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Chapter 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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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这三具尸体,塞西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默地站定。
他紧紧地抿着唇,有些发愣。心脏在莫名地狂跳，如夏季雷雨一般湍急的鼓点在敲击，几乎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他不敢转过身去。
他的身后，还站着马克西米利安。不知道那个天使一般的男孩，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待他这个恶魔一般的怪物？
塞西尔一想到这些，双手就有些颤抖。
他发现，自己居然在害怕。
他会在马克西米利安眼中，看到以前那样熟悉无比的厌恶、唾弃的目光么？
蓦地，整个世界都灰暗下来了。
这是塞西尔两辈子第一次杀人，还一下子杀掉三个。
虽然他面无表情，极力地故作镇定，但心中涌起的狂澜却是用语言无法言说的。
他怔怔地抬起自己的右手，有些恍惚地看着缓缓摊开的手掌。
这是一只白皙、晶莹如玉的手。形状完美，手指修长温润，关节灵活而有力。然而，这却是一只恶魔一般的手，只要他对碰触到的人心怀杀意，那么这只手就会在顷刻间轻易地收割那人的生命。
——这是一只被诅咒的、令人恐惧的手。
在前世，他对这手痛恨无比——因为它们让他有异于常人，就像一只怪物一样。
它们让他被从人类正常的世界之中隔离开来，让他遭受厌恶、遗弃，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彷徨着、无声地哭泣。
他曾发誓永远不会动用这诡异的能力，要做一个医人无数的好医生；
那是他活着的唯一的目标，也是他唯一的执念。
而现在……
他居然亲自用这双手夺去了三个活生生的生命！
只因为他有了想要保护的人。
是的，他想要保护马克西米利安，他不想这个孩子被无辜地杀死。
在这个想法坚定起来的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就变得勇敢起来。
这个孩子身上有着大多数人类所不具有的美好品德，就在他从地狱一般的深渊中麻木地爬出时，这孩子让他在这丑恶的世界中看到了希望。
是的，马克西米利安能够带给他希望！
呐，上帝，人类还真是一个卑贱的种族呢……
哪怕是心底萌生一点点微小的希望，也会打破一直以来固执的坚持，如飞蛾扑火一般，奋不顾身地去做自己之前绝不会去做的事。
是的，他不再厌恶这双手了。
因为这双手，在杀戮的同时，也守护了最珍贵的东西。
他守护了马克西米利安；守住了心中的希望。
……只是，恐怕刚才的情形令这孩子害怕了吧？
呐，马克西米利安，对不起……让你看到了你不该看到的画面。
今晚你恐怕要做噩梦的吧？
塞西尔翘起唇角，无声地笑了起来。
他有些伤感，又有些自嘲。
他决定不转身去看身后那孩子的表情，按原先计划一般，直接离开这个地方。
政治动荡的旋风已经无声地刮起，然后席卷整个法国。
他得尽快去巴黎，找到努瓦蒂埃老爹。
已经有四个混蛋想要自己的命了；
——而马克西米利安，自己只有远远地离开他，才能让他更加安全。
塞西尔很快做好了决定。
他背对着马克西米利安轻轻地笑。抬起右臂故作潇洒地挥了挥手，向这孩子作最后的告别，随即面色沉静地快步向前走去。
……
“喂！你要去哪里？！等等！”
蓦地，他的腰被从后面冲过来的一双手臂用力地环住了。那冲过来的力道之大，甚至让他向前踉跄了两步！
塞西尔扭过头去，愕然地看着紧紧抱着他不放的马克西米利安。
男孩愤怒地抬头盯着他，大声说，“我都说要你等等了！”
“你……不害怕我吗？”他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地问道。“刚才的……你也看见了。”
男孩将脸埋在他身上，果断地摇了摇头。他的声音闷闷地，“这三个坏蛋怎么了？晕过去了吗？”
塞西尔定定地看着他，眼神闪过一丝犹豫。
他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马克西米利安。他都看见这般诡异的情形还不害怕……或许，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一个知道他能力，而不唾弃、排斥他的人？
“……不，他们死了。是被我杀死的。”
塞西尔轻轻地说，他的声音如羽毛一般飘渺，“呐，知道吗？我的手，能够杀死一切我想要杀的人。这样……你还不害怕吗？”
“不害怕。”
男孩果断干脆地回答。他抬起头来，一双大而有神的黑色眼睛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是那些坏蛋要杀你，你本来就没有错。而且你是为了保护我，我知道的。我怎么会害怕你？永远都不会！”
塞西尔顿了一下。
心中涌起的惊讶恰如滔天的骇浪。
塞西尔从来不敢想象，他竟然能听到马克西米利安这样的回答！！！
那种被认可了存在的感觉！那种连灵魂都被救赎的感觉！他的整个世界如同开满了五彩缤纷的花儿一般，将他孤独而千疮百孔的灵魂整个儿湮没了。
他高兴得一直发抖，哆嗦着嘴唇，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马克西米利安……”他微笑着在男孩面前单膝半跪了下来，双手环住他那白杨树一般笔直挺立的身躯，将似悲似喜的面容埋进男孩的衣襟里。
他喃喃低语，“马克西米利安，你真是个小天使……有了你，今后我就能更勇敢地战斗了……”
“……战斗？”男孩似乎有点没听清，歪着头疑惑地问了一句，“为什么要战斗？”
“呐，我的小天使，上帝刚才说了，要为守护人类最后的希望而战斗。”
塞西尔仰起脸，漂亮的眼睛弯成一弯好看的小月亮。
他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马克西米利安又歪了歪脑袋。
他似乎有些懂了。
“对了，你刚才流了那么多血……痛吗？”男孩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触碰大衣上的小洞，一脸严肃地望着他。
“被打到的时候确实有点痛，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塞西尔站了起来。他摸了摸男孩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狡黠一笑，“我可是你捡到的人鱼哥哥，恢复力是一流的哦。”
“哦。”马克西米利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真是如神话中一般美丽而强大……
男孩看着他那在风中轻轻飘动的银发，从心底认可了这个说法。
“人鱼哥哥，赶紧去我家吧。刚才他们不是说了吗，追杀你的一共是十个人；除了这三个，另外七个应该也不远了。我们赶紧离开吧。”
马克西米利安警觉地环视了一番四周，拽了拽他的衣角。
“好的。”塞西尔微笑着握住他的手，“你可以叫我塞西尔。”
他有些感叹地看着这男孩的侧脸，发觉自己又不是那么想离开马赛了。
那么今后该怎么办才好呢？更要小心打算一番了。
两人很快地离开了这个死寂一般的巷子，来到了摩雷尔的家。
果然，家里如马克西米利安所说的一样冷清。他们穿过了院子的大门，又穿过走廊来到客厅，连一个仆人都没看到。
这时候摩雷尔先生应该正在外面为爱德蒙奔走；而摩雷尔太太大概在楼上卧室里照顾小女儿。
马克西米利安将塞西尔带到自己的房间里，然后急匆匆下楼去了。
房间里很温暖。
塞西尔四下环视着这个房间，发现似乎在开着暖气？他很是认真地想了一下二百年前古老的供暖系统，但也不太明白那个原理。他晃了晃有些疲惫的脑袋，不再去想这些有的没有的。
房间收拾得意外地干净整洁。
地板上铺着深灰色的长绒地毯，房间最中间是一张略宽的单人床。看着床上米色的被褥，软软的、貌似很是舒服的样子，塞西尔很想趴上去滚一滚。
——但是他身上貌似很脏 。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忍住了。
房间里连有一个小型的浴室，塞西尔打开水管试了试水温，却发现这时候没有热水。他只好脱下了身上浸着血的湿腻外套丢了一个盆子里，然后拿了架子上的毛巾，用冷水擦拭着身体。
尼玛这水真的好冷 = =
塞西尔哆嗦了一下，三两下将自己从头到脚擦干净，便从浴室中快步走了出来。
这时，他不再犹豫地扑向了那感觉很舒服的床，将自己整个儿裹在了被子里。
——真是好舒服啊！！！
塞西尔不由幸福地哼哼了几声，然后在被子里滚了两圈，又抱住枕头蹭了一下。
话说，怎么马克西米利安还不上来？
不是去倒水了么，怎么这么慢。
他从被子里露出头来，看着床对面的墙壁那排高大的壁橱。透过壁柜的玻璃，他看见了好几把乌黑漆亮的枪支器械模型；阳台边的墙壁上，还静静地挂着一柄古铜色雕刻着纷繁花纹的匕首。
果然是这个年龄男孩的房间啊……
话说，马克西米利安想要当军人，是从这个年龄就有了的想法吗？
——这孩子的确适合当一个军人呢。
塞西尔不由莞尔。
他翻动了一下，侧躺着，用一只玉色的手臂支着脑袋，将那还有几分湿气的银色发丝捋到耳后。他眉眼弯弯地看着男孩柜子里各式各样的模型，低低笑出了声来。
这时，男孩推开了门，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走了进来。
他一抬眼，便看见那银发的美丽的人正躺在自己的床上，冲自己露出好看的笑容。他整个人不由呆了一呆，莫名地耳根就有些发烧。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于是只好别过脸去，将粥碗放到床头柜上。
马克西米利安挺直了脊背，一脸严肃地望着雪白的墙壁：“这是我做的粥，你喝了吧。”
塞西尔：“噗哈哈！” ^ ^
他抓着被子，笑得浑身打颤。
马克西米利安这小大人一般的模样取悦了他。这男孩居然一本正经地对着墙壁说话，太好笑了有没有？
眼前的男孩有些尴尬，却眼神坚定，固执地将粥碗递给他。
塞西尔笑着将碗接过来的时，却发现他的手指上、还有手背上有几处不太明显的烫伤，笑容不由一滞。心底的感动不由又泛滥起来。
如果自己身上带着前世治疗烫伤的特效药就好了……
他有些遗憾地想着，脑海里飞快地闪过几种烫伤药的配方，寻思着以后自己来制作的可能性。
他抓起一件睡袍披在身上，迅速地起身。拽着男孩的手几步就跑到了浴室，将水管扭开，将他那烫伤的手背放到哗哗的水流下。
“谢谢你。”他抱了沉默的男孩一下，然后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以后再不要做了。知道吗？”
男孩还是默不作声地站立着，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塞西尔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拉着他往楼下走去。他很快找到了厨房，也很好运地找到了几个鸡蛋。他磕破鸡蛋，将鸡蛋清仔细地涂到了男孩手背上红红的地方，很庆幸这烫伤并不严重。
他似乎又找到了前世做医生的感觉。
心情一下子平静了下来。
他不再想其他的，垂着长长的眼睫，手指灵活地细心为男孩处理手背上的烫伤。
作为一个医生，只有眼前的病人才是最重要的。
……
这时，楼梯口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似乎有人从楼上走下来了。
塞西尔和马克西米利安同时扭头望过去，只见摩雷尔太太正端着站在楼梯口，一脸惊讶地望着他们。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Chapter 2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