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万福》莫非小妖

10、第十章

　　柔慎挂念着四爷肚子里的孩子，便求到了德妃那里去。某几位专精妇科的太医不是四福晋这个做小辈的就能请得来的，或者说，真要请也能请来，毕竟四福晋是主子，但如果检查之后发现四爷的肚子无甚大碍的话，这事儿再传出去未免让人觉得四福晋太张狂了。不过，德妃出面就好说了。

　　德妃掌了这么多年的宫权，她虽然不能指名道姓请了某位太医过来，毕竟这有内外交通的嫌疑，可是太医院的轮值安排，她却是知道的。而永和宫中要叫太医，来的自然会是一位老资历。

　　老太医眯着眼睛把了好长时间的脉，才慢悠悠地说：“四福晋确有双胎之相，不过，一个胎儿的脉息太弱了，老夫开先开几帖药让四福晋吃着，还望四福晋能舒缓心胸，静养为上。”

　　柔慎重活一世，自然熟谙太医的说话方式。听太医这么一说，她反而提了一口气。

　　四爷目前已经勉强能接受自己怀孕这个事实了，他有些喜滋滋地瞧着自己的肚子，真不赖，这肚子里有两个呢。不过，一个胎儿胎息太弱，这却算不得是个好消息。想到自己上辈子殇了那么多孩子，四爷的心都揪起来了。他当然是爱自己孩子的，尤其孩子现在是在他肚子里，这种血缘牵绊的感受比之前更深！

　　双胎若能平安落地，终究是个喜事。就是两个格格也无妨，这双生的孩子毕竟难得，总不会辱没了，真有了双生的孙女，康熙心里指不定也记着这一份，而能在皇帝心里排上名的都是有福的。若是两个双生的阿哥，那便更好了。德妃可不嫌自己孙子多，一胎两个是大喜事啊！若是一位格格一位阿哥……德妃没有再想下去，如今老四家的这胎还不平稳，的确不能想太多，免得菩萨见他们贪心又把福气收回去了。

　　德妃免了四爷的请安，只叫四爷安心在四阿哥所里待着。她又赐了好些药材下去。

　　原本，德妃见四福晋有孕，两个格格又都上不得台面，她刚和老四把关系改善了，总要心疼心疼自己的儿子，便在这些日子里调、教了一个宫女，是想送去给老四暖床的。只是，如今四福晋这肚子看着有些险，德妃自己也是女人，知道女人家的心思，便把那宫女的事情放下了。

　　德妃特意把柔慎版的四爷拎到面前嘱咐了一遍，话里话外都是叫柔慎对四福晋好些。柔慎只抿了嘴唇笑，别管德妃到底看重的是什么，这辈子能有一位想的这么明白的婆婆，到底是件幸事啊！

　　四爷开始了幸福的猫冬生活。

　　听说到了这个月份，肚子里的孩子已经能听到外界的声音了，四爷每日便寻了书本来，对着自己的肚子念上两个时辰。他原本是想念《资治通鉴》或者《史记》的，只是一琢磨，如今太子地位稳固着呢，他对着肚子里的孩子念这些，若是被人听去了，谁知道会不会让人多想？四爷便歇了这心思，天天只拿着《三字经》、《论语》等不犯忌讳的书在那里念，偶尔也念几本游记。

　　念得口渴了，得喝水吧？四爷偏爱苦茶，只是太医说了，不能喝太多茶，因为茶和安胎的药药性相冲，再说吴嬷嬷也不准许他喝茶，四爷只好舍了自己的心爱之物，每日就用白开水解解渴。

　　真是只有自己怀了孕，才知道育养孩子的辛苦。

　　柔慎版的四爷呢，她在外行走的时候只力求低调，事事以太子为先，不仅叫太子觉得满意，康熙看着也觉得这四儿子很明事理。说白了，柔慎不过是把四爷上辈子不出事时唯太子马首是瞻出了事时主动帮太子背黑锅的举动学了一遍而已，但因为她为人本就没四爷那般生硬，效果却比四爷自己做的更好。

　　回了自己的院子，柔慎大部分时间也和四爷待在一起。一来，她有必要将外面的事情都说给四爷听，好叫四爷都能做到心中有数。二来，她也喜欢多花一些时间和四爷肚子里的孩子相处。

　　说句真话，直到现在，看见四爷隆起的肚子，柔慎还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这种不可思议不是源于他们重生的经历，也不是源于他们互换了身体的经历，而仅仅是源于孩子本身。柔慎有时候会觉得很恍然，她竟然和四爷有孩子了，他们两个之间竟然会有一个孩子……这种改变让柔慎觉得不安。

　　是的，是不安。

　　即使柔慎一直是一个懂得进退的并且擅长因势利导的人，即使她自重生之后就在步步算计，她依然会觉得不安。

　　因为，有了孩子，有了血脉相承的孩子，他们之间那种相敬如宾的生活方式也势必会改变吧？

　　“虽然太医说要静养，但爷总不能老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没事的时候，叫吴嬷嬷扶着在屋子里走动走动也好。”孕期的时候养得越精贵，生产的时候反而更艰难了些。最后这句话，柔慎没有说出口。她很清楚，别看四爷如今仿佛已经认命接受自己肚子里揣着两个孩子的事实了，他整日里也少有不高兴的时候，但其实“生产”一事依然是他心里一道迈步过去的坎儿，一戳就爆。

　　但不管四爷怎么想的，双胎原本就容易早产，最迟不过两个月，孩子们就该瓜熟蒂落了。想着四爷会在产房里哭天喊地的，柔慎心中也是乐了。只是，她却不会当着四爷的面乐出声来，省的叫四爷嫉恨。

　　四爷点点头，道：“吴嬷嬷也是这般说的，今日小走了一会儿。”说着，他又取过一本书。当着柔慎的面，他是不好意思给肚子里的孩子念书的，就只不做声地翻看着。不多久，书掀过了一页，四爷用眼睛的余光瞄着柔慎——他的好福晋正顶着他的面皮在给孩子们做小衣服小鞋子呢，四爷看着觉得别扭极了。

　　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可现在柔慎是男儿身啊！

　　柔慎的针线活做得不错——比不上李格格精致——在各位皇子福晋里头，她的绣活不冒尖，但给德妃做个褂子缝个荷包什么的，德妃穿着出去倒也不会丢了德妃的脸。上辈子时，柔慎每年雷打不动给四爷做八套衣服，每季两套。四爷自然不缺这点衣服穿，但他愿意给嫡福晋脸面，府中那么多女人，也就嫡福晋做的衣服，每一套都被他穿上身过了。等后来，柔慎做了皇后，一年八套衣服也没有落下来过。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四爷的心情又好了些，觉得他的福晋果然是看重他的。

　　他们两个坐在内屋，身边没留伺候的人，吴嬷嬷就在外屋守着。四爷如今劳累不得，没过多久，他就打了一个哈欠。柔慎虽然一直在穿针拿线，但她还分了一些心在四爷身上。见状，她停下手里的活，说：“若是累了，便歇息去吧，我唤人进来服侍。你觉得如何？”

　　四爷放下手上的书。

　　柔慎把半成品的小衣服放进针线框里，又把针线筐锁进了柜子里——因为有孕期不可动针线的说法，这些针线活也不好伪装成是四爷版四福晋做的——见桌子上都收拾利索了，她才开口唤了伺候的人进来。吴嬷嬷大概早算好了时间，柔慎一开口，她就领着春儿和夏儿并几个小丫头，端着洗漱用品，走了进来。

　　这天气冷，主子福晋身子又重，底下伺候的人轻易不敢开窗。但为了防止内屋太闷，内屋和外屋之间的门是开了小半扇的，而外屋那几扇不正对着内屋吹的窗户也开了半扇，因此外屋的温度要低一些。那些端着热水的小丫鬟们大概是从小厨房那边一路走过来的，身上带着一些风雪的痕迹。

　　柔慎皱了皱眉头，问：“外面可是又下雪了？”

　　吴嬷嬷低头说道：“是又下起来了，地上已经积了一层。风也大。”人站在屋檐底下，那风能把雪吹得脖子里灌。

　　柔慎朝大床看了一眼，说：“那爷今晚便歇在这里吧，不回书房了。嬷嬷记得命人去书房取了爷的朝服来。”这是不符合规矩的，但今夜雪大，四爷的身子又是夏耐不住热冬耐不住寒的，他留在福晋这里歇息倒也说得过去。福晋的屋子离书房还很有几步路呢，万一爷受了寒，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当着外人的面，四爷本该服侍着柔慎梳洗的，但因为四爷正挺着一个大肚子，柔慎便径自取了巾帕，自己把脸擦净了。待春儿、夏儿帮着四爷梳洗完，柔慎就叫其他人都下去了，只留吴嬷嬷一个人在屋子里。柔慎走到四爷身边，帮四爷脱去外衣。

　　四爷只觉得一阵恍惚，他上辈子似乎从不曾对柔慎这般温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