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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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发的青年擦着手，浅色毛巾上沾染的红红白白。
高速旋转的子弹射入额头，眉心间只是烟头粗细的一个小洞，淌下一条血迹直流至下颔。若是把人翻过来，就能看到整片后脑的骨头都已经被崩飞拳大的一片，稀乎乎的脑浆从三具尸体后脑的洞淌出来，在风里迅速的被吹干。
那人站在窗边，整面的玻璃墙已经粉身碎骨，高空的风呼啸而入，早就刮得一室纸张凌乱，桌偏椅倒。
血腥味也吹得淡去。
那人微微眯着眼睛，偏头，“京子，几层？”
“七百米，对面楼，九层。”青年估测了下道弹。“一枪一命，射击地点没换过。”
“狐狸在还价呢。”那人掂着手心里刚从墙上挖出的弹头，钢芯子弹，打穿了防弹玻璃后依有着强大的穿透力，但弹道精度却会受阻力而下降。高空的风速也不是平地可比。开枪前需要计算拿捏的数据如此繁复，没有试射，一枪一命。
三枪，全中眉心。
“你行么？京子。”他问青年。
“不行。”青年语气漠然，有一说一。
“狐狸没这本事。谁？”
“酒涡儿？”青年说，“你说过要他一只眼睛的那人。”
“他？他有这么大的进步？”
“难说。”青年眉毛挑起来，一直是淡漠无情绪的语声里难得的搀上一丝挑衅般的激昂，“你总说，狐狸是最像你的。你能带得他青出于蓝，他也能带出另一个。”
“我说过你不是他。”那人回过头，看着青年笑出几分怜悯，“京子，你再怎么学他也不行。”
黑色的帕萨特拐进一处地下人停车场，袁朗第一个跳下车，齐桓拉下吴哲，酒涡锁好车门后站到吴哲身边，齐桓腾出左手在包里掏了下，把一个掌心大小的薄薄的圆盘粘到车胎侧面，又把一截细如发丝的金属线小心的连上车门。
二单元。302.
这间房子很小，只有四十来平米，除去简单的卫浴间，基本是没有装修过，连厨房都没有，酒涡儿第一个走到门口，掏出口袋里的钢丝就想撬门。齐桓冷眼看他倒鼓，最后无功而返。
袁朗抱着双手在一边笑。
齐桓把钥匙扔线酒涡儿，不去看他俊秀的脸已经微微发红。
“菜刀做过手脚的门除了我，还没第二人能开。”袁朗边走边说。
“我能。”吴哲接道。不管袁朗听到他的话时，不可置信的看向齐桓，在齐桓苦笑着轻轻点头后，眼里的诧异更深。推开卫生间的门走进去。
关门。
这房子估计是买下后就根本没有住过，只是偶尔齐桓会过来清理库存清扫一下，整间房子连带卫生间都干净的没有半点人味儿。
关上门，空间顿显狭小，占了整面墙的大镜子里吴哲看到自己一脸木然，眼睛最底里，不知道是反光或其他，一痕亮光，血火样的红。
像是燃烧着的炭块，抖掉表面那一层灰白余烬，内里灼人的腥红火色。
三枪。三条人命。
他是观察手。
望远镜里，看得一清二楚。闭上眼睛，金黄的弹头破开空气一道弹道无痕，对面楼层的人额头血迸成一朵花。
很恶心。
比那天他开枪杀人还要恶心。
与那不同，今天他目睹的参与的，是一场忽如其来，毫无预兆的死亡杀戮。
那些人不是那天在楼顶上枪林弹雨几乎置几人于死地的杀手。
他不认识那些人。
那些人与他一点儿联系都没有。
吴哲弯下腰吐了。
袁朗坐在椅子上，手里又来回翻转着一枚一元的硬币。他这个人生活上没有什么独特习惯。用他的话来说，习惯就是定势，行为定势思维定势，意味着你这个人就会让他人有机可乘。某种意义上说，也就是离死不远。
但袁朗很喜欢拿在思考问题或是休息的时候，摸出一枚一元的硬币在手指背上翻转，动作灵活的能看花人的眼睛。自从齐桓认识他的那天起，他这个唯一称得上习惯上的行为，就没有变过。
齐桓坐在另一把椅子上，把携行包里的物品仔细的翻看了一下，拉上拉链，收好。酒涡儿坐在茶几边自己动手给身上的几处刀伤上药。
青年下手极有分寸，伤口长却浅，却全在关键部位，酒涡儿每一动作就扯到伤口，身上不由自主的泌出一层细汗。
吴哲推开门走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齐桓不是那么明显的在看到他出来时松了口气，除了袁朗外，其余两人都没有觉察出来。甚至连齐桓都不太自觉。
袁朗看了看齐桓，刚想说话，吴哲的手机却响了。
本来他的手机早没电了，但吴哲在用手机向笔记本电脑里拷贝资料时又充了一些电进去，吴哲条件反射的掏出手机，木然的脸色猛的就变了，慌然无措里混合了恐怖。
“别接！”袁朗说。
吴哲仍然摁下通话键：“爸……”他说话的语声轻柔，一边说，一边食指在嘴唇上点了下，对几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齐桓忽然起身走出被几人充塞的拥挤的小客厅。
袁朗是在楼梯间看到齐桓的。
这栋楼是高层的廉价公寓楼，住在这儿的人鱼龙混杂，电梯上上下，叮咚之声称得上吵杂。齐桓站的位置很偏，灰白的墙体镂空隔砖筛下一地碎影杂光，齐桓指间夹着烟，脚下一地烟头。
“我要是来杀你的，你早死硬了。”袁朗站到他面前。
“吴哲的通缉，”齐桓拿脚把烟捻灭，踢到墙角。“得想个法给消了。”
“知道了。”袁朗点点头，“你想明白了就好。”
“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妈了？”齐桓粗声问。
袁朗回到屋里时又开始摆弄笔记本，把手机里的存储卡给撬了下来，连上读卡器后插在USB接口上，眼神专注，手指偶尔敲一下键盘，整个人却也一动不动。
酒涡儿在一边擦枪，他拆枪装枪的速度都非常的快，跟齐桓也有得一比。
齐桓面前摆了两把枪，一杷是他的另一把是袁朗的，两把枪都拆开了，齐桓低头清理枪管。清理完就装起来，放在一边。他的动作倒一点儿也不快。酒涡儿从旁边看了一眼，抿了下嘴，把枪收起后又掏出一个盒子，把里面的子弹拈出来，又像今天凌晨时那样，一个一个的在桌面上旋转起来，挑选。
7.62mm的子弹狭长优美的弹头裹在弹壳里，在黑色的钢化玻璃桌面上旋出一道金色的虚光。
吴哲知道他是在利用旋转时的同心度在挑选合意的子弹，保证在子弹出膛后保持最精准的弹道性能。但是看着就想起不久前在就在自己面前，眉心里溅出一朵血花的三人，不自觉的脸色又有些难看起来。
齐桓看到酒涡儿的动作，眼角肌肉轻微抽动了一下，眼里有些惊异。
袁朗从液晶屏的反光上不着痕迹的撇了下嘴，把手里的一张纸揉成团抛给他。
酒涡接过后看着纸上的密密麻麻的字笑了，拿几张透明胶纸把纸张小心的捆粘在左手腕上。
齐桓知道那是狙击手的安全卡。[安全卡上的内容，有兴趣的同学百度一下看看吧，挺有意思的。]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袁朗合上笔记本，抻了下腰，把酒涡儿从沙发上推下来，把自己扔上去，闭上眼睛开始休息。
酒涡儿收拾起桌面上的子弹，窝进一旁的单人沙发里，也睡了。
吴哲有些目瞪口呆。
“你去休息，到时我叫你。”坐在地板上的齐桓伸手要过吴哲的枪，拆开清理。
吴哲在他面前蹲下来，一把扳住齐桓肩膀，对上他眼睛：“你觉的我还能睡的着？”
“睡不着躺着。”齐桓语声平淡。
吴哲看着他，好像齐桓刚刚说了句非常好笑的笑话。“你说什么？”
“我说睡不着躺着。”齐桓在跟他说话的时候已经把枪支清理整洁，反手握住枪管递回给他。吴哲没接，齐桓把枪放到他膝盖上，起身往屋里走去。
睡不着的不止吴哲一个。
酒涡儿睁开眼睛看着左手腕上的安全卡，袁朗已经有低低的鼾声传出。
近正午，窗外阳光正烈，隔着窗帘映在地板砖上有微弱的反光，酒涡儿的眼睛就盯着那片光，扬起左手，把刚才细心缠上的安全卡一点一点的撕掉。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