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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三章(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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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皑回了府,便下令让人将此事彻查清楚。一旁随行的亲信左颂拦下正欲离去的侍卫,劝道:“苏箴言已死,殿下何必心心念念,如今陛下有意殿下入主东宫,需处处留意,事事小心,若是——”
容皑本就被荣皓吊着胃口撩拨了一整日,难免焦躁,他拍桌而起,道:“这是你该管的么?”语毕又觉得不妥,稳了稳心神道:“当年母妃被诬施巫蛊之术,关押于冷宫,宫中上下摄于方贵妃之威,哪个当我是皇子,哪个敢多送一片布来,只苏箴言护着我。”容皑闭眼,挥手道:“你只管听令便好,我自有分寸。”
话已至此,左颂哪里还能再劝,只好放手让侍卫离去。待容皑回房休息,左颂又将侍卫头领叫至身边,吩咐道:“若是有什么线索,先报于我,切莫让殿下率先知道。”
要查清宴会当日来了什么人并非易事,找到那神似苏箴言的太监更是难上加难。荣皓宴请的是诸皇子贵戚,身边有一两个宦官贴身侍候自是平常。只能一人一人排查。派出的细作将探听来的信息一一传与左颂。
左颂翻阅着,最终目光落在“中元节酉时初秦好携一人从宫中出,至皇子府”这一句上。左颂毁了原物,另撰了一份,给容皑过目,并修书一封,吩咐亲信将其交予四皇子母妃魏贤妃。
与乐翰然骨灰一起送到和喜手中的是一纸调令。
和喜跪在地上,听了旨,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他领了旨,自怀中拿出一些早已备好打赏的碎银,塞进传旨太监的手中,求道:“劳烦公公想些法子,我不是灵敏聪慧之人,伺候不了那些人物,只愿在此终老一生。”
那传旨的太监颇为为难的看了看银子,又将其推给和喜,道:“雅乐司自慧光帝时就不常启用,荒废甚久,要不是因乐翰然这个老人在,一早便撤了并入礼部。现下将你调出,入司礼监做事也是理所当然。”和喜抱着骨灰罐子,一时有些不知所措。那太监见了心中一软,道:“要不,我领你去司礼监与掌印公公李瑞安说说。”
和喜一听此名,当下一惊,立刻摇头,转而问道:“公公好意我心领了,不知何时前去内官监?”
那太监道:“明日寅时初。”
送走了来人,和喜抱着骨灰罐,抱膝颓然坐于榻上,环视四周,自有记忆来这里便是他栖身之处,小时候一人独睡时,乐翰然常常夜里提灯前来,只是怕他着凉。
和喜止不住的偷偷流泪。
骆长生推门而入时,正瞧见和喜蒙着头在一片黑暗中呜呜咽咽的哭,似是没察觉有人来访。骆长生手持宫灯,倚门而立,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唤了声:“和喜。”
和喜乍听到这凉森森的声音,惊得一抖,抬头,正对上骆长生的眼。
骆长生在榻旁坐下,摸出火石,点亮油灯,道:“司礼监什么时候要你过去?”
和喜瞥过头,抹去眼泪,道“明日。”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哭腔。
骆长生静默的坐着,与这冬夜一般冷硬,屋内似乎能听到灯火明灭燃烧之声。
过了许久,久到和喜以为他不会再言语,骆长生才淡淡道:“事已至此,也无他法,能让容皑对你多一份牵挂,就多一分保命的机会。”
和喜缓缓转过头,红着眼,看着骆长生,不确切道:“什么意思?”
骆长生道:“五皇子荣皓诱你与四殿下相见,无非是想借容皑对苏箴言之情,搅出一番风浪,为了他的皇位之争添上一个砝码。当下他必定不会对你下狠手,因为你还不曾与容皑见过面。”
和喜微怔,不自觉的抱紧了骨灰罐。
骆长生继续道:“荣皓大抵是想将你摆在众人的目光之下,让原先那些记恨苏箴言的人,诸如李瑞安之流对你动手,容皑易怒,若是等你受伤,他才得知苏箴言的有这么一个嫡亲弟弟,难免会做出鲁莽之举。”
骆长生轻轻撩起和喜揉乱的发,盯着他的脸,道:“与其如此,还不如先行动手,我想法子向宫外送消息,你若能将他绑在身侧,做护身符,还有什么性命之忧?至于皇位之争,又与你何关?若是真到了紧要关头,那时你人已在宫外,寻一处隐匿场所终老一生也不是难事,新登基的皇帝绝不会在一个已经无用的废卒身上多费心神。”
和喜张大了眼紧紧看着骆长生,说不出一个字来。
骆长生伸出纤长青白的手,替他擦去犹自挂在脸上泪珠,低声道:“话已至此,该不该做,全凭你自己做决定。”
和喜一夜未眠,仍没考虑出个结果。直至第二日清晨,他才着手收拾起自己的随身物品。前来引路的太监在外候了许久,忍不住催他。
和喜这才顶着一双红肿眼睛,恋恋不舍的出了门。
和喜心下忐忑,一会儿记起乐翰然,一会儿又想若真是在司礼监遇到了什么事该怎么办?除了依骆长生所言,真找不到另外的活路么?
出了雅乐司不久,二人就被迎面而来的柳宝宝挡下,她指着和喜笑道:“这不是雅乐司的和喜么?”引路的太监见是她,恭敬道:“不知柳姑姑有何事?”
柳宝宝拍拍那太监的肩膀,道:“司礼监监也不缺这一个半个的人,我与李公公说了,魏贤妃对琴理颇有兴趣,想在身边上留上几个说得上话的人。”
那太监甚是机灵,道:“既是如此,我也不多事,姑姑将他领走就是,也省得我跑一趟。”
柳宝宝莞尔一笑:“如此多谢了。”
和喜一直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他对柳宝宝道:“谢姑姑帮我周旋。”
柳宝宝道:“你也不用谢我,骆长生是哄过我,让我想法帮你,但调你去魏贤妃身边,却是娘娘自己的意思。”
和喜失声道:“魏贤妃的意思?”
柳宝宝点头:“也不知什么原因,今日一早她就提起了你,还向李瑞安要了人,打发我来接你。”
和喜犹豫了半晌,才开口道:“骆长生可知此事。”
柳宝宝脚下一顿,颇有几分不愉快道:“他还不知,不过在魏贤妃身边总比在李瑞安手下躲躲藏藏的过日子要好,他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当年苏箴言抢了司礼监掌印一职,足够让他记恨到如今,加倍报复在你身上。”
和喜也无他法,只好先行应下。途经承恩殿,骆长生抱琴而出,他看见和喜与柳宝宝,当下心中一沉,快步上前,向和喜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和喜还未出声,柳宝宝抢先应道:“魏贤妃向李瑞安要了他。”
骆长生立刻变了脸色,一手抓住和喜的胳膊,拖着他朝柳宝宝的闺房走去。和喜不明所以,骆长生下手极重,和喜吃痛试图挣开,骆长生寒气森森的话语劈头砸下:“你若是找死,大可以直接去见魏贤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