唤作穆清奕的男人闻言努了努嘴不以为意：“这是什么风把良行掌柜给吹来了？连礼行都吹没了？”
不等良行回应又一巴掌拍开了对面那鬼差的手：“我还没扑呢！这回赌个浑纯！”说着一个掌风落在了桌上。
良行没有心思与他嘴上纠缠：“穆清奕，你知道我是来干什么，陆判他在哪儿？”
“真是没意思，不玩儿了不玩儿了！”穆清奕许是没赌成，略显不耐地扇走了两个鬼差，这才正眼瞧过来：“你这话什么意思？陆判不见了？”
良行深知此人不如他现出来的无辜，抽出那柄短剑甩了过去：“这上面有你酆都的元冥气息，你还佯作不知？若非你默许，有谁敢在巡州放肆？”
穆清奕抬手迅速接过短剑，蹙眉打量了片刻，脸上露出几分疑惑。元冥之力乃酆都独有，这做不了假。
良行丝毫不信他不知情：“陆判不过一区区凡人，你们究竟图他什么？恩怨功德若还没算尽你们尽管冲着我来！”说到此处，良行眼底浮现出一分不易察觉的苦痛。
“你先别急，我真不知道有这回事。”穆清奕起身将短剑还了回来：“这几年巡州太平无事，我还安稳在这儿陆判怎么会有事？想来是有其他原因。”
“什么原因？是谁指使？”
“其他人还好说，就怕……”穆清奕顿了顿：“就怕是他啊。”
良行起初不解，转而想到什么似有所觉，不可置信道：“崔府君？”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大人出现的第七天
，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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