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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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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七点,天就彻底黑了,果然下起一场倾盆大雨,轰隆隆的雷声和雨点敲打玻璃窗的声音像许多鼓手同台竞技,此起彼伏,震得窗外的汽车呜哇呜哇响起警报对擂。疏宁坐在餐桌前,吃了一口周怀朗做的东坡肉,软糯不烂,肥美不腻;又看看自己炒的那盘香椿鸡蛋,黑黄不分,咸甜不一,心里也呜哇呜哇的敲起了鼓。他不敢直视铺着纯色桌布的餐桌和对面认真吃饭的周怀朗,目光只能四处逡巡,偷偷的看其他地方。
周怀朗的家布置得不仅像个单身公寓,还很像一个小型工作室:长条形的大理石吧台隔开了厨房和餐厅,客厅里简单的摆放了一套浅咖色的布艺沙发和矮脚玻璃茶几,高至天花板的书柜代替了电视机柜的位置,毗邻落地窗的地方是他的书桌和电脑。
乍一看只是普通的现代简约设计,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周怀朗在吧台、餐桌、沙发、书柜甚至落地窗的上方装满了灯,每一处角落比学生读书的教室还要明亮。
工作狂。疏宁看着吧台下的纸篓里尽是废弃的手绘图纸,想象着周怀朗忙到下厨时都在分神画图的场景,忍不住给周怀朗贴上这个标签。
疏宁想得入迷,咬着竹筷子低声笑了笑,无意间哼出来的鼻音有着酒一般的醇厚,入耳温和绵软,后劲却大得能醉死人。周怀朗正弯腰往阿拉斯加的饭里挑了几块较肥的东坡肉,忽地像被猫爪子挠了后腰,手微微一抖,一块肉掉出了碗沿。
他一边抽纸巾擦干净油渍,一边漫不经心地问:“想什么呢?这么好笑?”
疏宁瞥一眼周怀朗,依旧咬着筷子不动,还好,他的眼睛没盯着我看。轻轻咳了一下,才放下筷子,随手在餐桌下摸,竟真的在隔层里摸到了纸笔。
我突然想到有次部门聚餐,上来一道水煮肉片,我不太能吃辣,就问:会很辣吗?旁边的女同事二话不说抄起筷子夹了一点油里的红辣椒喂给她男朋友,她男朋友瞬间眼泪鼻涕下雨似的冒出来,然后她转过头,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很辣,你别吃了。
疏宁写完又咬着笔低下头偷笑,使他看上去不像临时起意编了这段。
周怀朗接过纸条,看了看文字,又看了看疏宁一口白牙,两个小梨涡,也忍不住跟着捧腹大笑。
“你怎么会突然想到和你同事还有她男朋友吃饭的事?”好笑的都笑完了,周怀朗语气里还含着点开怀大笑的余韵,说起来话来断断续续,温温柔柔的,“……是因为跟我一起吃饭吗?”
一下子陷入片刻沉静。
疏宁怔怔望着暖黄灯光下的周怀朗,比第一次透过电梯墙壁看到的轮廓更清晰、更深刻,只觉得自己手心都沁出了汗,紧握着的笔很慢很慢在纸上摩擦——你希望是这个原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