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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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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上转了半天后,我彻底推翻了自己之前的想法,昨夜的大雨让和着树叶的黄土越发泥泞,又脏又滑,幸好是楚楚背着我走,要不恐怕要滑倒N次了。而楚楚虽然没有摔倒,双脚和雪白的衣服上却沾满了泥土,看起来都觉得难受。
我的胸口隐隐作痛,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我一直和楚楚在聊天,也就大抵知道了一些应该算是重要的消息。比如这是什么朝代,我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楚楚满脸惊诧,说:你连这个都忘了?然后就告诉了我答案,我一听属于那种历史书上从未见过的估计怎么百度也找不出有关半个字的类型,就自动将名字从左耳进右耳出,以免占用脑袋的内存。再来就是楚家,也算是个大户,旗下经营的钱庄、当铺、药铺遍布全国,我不禁为自己碰对了人而窃喜了半天,还顺便感谢了那个差点害死我的老头两句。
胸口越来越痛,似乎新世界给我的惊奇感也不能缓解,望着眼前一棵棵长得都差不多的,让人无比眩晕的树,我的脑袋也越来越沉。
隐隐约约中听到楚楚说:“盈盈,有人来接咱们了,你再忍忍,就快没事了。”
“好……”我无意识地应着,渐渐没了知觉。
再次醒来,耳边立即传来了惊喜的叫声,“竹少,唐姑娘醒了,她醒了!”我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标致女孩,一时间有些难以适应,才想开口发问,便见旁边的锦帘一掀,楚楚的身影轻盈地跳了上来。
“盈盈,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他坐在我身边,目光紧紧地看着我,脸上带着几分担忧,我不由地给了他一张大大的笑脸,“楚楚,我没事。”自从来到这里以后,我做的就只有三件事:醒来——吐血——晕倒,我似乎都已经习惯了,却难得楚楚每次在我醒来后还会问一句:你怎么样?
楚楚松了口气,“在森林的时候你话说着说着就晕了过去,我才发现你汗如雨下,全身冰冷,我真是粗心,竟然没发现你那么不舒服,幸好我娘派人找了来,现在我们已经在马车上,很快就到家了。”
马车啊,怪不得有些簸箕,但身下不知道铺了什么,睡起来倒是软软的很舒服。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睡了这一觉后为什么仍觉得全身无力?正想让楚楚扶我坐起来,却忽然发现他的手臂上缠了一层白纱,我顿时吃了一惊,紧张地拉住了他的手,“楚楚,你的手怎么啦?”
楚楚不在意地说:“一点小伤,昨晚掉下山崖时不小心划破的,不碍事。”
我正想对他进行无论如何不能让自己受伤的理论轰炸,却见那块锦帘又一掀,随后一个犹如仙人般的美妇人带着令人感到温暖的笑意,盈盈地走了上来。
“娘,”楚楚要伸手去扶她,看到我还紧攀在他手臂上的手,又回过头来对我一笑,我一愣,明明是那么纯洁如水的一个孩子,为什么这笑容却让人觉得无比妖邪?我的手触电一般地松开,并将目标转向了楚楚的娘,这时,之前守在我身边的那个标致女孩已经起身将她扶上了马车。
“阿姨好。”我礼貌地向她打招呼,她微微一愣,随后便笑了,“你叫我……?”
“阿……”阿……姨啊?我忽然明白了这称呼的怪异,立即改口,“姨娘。”见她坐到了我和楚楚的身旁,我连忙要坐起来,却又被她制止了,“孩子,你受了重伤,乖乖躺着。”
她的声音很独特,温柔却不失力度的那种,举手投足也尽显着成熟女人的魅力,那正是我心目中最完美的母亲形象,看看她再看看楚楚,我就会忍不住有感而发:遗传基因真的不容忽视!
楚妈妈笑着抓住了我的手,“好孩子,你舍命救竹儿的事,他都跟我说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我偷偷向楚楚看去,没想到他也正在看我,脸有些发红,嘴角却在与我目光对视后悄悄地爬上了一抹促狭的笑意,皮厚如我竟然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件事上,我一定要低调再低调,以免日后万一被人知道内幕是个大乌龙后,自己没处找地洞钻,于是我忙说,“千万不要这么说姨娘,昨天那样的情况,已经说不上是谁救了谁,要是真要算的话,或者该说他才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我的谦逊更加深了楚妈妈对我的好印象,从她对我绽放真挚笑脸中就可以看出,只是我没想到她接下来竟然是问:“昨天的事情始末如何,你和竹儿一起把始末细细说一遍,竹儿昨天是被谁带出了楚府?和你们交手的人是哪门哪派?我倒真想知道是谁,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楚家的人,既然这么有本事,就看看我能不能把他们一个个揪出来抽筋剥皮!”
我的心顿时一沉,唐盈盈,你干了坏事挟持了楚楚就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我现在在这提心吊胆的,楚妈妈要是知道那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人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还不得劈了我?我立即将目光向楚楚扫去,楚楚,你要是敢出卖我,你也死定了!
楚楚会意,眼底满是笑意,我却忽然感到内脏一阵翻滚,鲜血就无预警地从我喉咙深处涌上,再由我的嘴里喷了出来,楚楚陡然变色,“盈盈?”
我无奈却也已经习惯,就说这是我循环着一直在做的事之一,醒来了怎么能不吐血呢?楚妈妈却是第一次见我这样,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孩子,你怎么了?吹柳,快!”
那个原来叫做吹柳的标致女孩连忙递上了手帕,楚妈妈俯下身来边为我擦着嘴边的血渍,边怜惜地说:“疼了吧?哪个混蛋把你伤成这样,我一定不放过他!”
这话才真是说到了我心坎里,望着眼前那张满是紧张与关切的面容,一种久违的被人呵护的感觉让我心头一酸,加上胸口钻心的痛,大颗的泪珠就滑落了眼角,楚妈妈又慌了起来,“好孩子,不哭不哭,你再忍忍,回到家我叫大夫好好给你看,一定会没事的,嗯?”她的手温柔地抚着我的脸颊,吹柳又递上了一条手帕,她接过,帮我擦着脸上的泪水。
我心里暖暖的,目光牢牢盯着眼前的手帕,多精致多漂亮的手帕啊,不知道卖多少钱,这么随便的就被我糟蹋了,真是可惜!想到这儿,我又笑了起来,“姨娘,我能撑住,没事的。”
楚妈妈听我这么一说才放心地点点头,像鼓励小孩似的轻捏了我的脸一把,笑道:“真是个坚强勇敢的孩子!”我哭笑不得,之前开楚楚玩笑时还总叫他孩子,没想到一碰到楚妈妈,她便一口一个“孩子”地把我叫了个够,偏偏我还听得特别舒服,觉得自己真成了被她疼在心里的孩子,甚至还有了一种亲人间的温馨在蔓延。
楚楚及时开口说到:“娘,现在还是让盈盈先休息吧,至于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我找空再和你说不迟。”
楚妈妈连连点头,“对对对,盈盈,你再睡一会儿,很快就到咱们家了。”
我笑着答应了,她为我掖了盖在我身上的毯子,“吹柳,我们不在这里打扰盈盈休息了,竹儿,你呆在这里,好好照顾着盈盈。”
“我……?”楚楚有些意外地想开口发问,我双目一转,微微瞪了他一眼,怎么?还不乐意?楚楚目光与我一触,立即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目送了楚妈妈后,我又望向坐在我身边的楚楚,心里偷笑,终于又只剩我们俩人,可以好好地蹂躏他一番,奸笑爬上我的脸,却连话都没说出一句来,整个人就愣住了,楚楚竟然不知何时已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腕,我的脸顿时一红,心中小鹿乱撞,之前想说的话也被抛到了脑后。
我垂下了眼帘去看楚楚的手,很匀称干净的一只手,手掌很宽带着薄茧,手指很修长,不同于女子的纤细柔软,却有种力量的美感,只是他白皙又似乎有些透明的肌肤,又为这手增添了几分秀美,不太粗,不太细,不算太刚劲,又不算太阴柔,这手长得恰到好处,有做手模特的本钱!
我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女娲造人的老故事,说盘古开天地后,她独自走在天地之间,忽然得应该给这世界增添些更有生气的东西,所以就想到了造人,她在塘边掘出一些黄泥,用塘水和好,仿照水中自己的影子,用揉好的泥团捏出一个个黄泥人,只是后来做累了,就想到了用绳子,沾了黄泥后一甩,甩出的泥点落在地上也变成了人——一些是精致地捏出来的,一些却是绳子随便甩出来的,制作过程差这么多,能没有点美丑之分?
唉呀呀,扯远了,话说回来,楚楚抓着人家的手不放干什么?是不是看到本姑娘身体赢弱频频吐血晕倒,一副他见犹怜的样子,所以起了色心……呃,是起了倾慕之情?可是,从他手掌上缓缓流进我身体有点像气体的东西是什么东西?只感觉它们一点点地渗入我体内,我便渐渐地有精神起来。
“盈盈,你的脉搏跳得好快哦。”楚楚睁着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望着我,原本搭在我手腕上的手一顿,我再没感觉到那奇怪的东西,他的手便收了回去,“我为你续了真气,你可觉得好受些了?”
真气……?原来他是在为我续真气?
我尴尬地咳了两声,佯装自己刚才没起过什么不纯洁的想法一般,迭连点头,“很好,很好!”
“可是……你的脸好红。”楚楚奇怪地问我,“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哪有!”我别扭地在枕头上蹭了蹭,明明欺负楚楚时我都没脸红过,之前在山崖上楚楚也一直拉着我的手,山洞里我们又相依而眠,再后来他又背着我在森林里走了半天,也没见我有过一丝不自在,然而这时却因为这小小的误会而脸红,还真不是我的个性!我想,肯定是楚楚输进来的真气造成的。
“真的有!”楚楚很认真地盯着我的脸看,又俨然像是个小孩看到了自己觉得新奇的事般双眼发亮。
我忍不住伸手拍他,“没有没有没有!你别盯着我,我想睡觉了!”
“哦。”楚楚漂亮的眼睛眨了两下,就移向了别处,可没两下又偷偷地移了回来,用眼角奇怪地看着我,我用力一瞪眼,他又慌忙看向了别处,我这才闭上了眼睛睡觉。
昨晚那个学壁虎在峭壁上攀岩的梦很快又来与我相会,好在这次我并睡得不沉,一梦见自己掉下山崖,脚便重重地在马车上蹬了一下,之后惊醒了过来。
“楚楚……”一睁开眼我便叫着他,恐惧让自己的声音有了几分惊惶。
“盈盈,我在这。”柔和的声音立即传了过来,我怵悸的感觉瞬间平息,他还坐在刚才的位置,只是估计在我刚醒的时候就已经微微探出了身子望我,眸子犹如一潭美丽的湖水,在我骤然安定下来的心上划着轻轻的漪涟,他的头发飘逸地散落在肩头,柔滑的发丝垂至腰际,我看着他,又莫名地笑了起来,“楚楚,你来,坐近一点!”
楚楚迷惑地愣了一下,又听话地将身体向我挪了挪,我轻轻地将他的长发抓了一缕在手中把玩,拥有这样迷人长发的人,只能是楚楚这样冰雕玉琢的人儿吧?我说,“楚楚,你要是女子,这天下的男儿岂不是都要为之倾狂?”
“盈盈!”
迎来意料中抗议似的声音,我开心地闭上了双眼,手上紧抓着他的那缕头发,很快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