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歌》群雁追舟

4、四

　　最近还是台风天，天黑得早，常常下午三四点钟就忽然阴得发灰，气温降得也很快，在户外坐久了会有点冷。疏宁看看天色，阳光已经不像上午那般强烈，怕突然下雨，所以草草去超市买好今天要吃的食物，提早了一小时回家。

　　一梯一户的设计虽然极大程度上保证了住户的私密性，但发生点什么小意外也挺不好办的。疏宁第六次翻遍衣兜还没找到钥匙的时候就开始后悔，当初怎么不挑个有对门邻居的小区，偏偏选了这里？阿拉斯加蹲坐在门前，吐着舌头眼巴巴地等他开门，鼻子旁边是散发出肉香的透明购物袋，红一块白一块，肥瘦相宜。

　　疏宁朝狗耸耸肩，打不开门，说不了电话，晚上得饿肚子了。

　　“汪！汪汪！”

　　阿拉斯加仿佛明白了主人的意思，开始放声大叫，表示自己的不满。

　　停！不许叫！疏宁打了几个响指，接受过训练的阿拉斯加却置若罔闻，越汪越来劲，整栋楼的感应灯都被吵得接连亮了，楼前的玉兰枝头也惊起一群褐色鸟雀。

　　疏宁本就心烦意乱，狗叫一声，他的脸便拉长一分，终于忍不住要骂它一顿时，楼道里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疏宁？疏宁！你在家吗？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家里进……”周怀朗人未到声先至，一打眼看见疏宁全须全尾的站着，傍晚最后一抹云霞，橙红色染上一点金光斜斜洒进走廊，他就在这逆光中，一半脸明亮一半脸阴翳，眼睛里却盛满了五光十色，亮得人心头一颤。

　　便把“是不是家里进了贼”这后半句默默吞进肚子，停顿了半晌，讪笑着说：“这么早就回家了？也对，快下雨了……我也刚回家，正好路过……”

　　疏宁瞧他穿着棉拖鞋，领带松松垮垮的挂在解了两粒扣子的衬衫上，一看就知道是匆忙暂停了手头的事，特意下来找自己的，朝他露齿一笑，好心地没有戳穿他，令场面更尴尬些。

　　周怀朗心跳骤然加快，或许是因为剧烈运动的缘故，他暗暗地深吸一口气。发现疏宁提着一堆东西，因为有些重，换了一只手提，脚边的狗拿爪子挠着门，似乎在门外等什么等了很久，又没话找话似的问：“你怎么不进去？”

　　疏宁抿着唇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单手不停比划了一番，他没学过手语，也不知道能表达出几成意思。周怀朗倒毫无障碍似的完全理解了：“忘带钥匙？那去我家坐坐吧，我帮你打物业电话。”

　　目光又扫过他手上的购物袋，说：“而且……夏天的蔬果放久了容易坏。”

　　疏宁也完全理解了他的话，脸庞忽然变得像个桃子，白里透红，缓缓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