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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大人出现的第六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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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掌柜?良掌柜你怎么在这儿?”魏留徊与他娘多说了两句话的功夫,出来就不见陆之道了,只看见良行喝得醉醺醺的倒在别人家门口。
“嗯?再来?”良行显然没有认清眼前的人是谁:“不了……再,嗝……再多那小子就要不高兴了!”
“哎呀!真是,不能喝还逞什么能啊!”几番询问不得回应,魏留徊也有些恼了,不欲再理会良行可跨出两步后又折了回来,从府里叫了辆马车就打算送他回去。
以为陆之道早就回了店里,可是当看见书斋紧闭的大门时他却没了主意。这陆之道不在家里还能去哪儿?难道半道上被人拉去画遗像了?
不对!要去他也不会将良掌柜一个人丢在别人家门口啊!思及此,魏留徊心中骤然闪过一丝不妙,胡乱将良行丢回店里后转身去了隔壁郭二郎茶肆。
他记得那家门口的小胖子是陆之道的眼线,如果那群强行说亲的媒婆今天又来过,这小胖子该是知道的。
“没有啊!”郭二胖刚从渡口回来,手上还拎着两只□□:“这两天都没来过,你问这个干嘛?”
魏留徊见了小胖子脸上的警惕便知道他没有撒谎:“奇怪,能去哪儿呢?”
话音未落又听见郭二胖乍起一声喊:“坏了,要下雨了?后院儿的衣裳还挂着呐!”说着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顺着二胖指的方向望去,魏留徊果然见着了好大一片乌云,已经到了城外,仿佛从地里升起来似的黑压压一片。
“算了算了,我还是在店里等着吧!”方才他就算有意去找,这会儿也没了心思。
只是他前脚刚跨进门槛,一道灰影就从眼前掠过,回头一看居然是阿秋这只傻兔子!它现下也不知怎么了,撒开丫子冲出门就在街上狂奔,来不及细想,魏留徊立刻跟了上去:“哎你个傻兔子去哪儿呢!马上就要下雨了你快回来!”
奈何魏留徊只见了阿秋平日尽显的惫懒,从不知道它这般能逃窜,能不跟丢已是极限,抓它回来是万万不能的……
城外十里,曲云山上。
“我说怎么一靠近你就烧得慌,原来是藏了个宝贝在身上!”此时的刘老三虽还是原来的打扮,人却站直了几分,即使脸上带了笑,那双散着怨气的黑色眼珠也实为瘆人。
“你果然是恶鬼。”陆之道见他没了伪装心里反而镇定下来:“我竟是看走眼了,还以为你只是夙愿难了,你究竟害了多少人?”如此深厚的怨气,若全是自己得来的那得造多少孽?
刘老三冷笑一声:“我说了,我没杀人,这些魂魄都是我买来的。”说完看着陆之道怀疑的眼神又摇了摇头:“算了,反正你也不信。不过说起来,我能有今天还多亏了你。”
“你究竟想干什么?”
“你还记得前年的腊八节吗?”说起从前来刘老三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你来过我家,替我画殃画。前一天晚上我就咽气了,死于疫病。你来以后,一点点照着我的样子下笔,直到有个小相公来叫你随他去吃粥。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你想起来了吗?”
陆之道听他说起腊八节脑子里便浮现出一段记忆,好似那天真去了趟东清坊,画到半路被魏留徊拉去吃粥,他拗不过便去了,等出来的时候却被告知,方才他画的那人又救了过来!
他当时没有多想,只当是哪位大夫妙手回春,现在看来只怕是另有隐情!
“你该不会……”脑子里忽然记起他走时桌上画像的状态:“自己添上了眼睛!”那幅画差的最后几笔,正是眼睛。
“陆先生好记性。”刘老三拍手称赞了一句:“不过,我能活到今天你的功劳也只占一半。魂魄虽在,身躯已死,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完完整整活到今日的吗?”
陆之道隐约记得良行叔说过,想要身躯不腐,除非是有重宝相护,要不就以食魂维持,想来这刘老三……
这想法才只冒出一半,陆之道忽觉手腕一痛,紧接着手里的短剑就失控飞了出去,一头扎进了远处的土里!
“你!”他早该知道的,这鬼奸诈狡猾怎么会同他说这么多话?不过是为了伺机夺走那短剑!
“哈哈哈!想知道为什么?不如死了我再告诉你?”话音未落,刘老三已经闪身近前,出手迅疾。陆之道下意识欲召出云笔来挡却发现自己浑身僵硬,丝毫动弹不得。
怨手在喉陆之道眼瞳一缩,正在他以为他将命丧于此之时,一道黑色的残影刹那间将刘老三穿胸而过!
紧接着陆之道便觉得身上一松,眼睁睁瞧见那刘老三化为一缕怨煞之气,尽数收入了那残影里。
“咳咳咳咳!”逢此变故陆之道不禁有些后怕,等到身体缓了些才抬眼去看方才的残影究竟是什么。
是一颗石头。这颗悬在眼前的青黑色玉石,圆润饱满,迎着日光还隐约有些剔透,只是下半部分被削平了,仿佛是枚印章。
陆之道伸出手将它取了下来,果然在底部发现了刻印的痕迹,左右打量了片刻,读出四个狗屁不通的字儿来:“察查司印?”没听过。
瞧着似乎是某处官印,怎么会在他身上?
脑子里略一回想,还真让他想起个事儿来!那天他回书斋想将三楼书架上的画卷拿出去晒来着,结果从画里掉出个黑色的石头来,紧接着王妈妈过来逮他,来不及细看他就随手将这石头塞进了荷包里!
想来,正是这个印章了?只是它究竟什么来头,竟然眨眼间将刘老三吸收殆尽。
“不行,事关重大,先看看良行叔怎么说!”管他妖物魔物,总归它没有害他的心思。
这样想着,陆之道收回印章转身去寻刚才被打飞的短剑。短剑插得太深,好容易拔到一半,眼前一暗视线里忽然闯进一双白底黑面的长靴!
靴面整洁异常,不像是来踏青的。他还要往上看看这人究竟是谁,可眉心陡然传来一阵疼痛,下一瞬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
“阿秋!你究竟要去哪儿!”魏留徊跑了一路现下已是上气不接下气,他插着腰,扶着一块碎石坐下:“不行了,陆之道我尽力了,是这傻兔子太能折腾……”
虽然他已经放弃了但眼神还是一路跟着,令他意外的是,那傻兔子居然停了下来,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看样子是在挖洞。
强撑着紧走几步上前,阿秋已经挖完,魏留徊只见它乖巧的蹲在地上,前爪上端着一柄短剑。
“我说你,跑这么远就为了一把破匕首?我家里多的是你知不知道?早知道你要……”魏留徊看清楚怎么回事之后就开始说教起来,只是这话才说到一半儿,他忽然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
“闭嘴!”
“谁!”他瞬间吓了一跳,侧身查看却见身旁明明一个人都没有:“究竟是谁在装神弄鬼!”因他从小运气就不好,若说这回真遇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他还真不觉得意外。
只听见那女人重重地叹了口气:“是我,阿秋,往下看。”
魏留徊闻言下意识看向脚边的兔子,一脸不可置信。阿秋与他眨了眨眼,将手里的短剑递给他:“别傻愣着了,快拿回去给良行叔叔!陆判只怕是遭遇了不测。”
说完半晌还没见魏留徊反应,她忍不住张嘴吓唬了他一番。这样一来,魏留徊才算醒过神来:“啊!你你你!你会说话,你是个妖怪!你竟然是妖怪我居然不知道!你们太坏了居然瞒着我,我说你怎么每次都像看傻子一样看我!你你你……”
见他自言自语没完没了,阿秋心中恼火眼里霎时闪过一丝猩红。
等魏留徊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他竟看见阿秋开始浑身抽搐起来!
“喂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我!”魏留徊被她惊得手足无措。
地上的阿秋已经浑然无觉,光滑柔软的皮毛下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然而终究只是一圈圈涨大,渐渐的皮毛缩短肢体伸展,隐隐约约现出个人形来。
魏留徊早已被吓得瘫坐在了地上,想要逃走两条腿却有自己的想法,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
等到阿秋彻底安静下来的时候,魏留徊打量了她片刻终于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什么恶心的怪物。
不过也才过了一瞬,魏留徊忽然反应过来什么,脸上血气上涌霎时间成了个结巴:“你!你简直不知羞耻!”
阿秋动了动脖子感觉适应了会儿,抬眼就见魏留徊转了脸不敢看她,脸上还挂着不正常的潮红:“怎么了吓到你了?胆子原来这么小啊!”显然是没有听见他刚才的话。
“你还说!你简直……”一句不知羞耻又要脱口而出,魏留徊生生忍住了,此时恨不能自插双目:“你就不能变身衣裳出来?赤……这副样子叫人看见成何体统!”
“我怎么了我?”阿秋低头打量了眼自己:“有什么地方没有变对吗?”说着还在身上摸摸掐掐起来。
“啊你,真是!”魏留徊余光扫见这幕顿时心头一阻,仿佛一只被踩在地上的□□:“与你说不清楚!”
起身将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兜头盖在了阿秋身上:“穿好了叫我!”
阿秋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但还是乖乖穿上:“我好了。”
魏留徊侧头瞥见她囫囵穿好了才别扭地转过身来:“你刚才说这短剑怎么了?”
“啊!我都忘了!”阿秋一拍脑门儿捡起地上的短剑:“陆判遭了暗算我们快些回去找良行叔叔!”
话还在嘴里,脚已经朝着山下奔去了。
“喂!你慢些跑啊,小心衣服!”魏留徊一面喊她,一面无奈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