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5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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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吴哲被齐桓推醒的时候天已经黑得透了。白天嚎了一天的风倒是停了，空气干冷干冷里带着浓烈的尘土味。
吴哲在走出楼门上车时，深深吸了口气。
路边的行道树，杨树花穗秤扑扑有声的落在柏油路面上，砸在车顶上。
齐桓跟吴哲坐在后排，袁朗开车，几天的工夫他对这城市的路线已经熟悉的像在这儿往了半辈子一般。
酒涡儿帽子盖在脸上，头靠在椅背上，似睡非睡。
黑色的车子汇入路上的车流灯火，吴哲脸靠上车窗，玻璃传来冷丝丝凉意，车窗外路灯与车灯在眼角的余光里带着一道光尾悄无声息的飞逝。
过减速带时车子颠了下，正在出神的吴哲头咣一声撞玻璃上。一只手伸了过来垫在下面，吴哲扭了下脖子，把势额头埋到齐桓手掌里，一动不动。
那栋房子所占的地皮并不大，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里，郊区的别墅群落里并不显眼。
酒涡儿组装好狙击枪后，四下看了看，灵活的攀上一颗树，又上下左右的拴着几根细钢丝绳，再没了动静。
“OK。”不久后酒涡儿探了下头，对着袁朗比比拇指。
袁朗点点头，自己一个人无声无息的向着宅子摸了过去。
吴哲看了眼齐桓，他正往笔记本电脑上安装着某些东西，觉察到吴哲的视线：“你一会儿就在这儿，不用进去。”
“我干什么？”吴哲隐隐约约猜得出几个人行动目的。
袁朗已经潜了回来，把手里的一个无线通讯器抛给他：“戴上。”
齐桓敲在健盘上的手力气大了点，嗒的一响。
袁朗低头看了眼，皱眉。
“他们网络防护挺强。”齐桓没抬头，手上不停。
“让我来。”吴哲在齐桓身边蹲了下来，力道很轻却非常坚决的把他的手从键盘上挥了下去。
吴哲手指在黑色的无声键盘上跳跃弹动，空气很凉，手背冻得有些发红，手指却上毫无血色的白。“给我两分钟。”
屏上窗口里一行行萤绿色的代码命令飞快的滑过，堆积，消逝。
一手输入PING命令，吴哲另一只手已经打开齐桓刚刚插在上面的U盘，把里面十多段的视频复制了出来。
一分一十二秒。
“已连接。”吴哲说话的口气非常的平静，好像他现在不是在侵入某个危险地点的监控中心。而只是一份重复过无数过的无比熟练的工作。
一分三十秒。
“捕获信号，视频传输开始。”吴哲手指在键盘上点了最后一下，暗色的窗口关闭，随后切换成满满一屏的监控录相画面。宅子里十五个监视器探头，尽在屏上，轮流切换，无一错漏。
齐桓的手正搭在他肩上，吴哲能感觉到他很用力的握了一下。他扭头，齐桓却抢先一步把脸偏开。
“双料的硕士就是不一般。”袁朗笑。
酒涡儿就在车旁几步远的树上，吴哲从耳机里偶尔能听到他的呼吸声。酒涡儿眼睛没有看瞄准镜也没有看引过去的那小型监视屏上信号，翻过左手，目光落在空荡荡的手腕上，笑笑。
梨涡深陷。
左手把瞄准镜数据归零，他习惯的性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贴到嘴边吻了下。
什么时候有的这习惯？
他隐隐约约的想。
“准备。”袁朗的声音从耳机里传了出来。
“目标锁定。”酒涡条件反射的拉回心神。
“一号监视器随时可以视频切入。用时一秒。维持五秒。”吴哲也回道。右手食指放在鼠标后键上。只要点下去，那段事先录好的视频就能快速切入，替代原本的实时监控。
“好！”袁朗声音压的很低，短促有力。
酒涡儿食指搭上枪机，屏住呼吸。如果吴哲或是袁朗那边出了任何问题，他依次锁定的四个目标会在五秒内狙杀。
吴哲的左键轻轻按了下去。
笔记本屏幕上的窗口停滞了一下，视频数据传输冗余大，特殊改装过的笔记本再怎么改装毕竟也不是专门的工作站，几乎无法负荷。
直到停滞的画面闪了一下再次动了起来，吴哲在键盘上按了下，监视画面缩向左侧，右侧的建筑物平面图上两个小小的红点儿正在缓慢的移动。
“正常！”仔细的确认过各个监控画面，他才长长的吐出屏住的一口气。
酒涡儿轻轻的动动手指，把自己从狙击状态中拉出来，眨了眨眼睛。
“二号监视器。”袁朗说话时，正和齐桓两个人像纸片儿似的贴在墙面上。
“完成！”吴哲回答。
袁朗与齐桓翻过三米来高的围墙时用了大约三秒左右，墙后是修成矮圆的冬青树丛，脚下草坪还是枯的，软塌塌贴伏在地面上。齐桓过来时袁朗正蹲在那儿，用一对鳄鱼夹屏蔽一个简单的电流报警器。
“万一出事了，你先走。”袁朗小心的钳好鳄鱼夹，头也不抬的说。
“屁话！”齐桓骂。
袁朗就知道他会是这反应：“我落他手里死不了，你就不一定了。”
齐桓没理他，隔着冬青树的缝隙打量着庭院：“你想怎么干？”
“下午东西就传过来了，就在外头那笔记本里。”袁朗说。
“离死早着呢，别急着留遗言。”齐桓回他。
“五号，六号，七号监视器。”吴哲的耳机里又响起袁朗的声音，“依次屏蔽五秒，四秒，七秒。”
“太多了！”车里的吴哲本来没有压低声音的必要，但还是不由自主的按下嗓音，“数据吞吐超量，无法负荷。”
“赌一把?”袁朗言语自若。
齐桓点头，“吴哲，开始吧。”
吴哲咬牙，死盯着平面图上两个小小的红点儿，食指按在鼠标上一阵犹豫。
“二秒后屏蔽。”他说。
树上的酒涡儿变了下姿式。初春时夜还是极凉的。他把目光从瞄准镜上移开，看了看四周。毫无动静。吴哲所有车停在不远处的树丛里，黑色的车身让齐桓在临走前罩上了伪装网，以他的眼力，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找出来都有些费劲。
他枪上的瞄准系统是红外夜视，他的眼睛不是。
吴哲自从点下鼠标后，笔记本的屏幕就已经如同死机一般完全是停滞状态。硬盘指示灯狂闪狂亮，吴哲甚至想象得出里面那些脆弱的零部件是怎么一种不堪负荷的状态。
屏幕上萤蓝的光把狭窄车内照得几分幽冷，吴哲扭头看了眼车窗，夜色浓重，耳机里一片沉寂。他忽的想起那天齐桓从电视前回过头，对着他：吴哲，你被通缉了。
吴哲看到映在车窗上的那张脸冲他笑了笑。
“你怎么就没问过我到底惹的什么事？”袁朗也看着齐桓笑。
齐桓都懒得张嘴了。
吴哲的笔记本屏幕再也没能动起来。耳机里还是一片让人不安沉寂。
不，有动静。
却不是耳机里传来的。
敲击声与玻璃碎裂声同时响起。
一只手，手里握着枪，衣袖上还沾着几星玻璃碎片。
“出来！”
金发青年冷冷的说。也没见怎么用力，整肩车门就已经砰的弹开。
吴哲的右手垂在身后，那把齐桓精心给他挑选的SIG P229半隐在袖子里。
“你开枪，他就死。”青年伸长手臂枪口正对着刚从车里下来的吴哲。
笔记本电脑扔在了座位上，没有去管。酒涡儿伏在树上一动不动。
吴哲站在车头边，车里开着暖风的，出来后夜里的冷风吹到脸上，一阵寒凉。
“他死，你也死。”夜里非常静，酒涡儿的声音两人都听得非常清楚。
“我死，里面那两个也活不了。”青年明显的有持无恐。
“东西呢？”青年完全无视酒涡儿的存在，酒涡儿也不再出声。
吴哲沉默，直如不闻，青年迈前一步，伸手一把扯掉吴哲的耳机。
吴哲动了。没握枪的左手一记刺拳捣向对方右肩窝，青年轻易的侧身让过，吴哲隐在右手的枪已经翻出。
距离近的完全不用瞄准。
但吴哲的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却像僵了一样，没有勾下去。
青年似乎是早就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一边的唇角挑了起来，有点儿婴儿肥的包子脸笑得几分狰狞。他也不象是喜欢用枪的人，直接抬手一掌劈在吴哲手腕，脚一踢，枪没落地已经踢到草丛树底，不见踪影。
“东西给我。”青年说。
吴哲右腿飞起一记横扫踢踹向他腿根。腿刚到半空青年一只脚已经挡在那儿，膝盖被砸中，若不是扶着车吴哲几乎跪在地上。
“东西。”青年继续说。
“你要那东西干什么？”一直沉默着的酒涡儿终于又出声。他已经把眼睛从原来的目标上移开，看着吴哲与青年。“你能干什么？”
吴哲抬头，吃惊的看向完全放弃了自己狙击与观察任务的酒涡儿。
青年从吴哲那儿退开一步，转过身面对酒涡儿。“你什么意思？”
“你，跟我。”酒涡儿伸手比比他，又比比自己，“好好想想，这比你一个人容易。”
“里面的人呢？”青年问他。
夜里他脸上抹着黑绿想间的迷彩，梨涡儿不再显眼，笑也模糊，看不出含义，语气却带着点儿莫名笑意：“里面的人不跟我玩。”活像个孩子在闹些情绪般的话。“我也不跟他们玩。”
青年不语。
“他们也不跟你玩。”酒涡儿好像没意识到自己遣辞用句有多诡异。
吴哲动了一下，青年冷冷的看他，“想死，说话！”
吴哲撑在地上的手摸回了耳机，但话筒已经不知飞到了哪儿去，他同样不知道里面的袁朗与齐桓是不是知道外面情况。
青年掀开车后厢时，吴哲已经伸手从垮坏的车门里拽出那台笔记本电脑。
屏幕终于开始活动，但原本显示着实时监控画面的窗口却全是一片沉黑。平面图还在，里面两个小小的红点停在……二楼。
“他们在二楼。”酒涡儿指指车，“后备厢里，自己去看。”
“你到底想干什么？”青年伸手掏出车后厢的东西。
“别管我，你想干什么？”酒涡儿头也不回。“说得太明白就没意思了。”
“东西在这里面。”吴哲手按着笔记本电脑，“你动，我就毁了它。”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酒涡儿答的轻松写意，“我也不想知道。更用不着知道。你想毁就毁吧。”
青年却猛的停下了动作，酒涡儿怀里仍抱着狙击枪，悠闲的靠坐在树权上。
“那是所有的帐户与密码。”青年说。
“你舍不得？”酒涡儿问他。“怕以后没有？”
“太慢了。”那是袁朗与齐桓踏进房门时听到的第一句话。
“失望？”袁朗径直走到沙发里坐下，枪大刺刺的就拍在手边。
“你还想讨价还价？”
“不行？”袁朗摸过一边的烟也不看牌子直接点着，又递了一根给齐桓。齐桓没坐，沉默的站在袁朗后边。
“如果不是他，你以为你还能还价？”
“我不是说了么？”袁朗叼着烟吊儿朗当，“你要的我能给，但价重开。六年，我玩够了。”
“你跟他一起，价随你开。”那人指着齐桓。
“他？”袁朗摇头，“不行！买一送一不划算。”
“你以为那狙击枪还能加码？”那人身后就是玻璃窗，房子里没点多少灯火，这间屋子倒是灯火通明，唯恐外面的人看不到。
“你也以为我那师弟能跟你到底？”袁朗也笑，烟头一闪一闪的亮。
“你玩够了，你那摊儿呢？”那人问。
袁朗比比外头：“他一直想要，给他。”
“他要的可不止这些。”
袁朗不出声的乐，坐在沙发上笑得双肩直颤。
“□□触发引信早被我拆了。”齐桓平静的替袁朗把话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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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齐桓回到车子里时，酒涡儿跟金发青年已经不在那儿了。吴哲开着暖风，坐在副驾驶座上，低头摆弄膝上那台笔记本。
“吴哲……”齐桓踩过垮掉在地上的一侧车门，手搭在他后颈上抚了抚。
“齐桓……”吴哲笑笑，眼睛还看着屏幕，但齐桓的视线正好被他挡住，只能听到敲击键盘的声音。
“走吧。”齐桓说。
“去哪儿？”吴哲扔没抬头。
“回去。”齐桓拧着钥匙打火，“没事了，你通缉也消了，结束了。”
“你开车。”吴哲没再像以前那样，因为齐桓的飞车特技而坚持自己把方向盘，腾出一只手擦了擦齐桓前面的挡风玻璃，“我还没玩完呢。”
齐桓踩离合时扭头看了眼，屏幕上花花绿绿的俄罗斯方向不断的从最顶上向下掉，一个又一个，无休无止。下方的搭起的台子不停的消失。
缺了一边车门的帕萨特嚣张的拐上宽坦公路，擦身而过的车辆无不侧目以视。
吴哲的手在键盘上敲的嗒嗒的响。
一路无话。
----------------这是真的END！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15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