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万福》莫非小妖

9、第九章

　　回来的路上，柔慎一直在想这件事情。

　　十四阿哥对德妃的孝心是毋庸置疑的，如果他觉得四阿哥看不起德妃伤到了德妃的心，那么十四阿哥指不定是真要恨上四阿哥的。而以十四阿哥那种不服输的性格，肯定还要存心和四阿哥争一争，好打击了四阿哥的傲气。上辈子可不就是这样的？

　　有了这个心结，十四阿哥真不好去对德妃商量，他怕说出口了，德妃会更伤心。上辈子，四阿哥和永和宫的关系一直淡淡的，十四阿哥即使心有犹豫，也不曾来和亲哥哥摊牌。

　　这难道就是胤祯和胤禛这对亲兄弟上辈子走到那种地步的原因吗？

　　德妃对小十四那么看重，就算真不满意老四，也不会在小十四面前搬嘴弄舌。至少，现在的德妃是不会的，她还算不到康熙能活那么长呢，对于老四这个和太子交好的儿子，她不可能放弃。这么看来，在德妃的严防死守之下，小十四身边还是被安插了钉子进去。

　　这宫里的日子果然不是人过的，原来在胤祯这么小的时候，还算不到日后的光景会如何呢，还算不到得康熙那般看重的太子会两废两立呢，就有人专门挑拨了胤祯和胤禛之间的感情。能和胤祯说胤禛瞧不起德妃的，又能让胤祯深信不疑的，必定是胤祯身边有体面的人。

　　德妃是个有手段的，结果还让人钻了空子，背后的人也是忒厉害了些！

　　四爷呢，他是个不擅长解释的，就是有心孝敬德妃都能和德妃处成那样，胤祯身边既然有得他信任的人在挑唆，也怨不得胤祯对胤禛的误解会不断加深。说什么同母的兄弟是天然同盟，这话不过是扯着大义说的，事实上只有胤祯和德妃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天然同盟。

　　所以，到了最后，误解加深到化不开的程度了，四阿哥就彻底成了一位孤家寡人。

　　柔慎细细说着，四爷也就默默地听着。好一会儿，四爷才低沉地说：“也不一定是十四身边有人挑唆的，若是额娘私底下说的话被他听去了……反正在额娘眼中，我总不会是个好的。”

　　两人到底是在一起过了一辈子的，没有爱情总是有亲情在的。见四爷如此，柔慎也提他难受，便笑着说道：“就算这真是额娘说的又如何，那也是说明她看重你，这才会有怨气。对个外人，谁还生得起怨气来？这一世，咱们趁着误解还没有加深就都先解开了，以后的日子总会越过越好。至于十四弟那里，他究竟从哪里听到了这些话，我们只管盯着永和宫的动静就是了。”

　　第二日，等四爷和柔慎去永和宫请安的时候，就听说十四阿哥的奶娘因为生病被放出宫去了。德妃怜她奶大了十四阿哥，送了她好些银子，却到底没有留她，毕竟这宫里的规矩如此，得了重病都是要搬出去的。至于出了宫之后，这奶娘是死是活，谁还管那么多呢。

　　如德妃这种性子的人，有一种一条道走到底的执着，她是很难承认自己的错误的。

　　所以自重生以来，柔慎虽有心示好，可德妃见着老四的孝顺了，知道这儿子是个好的了之后，便又觉得自己以往的态度差了些，再看到柔慎这个伪老四时，她心里反而生出了一些尴尬。

　　日子浅也就罢了，这种尴尬会让德妃下意识地对老四多补偿一些或东西或情感。但等日子久了，若是在见到老四的时候，德妃还有这种尴尬，对母子之间的相处也不利。

　　说到底，哪有母亲看着自己孩子会尴尬的？这种尴尬何尝不是一根刺？

　　恰恰这会儿有个钉子被揪出来了，德妃立刻松了一口气，她完全可以把母子先前关系淡漠的问题都推到那些钉子身上，她完全可以说自己是被这起子小人给蒙蔽了。这么一想，德妃自己反而就彻底坦然了。是呢，她这个做额娘的怎么会辜负老四的心意呢，明明是那些刁奴在传话的时候故意漏了那么一声半声的，才叫她误会了老四的心意！

　　德妃坦然了，破了自己的心理障碍，她对老四自然就更好了。

　　至于那钉子，不用特意去查探，德妃也猜得出是谁家安插进来的，左右不过是那些有子的宫妃们。或者，不仅仅是一个，指不定好几个人都在这事儿里面掺和了一脚。

　　而这钉子有心挑唆她两个儿子敌对的，德妃偏偏就生出了一口气，她就是要把两个儿子教得相亲相爱，你们那些别有用心的人都等着瞧吧！

　　于是，不知道德妃对小十四说了什么，他在外面碰到柔慎的时候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但若是在永和宫中碰到了，竟然会甜甜地叫哥哥，这种绝对的反差萌激得柔慎母性大发，恨不得能将小十四偷回四阿哥所里养起来。

　　小孩子都容易崇拜自己的父亲和兄长，若不是“因爱生恨”，小十四就不会在柔慎版的温和四爷出现之后，主动去找柔慎摊牌。如今，知道哥哥是个好的之后，在这永和宫中，小十四对柔慎越发黏糊了，仿佛要把前几年失去的亲近都弥补回来。德妃见到这一幕，自然也是满心欣慰。

　　柔慎上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自己的孩子。

　　那些女人生的孩子虽然叫她一声嫡母，可事实上却和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她必须要把自己的分寸拿捏得十分好，又不近，又不远，多了些旁的算计，自然就少了应有的亲近。回想自己上辈子所过的日子，柔慎虽从未后悔，可既然现在又多了一辈子，她却不想再留那么多遗憾了。

　　这辈子……柔慎看了四爷一眼，但愿能把日子过得更滋润吧。

　　有几次请安，四爷也碰上了小十四赖在柔慎怀中不起来的样子。第一次见到这一幕时，四爷险些要低头在地上找自己掉下去的下巴。后面见的次数多了，看着柔慎眼中的精光，四爷又忍不住泛酸了，嗯哼，那明明是爷的十四弟，十四弟从来都没这么叫过爷……

　　也许四爷眼中的羡慕太深了，德妃忍不住问道：“柔慎在想什么呢，竟然这般入神？”

　　四爷在德妃心目中的地位高了，连带着四福晋的地位也跟着高了，德妃对四福晋的称呼从一开始不咸不淡的“老四家的”变成了直呼其名，显出了几分亲密。

　　经过这么多日子的训练，四爷很是自觉地扯了扯帕子，笑着说：“果然是额娘会教养人，儿媳看到十四弟这般聪慧，实在是羡慕至极。儿媳就想着，若是能从额娘这儿学上一招半招的，使得儿媳肚子里的孩子日后能有十四弟一半聪明，儿媳就心满意足了。”

　　这话抬了德妃，又抬了德妃的小儿子，德妃果然听得心花怒放。

　　德妃看着四爷的眼神中又多了一些温度。

　　可以说，四爷肚子里的如今也是德妃的长孙，德妃自然也看重。于是，接下来的时间就成了德妃的“孕期注意事项培训课”，她细细地说了一些饮食禁忌和孕期保养，也不觉得麻烦。虽然，这里面大都是吴嬷嬷常说的那一套，可四爷是第一次感受到德妃这般关心，竟也听得十分入神。

　　柔慎看着这对婆媳（其实是母子呀）相处融洽，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夏日转眼间就过去了，外有德妃照看，院子里宋氏李氏皆不敢惹事，四爷和柔慎的小日子过得很是舒心。过了前三个月的危险期，四爷的肚子如吹了气球似的鼓了起来。等十一月底下了一场雪，天气又冷，四爷又有了将近六个月的身子，他越发懒得动弹了。若不是孝道压在那里，他是连请安都不想去的。

　　柔慎上辈子虽自己不曾生过孩子，可府里的孕妇都需要她这个做嫡福晋的仔细照看，四爷的孩子中虽然养大成人的不多，但生的也不算少了。柔慎这个嫡福晋照看起孕妇来的时候都能熟能生巧了。因此柔慎知道四爷如今的肚子和寻常孕妇比，稍稍显得有些大了。

　　但瞧着也不像是怀了双胎的，若是怀了双胎，这肚子可又小了。

　　太医来请平安脉的时候，柔慎便提了一句。

　　年轻太医沉吟了一下，道：“小的才疏学浅，只把出了一个胎儿的心脉……若是怀了双胎，一个胎儿比较强健，另一个较为体弱的话，只把出一个脉的情况也是有的。四福晋前些日子到底是伤了身子，难免胎儿有些体弱，不如请老太医过来瞧瞧。”

　　这话说得有些直白，直接说了自己本事不够，不像是太医院常有的怕担责任的说话调调。柔慎愣了一下，就把这位太医记住了。一查，这太医姓张，进太医院已经有六年了，却一直是个医士（上有院使、院判、御医、吏目共五十多人），平日里只给贵人们请一请平安脉，这些年虽不曾有过让人亮眼的地方，却也不曾出过错，这样的人要么是真平庸，要么就是真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