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月醉湘竹》凭轩北望

5、交谈

　　我心里忍不住嘀咕，那女人到底招惹了什么样的人物，竟然被人追杀，而且还追到了楚楚家，那么以后我就算住在他家，也未必会安全。“我当时看到你的时候是什么反应呢？”我问。

　　楚楚想了想，说：“你反手将门锁上，然后就靠在门上直直地盯着我看，一句话也没说。”

　　我笑了，“我那时候心里一定在想：天哪，这世上怎么还有长得像楚楚这么漂亮的孩子啊？”

　　楚楚望着我，长睫轻颤，不满地说：“你和我年纪相仿，怎么能叫我‘孩子’？”

　　那认真的样子又逗笑了我，我对他吐了吐舌，做了个鬼脸，“是了是了，楚楚哥哥。”

　　楚楚暖暖地笑了起来，看得我心旌荡漾，这孩子，真不该这么随便对人笑……忽然意识到我们的话题跑远了，我便催问：“然后呢？”

　　楚楚又说：“你靠着门慢慢地滑坐到了地上，我想看看你的伤势，就向你走去，你却大吃了一惊，猛地抬起头来看我，咬牙说：‘你不要以为你出手相救，我唐盈盈就会感激你！’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忽然激动起来，喷出了一口鲜血，之后就晕了过去……”

　　我狐疑地瞪着他，这种没良心的话是“我”说出来的？楚楚是不是在骗人，刻意丑化我？可他却没有发现我的疑虑，接着说：“我被你吓了一跳，立即冲了过去，没想到就听到你在叫……”

　　“叫什么？”我的胃口完全被吊了起来，睁大眼睛好奇地问。

　　“你叫着，‘表哥，表哥，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坐在那里，神智不清的，嘴角还流着鲜血，可嘴里却还一直再叫他，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当真凄惨到了极点——盈盈，你表哥是什么人啊？你受伤和他有关吗？”楚楚好奇地问我。

　　我双眼含泪用力摇头，伤心欲绝？不会之前的盈盈还与自己的表哥纠缠不清吧？表哥啊，是近亲！是□□！万一结了婚生了小孩，抱住哭都来不及！怎么这么没有科学知识！虽然说耽美文章我看过不少，但要发生在自己身上，还得另当别论。

　　见我摇头，楚楚又像是忽然想到了我已经失忆，又说：“盈盈，既然他对你不好，那就别再想了，不要再像那日一样伤心了。”

　　我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当然好，我以后肯定不想他——我又不认识他！既然之前的“我”与表哥之间的关系这么奇怪，以后还是后会无期，以免给我制造难题！

　　楚楚见我点头，又是一笑，接着说：“我低下头去叫你，没想到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伸手便点了我的穴道，制住了我的内力，之后就将我带到了悬崖之上。”

　　“我那时候受着重伤，你应该在家的时候就想办法逃走，那是你的地盘，根本不用怕我！”

　　楚楚看了看我，低声说到：“我若想逃，自然不难，只是你一个姑娘家，又伤成那样，我又怎么能对你不管不顾？”

　　这个傻瓜！“你忘了之你好心要救我，可我还趁你不备制住了你的内力呢……”我感到义愤填膺，大为楚楚抱不平。

　　楚楚微微一挑眉，含笑看我，样子让人看了说不尽的舒服。我心一软，叹道：“楚楚，你这孩子就是太善良！”

　　一听我叫他“孩子”，他面色一急，我忙装出一副“我什么也没说”的表情，“楚楚，咱们继续，继续~”

　　“没想到之前要杀你的黑衣人似乎掌握了你的行程一般，早已在悬崖之上做了埋伏，我们才到山崖，他便出现了，那人一点也不手软，连下杀招，你正是被他踢下山崖的。”

　　这……这么狠？“会是什么样的恩怨让他非要置我于死地？”我不禁为自己的未来担心，若让他知道我没死，再来追杀一次，我又不会半点武功，该怎么避开才是？楚楚！看来还是得靠你！我立即下定决心，对待楚楚，要像我的护身符、保护伞一样用心！

　　楚楚沉吟，“看他的招数，阴狠犀利，应该是杀手。”

　　我打了个冷颤，“那么他肯定也不会放过你，也是他把你踢下悬崖的？”

　　“没……没有……”楚楚忽然别扭起来，我察觉出了一丝端倪，顿时来劲，“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快说快说？”

　　楚楚双眸轻转，咬了咬唇，一副很不自在的样子，我贼笑了起来，“那人不是看上了你的美色，对你说：‘美人，过来让爷亲一个，我就放了你’吧？”

　　楚楚立即露出了一副惊讶的神色，脸也红了起来，“你……你都听见了是不是？”

　　我嘴角一扯，就喷笑了出来，这可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表现？其实一般的禽兽……呃，人，看到美美的楚楚产生这种非分之想也是正常的。

　　见我笑得不能自己，楚楚漂亮的丹凤眼幽怨地看着我，双唇轻抿，好像生气了。

　　我摸了一下鼻头，立即忍住了笑，十分十分严肃地看着他，问：“然后呢？”

　　楚楚似乎没想到我的表情能变化得这么快，愣了一下，一抹笑意又从唇边逸了出来，“我那时只想着或许我能拉住你，或许能救你一命，想也没想就跟着你一起跳下了山崖。”

　　这下子换成我愣住了，楚楚见我睁大了眼睛盯着他，却不说话，感觉出了异样又轻轻叫到：“盈盈？”

　　好一会儿我才怒吼了起来，“楚楚！你怎么能这样？人家和你又不是很熟，犯得着你这样拼了性命的地去救吗？再说你也要量力而为、也要想想这人有没有救的价值吧？万一救人没救成，反而两人一起葬身在这个山谷，你的家人该有多难过？你想想也知道，这个悬崖这么高，跳下来不死也得没掉半条命，我到现在都还后怕呢，你竟然为了一个根本不认识，还恩将仇报的女人就想都不想地跳下了悬崖？啊？！”

　　楚楚啊楚楚！这样动不动把命豁出去的舍己为人法，有十条命都不够他折腾的，这人怎么能这么不爱惜生命？人家好不容易才攀上他这个保护伞，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下去啊！5555……

　　楚楚不明白我忽然的激动因何而来，只是被我的样子吓住了，任着我对他的耳朵进行了一场狂轰滥炸，等我安静了下来，他才好心似地提醒：“盈盈，那个人是你啊……”

　　是谁都不行！咦？……是我？一时给忘了，楚楚是为了那个盈盈不要命地跳下山崖，但若不是他，我也已经一命呜呼了吧？哪还能在这里对楚楚吹胡子瞪眼说教？怒火顿时有所平息。

　　“我师父生前常说，习武就是要行侠仗义，除强扶弱，所以……”楚楚眼中带了一丝崇敬的光芒，看得出来他对那死去的师父很敬重，我刚到嘴边的“迂腐”两字连忙咽了回去。但我现在和楚楚唇亡齿寒的关系让我不容放弃，开玩笑，我现在就是那个被拴着的蚂蚱，楚楚正是那条救命的绳子，不灌输给他“人不为已，天诛地灭”的理念，我岂不是时时要为自己的性命担心？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我叹了口气，说：“楚楚，你师父的话当然不错，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做个英雄豪杰，那是他对你的期望，也是因为他胸怀坦荡、侠肝义胆，但是楚楚，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又是我的朋友，在我看来，做个英雄豪杰固然好，但却远比不上你平平安安来得重要，我想你的亲人一定也是这么看的，因为我们的心很小，朋友和亲人就是我们的全部……”我见楚楚认认真真地听着，十分满意，就问他，“你懂了吗？”

　　楚楚点了点头，又用力摇了起来，我有耐心地继续对他循循善诱，“我不是说不让你救人，只是以后救人之前，先要想想我之前和你说的话，量力而为！也就是说前提是不能让自己受到伤害，这一点，你可否答应我？”

　　楚楚似乎不明白为什么我要说这么多废话，还要他答应我不让自己受到伤害，但幸好他是个单纯的家伙，否则定要以为我对他有非分之想，谁知我也是大有苦衷的……

　　楚楚水眸带着不解与我对视着，却半天都不见他答应，我顿时又火了，露出了狰狞的面目，抓着他的一缕头发用力一扯，恶狠狠地逼问：“我的话你听不听？啊？”我的阴谋一定要得逞，为了我听完故事后已经所剩无几的安全感。

　　楚楚痛得双眼含泪，在我的淫威之下连连点头，做了个乖乖听话的好孩子。

　　好，问题要逐个解决，我立即又浮现出了自以为最甜美的笑容，以安抚之前对楚楚造成的惊吓。我问：“到了你家，你家人自然要问到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楚楚，你会怎么说？”

　　楚楚像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一时被问住了，我笑里藏刀，手又轻柔地抚上了他的长发，楚楚顿时大惊，“盈盈，我会告诉我娘，我被坏人挟持，幸好遇见你舍命相救，你因此受伤，所以我带你回来疗伤……”

　　我看了看手中的青丝，以前只知道通过条件反射的训练，能让小狗们做出很多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事，没想到对我们家楚楚也一样有效，我忍住笑的冲动，低下头轻声说到：“楚楚，撒谎骗人不好哦。”

　　见楚楚一脸委屈，我不禁满意地笑了出来，最终决定放过他，“嗯，既然我救了你，总不好不给你报恩的机会，来吧楚楚，扶我起来。”

　　楚楚倒不在意我得了便宜还卖乖，乖乖地应了一声，就起身来扶我。

　　外面早已雨过天晴，楚楚背着我走出洞后，清新的空气便迎面扑来，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感觉鼻间冰冰的凉凉的，我再抬眼望去，不远处就是一面高不见顶的峭壁，从峭壁上生长出来的古藤，悬垂下来与地面一棵棵苍翠挺拔的树木缠绕在了一起，仿佛结成了一张硕大的蜘蛛网，阳光从网上洒了下来，谷内潮湿的空气便开始慢慢消散，再低下头来看楚楚，随意扎着的长发经过一夜的折腾，已经有些松乱，落下几缕遮住了他的侧脸，又平添了几分魅惑……

　　我只有一个感觉：死里逃生后看这一切，都觉得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