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黛西》纪柏铭

3、第三章

　　乔蕴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去了隔壁。

　　可能是出于心虚，黛西这次比较老实。没好意思喊乔蕴泽过来给她搓背，而是选择自己出去敲她的门。

　　乔蕴泽正在冲头发，一半是腾不开手，一半是故意。速度慢的出奇。

　　“我在洗头发，你等一下。”

　　黛西在外面缩成了一团，可怜兮兮的抱着自己，小手拍着门。
　　“开开门呐，要冻死人啦。要出人命了。”

　　乔蕴泽听着她在外头瞎扯空嚎，到底还是把门开了。黛西猫着腰，拖着自己的大塑料盆钻了进去。
　　小嘴还在抱怨：“你真的好慢。”

　　乔蕴泽觉得自己还是开早了。

　　这盆跟她的命根子一样，走哪带哪儿。
　　黛西把塑料盆放在花洒下面，像小孩子洗澡一样坐进盆里洗。乔蕴泽诧异了一下，随即用眼神审视的扫了一遍黛西，从头到脚。这身材，豆芽菜似的，可不就是个孩子。

　　黛西可不清楚她背后的乔蕴泽在想着什么，她把自己的小搓澡巾递到后面，乔蕴泽看到上面都是小熊的印花图案，真是幼稚。

　　她起身关了花洒。

　　黛西因为毫不设防地冷，扭过头略带疑惑的看她，眼睛像森林里的小鹿眼睛，清澈见底。
　　这个角度，乔蕴泽居高临下看得清楚，她脸颊上的那几颗小雀斑是货真价实的。

　　乔蕴泽并不记得清楚，自己是在哪里看过一种说法，肤色太过于白的人脸上容易长斑。
　　它在黛西的脸上，并不是瑕疵缺陷。

　　“你又在看什么？从上一次在图书馆的时候，你就盯着我的脸看。”

　　“你的小雀斑。”

　　黛西摸了摸自己的脸，炫耀宝贝似的得意又自信。
　　“我数过，有八颗。”

　　乔蕴泽心想，她果然清楚自己美在哪。

　　“不是怕冷么。赶紧转过去。我给你搓背。”
　　“好。”她乖觉地转过身。

　　在一开始的时候，乔蕴泽并不觉得这是个难事。
　　她另一只手的手指轻捏在黛西的肩头，明显感觉到皮肤触碰时，她细微的颤抖。

　　澡堂子是几十年前建的了，国人建材爱用木，耐不住时间考验。全靠着暖气片供暖，偏偏这时候还坏了。

　　她下手不算重。黛西的背却是越来越躲。乔蕴泽哪里会伺候人，不知道她是怕疼，只认为她冷，长痛不如短痛，心想赶快搓完了事。更是用力去捉。

　　直到黛西没忍住，从唇齿边溢出忍耐疼痛的闷哼。
　　叫的乔蕴泽神经一绷。

　　黛西扭头看她，眼眶都红红的，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乔蕴泽知道自己伤着她了。揉了揉突突的太阳穴。她长长地叹出一口气，从鼻腔落下去。

　　乔蕴泽的唇齿干净漂亮，说话气声冷清地迷人。
　　她平时听不得甜腻娇媚的女声，只觉折磨耳朵。

　　现在看来。的确是听不得。
　　装出来的娇，只是刺耳。
　　可要是真的娇，就要命了。

　　“我下手轻点。”

　　可是才刚碰上，黛西就疼的直哼哼。

　　乔蕴泽真是头疼。
　　她实在没伺候人的能耐。嘴下一没留神，出口就说了心里话。
　　“我看过女人叫｜床。”

　　一般脸皮薄的女生真受不了她这么说话。乔蕴泽心多黑啊，说都说了。的确，没有比这更恰当的形容。

　　黛西也愣了一下。
　　傻傻地问了一句：“在哪看过？”

　　乔蕴泽倒是没料到她的反应这么有趣。一时兴起想逗她一下。
　　“我的一个网盘账号里有几千G的小视频，需要发给你？”

　　黛西摇了摇头。
　　“我之前在加州读高中的时候有个同桌，她说她将来理想的职业就是去拍A/V。后来过了两年，我毕业去华盛顿读大学，她就去拍A/V了。前几天还跟我说，她现在已经不想跟男人拍了，她喜欢跟女孩子拍。女孩子比较温柔。还问我要不要去呢。”

　　乔蕴泽顺着她的话问：“你怎么说的？”

　　“我没答应。她后来还说要送我几张她的光盘。我把地址给她了，也不知道她寄过来没有。”

　　倒是乔蕴泽糊涂了，人家打小在国外长大，学校的性教育课自然没少上过。

　　“她在那个圈子里算是很出名的一个女演员了，等快递到了，你要跟我一起看么？”黛西坐在澡盆子里发出邀请。

　　乔蕴泽点点头：“可以。等我有时间。”

　　两个人像是在讨论明天中午该吃什么一样正经。

　　*

　　又到了例行开会的周一下午，乔蕴泽正打算过去开会，吕丽叫住了她。手里还拿着两袋感冒灵。

　　“这个给你。你这两天感冒好严重，说话嗓子都哑了。注意身体。”

　　乔蕴泽笑着接过。“谢谢你。”

　　自从上次洗澡回来之后，乔蕴泽就感冒了。她打小就极少生病，感冒发烧这种小毛病，更是不会吃药滥用抗生素。
　　她身体的免疫能力很强，抗过几天就自然恢复如初。

　　黛西就没那么幸运了。感冒病毒一旦侵入，就像是没完没了的梅雨一样，能折腾她持续近月。
　　此刻她正躺在床上，把头蒙进厚厚的鸭绒被子里，整个身子蜷缩成一团。手指颤抖着从枕头底下掏出那本《霸道总裁小娇妻》，读了起来。

　　*

　　乔蕴泽已经到了会议室，她拿了纸杯，撕开包装袋，把感冒灵倒了进去。热水里晕染出一团又一团浑浊的土黄色。

　　看得乔蕴泽皱了皱眉。原本想着喝两口，也算是不浪费好心。

　　她端着杯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首席位置上坐着的学生会长阮清清在看着她，“怎么感冒了？”

　　乔蕴泽鼻子不通气，说话的声音也带着浓重的鼻腔。“前几天去洗澡，女生浴池里的暖气片坏了。”

　　阮清清点点：“回头我去跟后勤部的说一声。”

　　乔蕴泽端起纸杯，轻抿了一口卖相难看的感冒药水。皱紧了眉头回了阮清清一句：“多谢你了。”

　　“客气什么，一句话的事情而已。”

　　一整个下午乔蕴泽的情绪都不高，虽然平日她也是这样。可显然现在提不起精神，开会的时候注视着前方的一片虚空。像是在若有所思，又像是在发呆。

　　明目张胆的跑神开小差。

　　阮清清在旁边看得明白，话锋一转。“乔蕴泽，刚才说的国际文化节，你有没有什么不同看法？”

　　乔蕴泽动也不动。“我只听到你说校园歌手大赛。”

　　阮清清笑了笑，“那你对有没有什么建议或者意见，往年我们做的不够完善地方？大家都可以说一说。”

　　乔蕴泽转过头。
　　“有。选几个唱中文歌，而且不喜欢飙高音的。”

　　会议中间休息几分钟，大多数人都坐在位置上没动弹。乔蕴泽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她打开一看，是吕丽让她帮忙带晚饭。
　　回复“好的”之后。
　　乔蕴泽顺手刷了朋友圈。结果还真刷出来一条刚发的。

　　黛西：5555这本书真的太虐心太好看了！这里的图书馆简直棒呆了！帮我借书的小姐姐人也超级好的！
　　嘿嘿嘿！

　　乔蕴泽向下划的手指停了一下。

　　她是不是只会用感叹号。

　　阮清清得位置离乔蕴泽不远，突然出声问。“看了什么，笑得这么开心，给我也看看？”

　　乔蕴泽回神，扭头看着旁边的阮清清。“我笑了么？”

　　“笑了啊。你呆呆的坐了一个下午，就笑了这么一次。看到什么了？”

　　乔蕴泽把手机锁屏放回桌子上，摇了摇头。
　　“没什么，就觉得挺有意思的。”

　　*

　　与会议室的明亮截然相反，女生宿舍里是一片昏暗。黛西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卷发披在肩上，冰棺里长眠的睡美人。

　　她的眉头微微的皱了皱。
　　烦躁，无比的烦躁。

　　直到她看到朋友圈的收到点赞提示，来自乔蕴泽。

　　脸埋进枕头里，愉悦而又恶劣地勾起嘴角。
　　她就知道，乔蕴泽喜欢这个调调。

　　从她看到乔蕴泽的第一眼起，她就清楚乔蕴泽会喜欢的什么样的女孩。

　　不能太呆，她会觉得无趣。
　　不能太坏，她会直接排除。

　　她明知道乔蕴泽不好惹。

　　黛西动作轻快的换了衣服，一脚踢开那天去图书馆穿的玛丽珍小皮鞋。
　　出门之前她的手机响了，一看，又是赵文杰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