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哪里逃》墨十一

29、有关睡觉的问题

　　------------------------------------------------------------------------------------------------------------------------------------------------------------------------
　　小九醒过来的时候他们刚刚穿破紫薇花从。那花丛悬在一处悬崖边，开得绚烂无比。她挪动了一下身子这才觉察出不对。她的腰上箍了一双钢铁般的手臂。

　　容颜当日只是陷入雪女秘境，而后醒来便已无大碍。此刻他驾着云朵，听到身后响动便笑吟吟转过头来。待看到小九困惑的盯着腰上的手臂脸色也不由得黑的发亮。

　　“嘁……就装吧……”

　　小九转头看着古烁沉睡的脸，羞怯问容颜：“师父没事吧……”

　　容颜转头眯起一双狐狸眼打量起南极仙翁府邸周围的唯美景色。开口却是酸溜溜的。“能有什么事，断了十一道仙筋都死不了，真是个怪物……”

　　古烁仍旧熟睡，只是不经意的就把腰上的九龙神鞭显露出来。又一个不小心握住了鞭子的手柄。容颜咽了两口唾沫，乖乖回过头一句废话都不肯多说了。

　　小九没看见古烁嘴角那抹满含算计的笑意，伸长胳膊拽了拽容颜的衣袖。“大神，你怎么不说话了？你说呀。”

　　容颜张了张嘴，突然瞥到古烁原本紧闭的眼睛眯开了一条缝。他果断的闭上嘴巴，只是哼哼着摇头。

　　小九不为所动，仍然发挥着她不耻下问的好传统。“诶？大神，你喉咙不舒服吗？大神你怎么了？大神……”

　　古烁终于听不下去，长臂一捞将小九死死摁下去，箍搂在怀里。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嗯……你好吵。”他把小九的脑袋塞到自己的下巴底下，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这才安抚她。“师父受了好重的伤，需要休息。”

　　小九的脸埋在他的怀里，火烧火燎烫的厉害。她的小爪子推了推古烁，呜咽道：“那师父你睡觉啊，小九……小九又不是枕头……”

　　“嗯……小九也受伤了，也需要睡觉，来，师父抱着你……”

　　小九眨眨眼，嗯，对，不算梦境里那一刀，就是为了离魂自己撞的那些下也早都皮开肉绽了，确实需要休息。她透过古烁手臂的缝隙看到容颜大神脸上的颜色不断变换，突然想起什么，连忙嚷道：“容颜大神也受伤了啊，他也要睡觉，容颜大神，你来啊，咱们一起。”

　　容颜那颗被冷落的心终于热乎起来，屁股一挪朝小九凑过来。却不想古烁横插一脚，用力将他踹去云彩的另一端。

　　“他什么伤也没受，就是做了个春梦而已。睡什么睡？他睡了难道你让师父来驾云吗？”

　　小九咬着爪子开始犯难。

　　也对，师父受伤比较重，应该师父睡的，自己也不会驾云，搞不好一头扎到哪个穷山沟里去了。还是得辛苦容颜大神了……

　　“那个……那大神你辛苦了。”看到容颜脸上突然浮现的一丝怒意，小九连忙又说道：“大神，你别生气，你等我学会了驾云，下次让师父抱着你睡觉。”

　　古烁的身子莫明的僵了一瞬。接着恶狠狠把小九的脸摁进自己的衣襟里。“哪来的那么多废话，要你睡觉，谁要你练口才了？你睡不睡？不睡把你扔回茂山去！”

　　“哎呀，师父你别生气……唔……轻点轻点，要憋死了……”

　　容颜敢怒不敢言看着古烁青天白日明目张胆的吃小九豆腐，又看着他斜着眼角一脸挑衅的欠揍样心里不住咆哮。小笨蛋，你哪只耳朵听说我要和这个怪物睡觉的？你哪只听到的啊？？？

　　茂山一行也算得上小九自打娘胎落地遭遇的最大一次劫难了。所谓身心疲惫无外乎此。劫后重生，所有的恐惧却突然像是被放大了数倍一样，骇得人不住从噩梦里惊醒。

　　小九不过打了个盹，却又梦见了古烁入梦气息减弱时的情景。她一个激灵从梦里醒来，惊慌失措的张开眼就看见古烁正一脸柔情盯着她。她俏脸一红，慌忙把头别向一旁。

　　古烁轻轻顺着她的背，小声耳语道：“做恶梦了？”

　　小九点点头，不自觉朝着古烁靠近了几分。“师父，我们是怎么逃出来的？雪女婶婶呢？”

　　古烁仰头看着天空上的流光溢彩，停顿了一下才缓缓道：“她把自己的肉身留给了她女儿。我把还阳之后的小幺交给了古乐，此刻，她应该已经到达了古砚峰了。至于雪女……一朝怨气散尽，她投胎去了。”

　　容颜拿着酒囊正在喝酒，听到古烁最后这一句话，嘴角不自然的挑起一抹苦笑。

　　既然能够成为雪女，那怨气又岂是一朝一夕可以散的去的。她因着女儿，因着仇恨才苟活于世，如今女儿还阳离开，仇人却是再不能手刃，整个人便如同没了房梁的屋舍，一瞬间塌了。他还记得最后的时候，雪女是这样乞求古烁的。

　　“我这一生爱只有一次，恨也只有一次。我活着的时候爱了他一生，死后却又恨了他一世。我没有办法原谅他，也没有办法再守着这份恨意停留雪山里千百年。仙人，这里太冷了，冷的我都记不起来我的心本来也是温热过的。我的小幺能活过来我这一生便再没遗憾了，你成全我，将我解脱吧。”

　　解脱？是了，她解脱了。从今往后，千百万年，无论是妖魔鬼怪还是轮回成人，都不会再有这个人。那个可怜的被人抢了丈夫死了女儿的女人只存在历史里，不，那么无足轻重的一个人怎么配进得了历史呢？她的过去也不过就是一粒尘沙，至亲至爱的人若不在了，谁还会记得？

　　容颜看了看心绪稍稍平复的小九，对着古烁哧然一笑。

　　哼，古烁，你为了让小笨蛋安心居然也学会了撒谎。

　　天际微微泛红，空气里传来潮湿的味道，一阵声势浩大的声响穿透云层迎面而来。容颜看着云路尽头那一帘瀑布突然仰头将酒饮尽。“到了！”

　　南极仙翁所选地界自然是四海八荒里集仙气的好去处，且不论周围的金光环绕，便是那些山水景色便足叫各路神仙驻足称赞了。天上的锦桑树，海里的紫珊瑚，各样宝物沿路摆设，几乎快要晃瞎人的眼。

　　小九哪里看过这么好看的东西，以前就觉得古砚峰已经是这世上顶好的地方了，如今跟这里一比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上。

　　容颜仙风道骨随着古烁缓缓逛着，一面跟众仙友点头致意，一面扯着嘴角小声问道：“你还撑不撑得住？”那样子外人看来就好像是不过是寻常谈话，根本就想不到这个跺一跺脚三界就真一阵的金甲战神此刻居然就只有一根仙筋吊着命而已。

　　古烁竭力保持着往日姿态，只是额头上密密的汗水却早已经显露出他的不支。藏在袖子里的手掌攥了攥，却还是嘴硬笑道：“你死了我都死不了。”

　　容颜斜眼白了他一眼，转头跟西海的三公主打了个招呼，就在这一转头一回头的功夫，就听周围的神仙们不约而同倒抽了一口冷气，接着在静极了的南极仙翁府，轰然发出一声倒塌声响。

　　古烁被某家仙友的小儿子轻轻撞了一下终于支撑不下去，膝盖一软摔倒在地上。

　　容颜的手指莫名的颤抖起来，仿佛又看到了数百年前沙水河那一战。那时的古烁危在旦夕，但看上去却仍旧比这时候的他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他的心里突然就冒出了一个想法：或许，他真的要随着阿姐去了……

　　就在容颜不知所措的时候，终于有人站了出来。却是日前帮助古烁救了小九一命的紫霞峰散仙——莫道仙人。

　　小九一路贪玩并没有发现身后发生的骚动，她瞧着花池里的芙蕖开的甚好，趁着人不注意赶紧揪了一朵摁到自己的脑袋上。就在这她洋洋得意对着水中倒影搔首弄姿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满含激动地呼唤。

　　“你是——九丫头？！”

　　小九吓了一跳，只以为自己偷花给人逮了正着，连忙用胖乎乎的小爪子捂住脑袋匆忙嚷道：“这不是你们家的，这是我从外面带进来的。我没偷，我没偷花！”

　　身后的人听到她说话更加确定了这只胖乎乎的小狐狸的身份，连忙朝着旁边招手。“四哥快来！是九丫头，我找到九丫头了！”

　　小九听着这九丫头的称呼有点耳熟，终于眯着眼睛偷偷望了一眼，这一望，小九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滚了下来。

　　是七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