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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红蛊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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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云台的夜色是我见过的最好的,没有之一。
一口桂花酒,一盘桂花糕,便可在这月色之下静静的待上好几个时辰。若是还有桃华的舞蹈,那感觉更妙。或许,还可以加上单羽的唠叨。
我看了看仍然处于昏睡中的楚砚,心中甚感纠结。
在雁云台的这些年里,我的修为的确没什么进步,医术上倒是进步了不少。方才楚砚倒下之后我便把过他的脉,其中并无中毒之象。不过他受的内伤不轻,想必是过份动用了修为使得经脉受损才会忽然间晕倒过去。
我料想他能很快醒来,可是他又一次的出乎了我的意料。看着日头从升起到降落,见他依然没有要醒的意思,我忧伤不已。好在我英明了一回先将他拖到了这里,不然没等到他醒来,只怕我自己倒先饿死了。
一想到吃,我忽然觉得有些饿了,于是去伙房取了些粥过来,回来寻了个最舒坦的姿势在床前盘坐了下来,一边喝粥一边打量起楚砚的颜来。
算起来我已与楚砚打过两次交道,但鉴于两次的情况都太过特殊,所以对他的样貌并没有太过深刻的印象。如今细细一看,才发现他长得却是十分的好看。
挺直的鼻梁,线条分明的轮廓,还有那稍稍有些上扬的眼角,就算是闭着眼也丝毫不掩那种盛气凌人的强势。雁云台的美人甚多,像楚砚这一型的却是没见过。我总觉得在楚砚的身上总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一种与雁云台格格不入的气质。可为何会如此,我自己却是说不上来。
我想了半天也没想透,最后便不去想了,起身去取了一张纶巾将它打湿,正准备帮他擦擦额头的汗时,他忽然醒了过来。
我尴尬的想将手缩回去,他却一把将我地手抓住,冷声道:“你是如何知道这个地方的?”
明明是刚醒过来的人,力气却大得可怕。我的手被他抓得生疼,但鉴于吃过他的亏不敢过于反抗,只得低下声连连求饶。
楚砚虽未放手,力道到底还是松了些,只是脸上的怒意仍在。我有些摸不着头脑,通常受了伤昏睡后醒来的人不是应当先问问这是哪里,或者是对救他的人表示感谢吗?
啊我忘了,他不是人,是仙。
我说:“你若是答应不再将我关起来,我就告诉你。”
楚砚说:“既然怕我关你,为何要救我?”
“我死掉或是被你关起来,你应当知道这两者间哪一个对你来说更加麻烦,可你为什么依然要救我?”
“我自有原因。”
“我也同样如此。”
楚砚一怔,终是将我的手放了开,小声说道:“岂会一样。”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我以为我没听清楚,本想再问问他,但见他似乎不愿意多说的样子,只好又将到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两人随即陷入一阵沉默。我寻思着这样下去似乎不是个办法,只好没话找话道:“楚砚师兄,你何以会受如此重的伤?”
“想必是我布下树牢之时动用了过多灵力,才没能及时发现有人暗袭。”
听他这么一说我恍然大悟,难怪那几日我在树牢中过得平平安安,原来竟是他用自己的灵力封住了那些毒虫。灵力的损耗再加上又受了伤,导致布下的结界变得极弱,所以桃华可以轻松将我救出这也不足为怪了。
“可知他的来头?”
“还未确定,不过可以肯定与那晚袭你之人是同一个。”
“可是那龙骨刃……”
楚砚面色一沉:“若然如此,定是冲着仙台会而来,雁云台怕是有一大劫!”
楚砚说着便要走,我赶忙跟上,他却忽然转过身来将我挡了回去,“你且先留在这里,待此事有了结果再出来。”
楚砚轻手一挥,门啪的一声关上了。我心里暗叫不妙,连冲上去开门,果然,楚砚不止反锁住了门,还在上面下了一道咒,就算是我把腿给踢折了,也动不了它一分一毫。
不过,山人自有妙计。
我将耳朵贴在门上,确认已经听不见楚砚的脚步声后,迅速溜进柴房,取走了那柄藏在墙脚的剑,对着某处地面左砍三下又砍三下。叮叮咚咚几声响后,一条密道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我大喜,提了提裙角一骨碌钻了进去。
发现这条密道实在是偶然。
当初我企图私自下界被师尊罚在后山思过,思过完后在下山的路上遇上了一只受伤的红蛊雕。那时我不知红蛊雕乃上古神兽,只是见它受伤十分可怜,于是将它给救下了。为了养好它的伤我花了不少心血,想不到它的伤刚一好便要跑。我一时气不过追了过去,结果一追就追到了眼下这个密道里。
好在密道的那头只是一间普普通通的房子,并没有其他仙人在看守。可是我究竟还是怕事的,没有将它细细搜寻一番就从原路返回了。
不知是否有了这个渊源,过了没多久,师尊便将红蛊雕赐给了我。这件事当时在雁云台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而我也是在那时才知道红蛊雕竟然有一个这么了不起的身份。
不过红蛊雕却没有一点神兽的自觉,若没有特别召唤,它整日里除了吃就是睡,再多就是在地上滚来滚去。看着它那一身原本光亮的皮毛滚了个乱七八糟,我一气之下给它取了一个名字,红毛。
红毛似乎倒很喜欢这个名字,每次我一叫它,它便会风驰电掣般的赶过来,就算是再怎么危险的地方也全然不顾。一想到这里我又开始焦虑起来,那日红毛强闯楚砚的结界被伤得不轻,也不知道现在好些了没有?
我一边忧伤着一边往前爬,终于要在精疲力竭之时,重见了天日。
在密道里爬得个昏天黑地,如今到了外面才知道,竟已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一夜。我掐指算了算,从我入禁地之时到现在加起来一共五日,今天正好是仙台会的第二日。好在雁云台是主,照规矩该是今日才登场。等那些打头阵的神仙一一上了场,才轮到我们这些等待应试的授业弟子。所以现在赶过去,应当不算太迟。
我不敢多浪费时间,回住处换了件稍微干净些的衣服,便赶紧朝瑶湖赶了过去。
瑶湖边上仙满为患。我在中间穿梭了好久才找到了自家阵地。桃华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我,提着裙子踩着碎步地跑了过来:“天荫师姐,你怎么现在才到?可担心死我了!”
我抹了把额上的汗:“抱歉,我路上不小心迷了路,所以才回来得迟了些。”
桃华道:“只要没出什么事便好。”
我朝她点点头,思忖着遇袭之事还是等仙台会结束了再说,省得她白白担心一场。
此时瑶湖之上两个神仙正打得不亦乐乎。一个姿态优美,行踪飘忽,而另一个手脚利索,快刀斩乱麻。一柔一刚,互相克制,实在是难分伯仲。
我正看得兴起,桃华忽然用胳膊碰了碰我,悄声道:“天荫师姐你看,那便是苍梧洲的人。”
我顺着她的视线远远看了过去,有小群堆穿着素色衣袍的神仙在那一大群五花八门的颜色中显得格外亮眼,而在这一群惨白当中又有一个穿得十分鲜艳的身影格外抢眼。我惊了一惊:“原来苍梧洲的掌门是女人?”
话一出口,我又觉得有些不对。我记得桃华曾经说过苍梧洲的执掌曾爱上过一个凡间女子,试问同为女子,又怎么可能就爱上了呢?
莫非……
许是见我此刻的神情十分古怪,桃华解释道:“她并非苍梧洲的弟子,不过却是墨川上神的未婚妻。师姐你看那位老者……”桃华朝旁边指了指:“墨川上神未到,他便算是苍梧洲的代理执掌。所以我们能否进苍梧洲,还得看他的意思。”
桃华话中的那个们字自然是将我也给包括进去了。未免话题朝奇怪的方向发展下去,我不敢直接回应她,便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同时眼睛不自觉的朝某个方向移了过去。
楚砚不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看见他的时候,他正坐在师尊旁边的位子上与长老们谈笑风生。在雁云台中,楚砚的辈分不算太高,但论修为却是数一数二的,所以能坐在次席的位子倒也不足为怪。长老们坐在次席的次席,再往后,便是其他弟子的席位了,而我们这些授业弟子,自然是坐在了最后一排。
两头的距离相隔甚远,我料得楚砚不会察觉到什么,便放开了胆子在后面肆意窥测。可哪想我还没看够,楚砚却忽然将头转了过来,目光直接锁定了我。
毕竟是逃出来的,被他这么一看我顿时心虚了起来,急急地撤开视线,头一歪靠在桃华的肩膀装起睡来。
不过我实在是低估了楚砚的执着程度,至多十来秒时间,我的衣领忽然被一只手拎了起来,随后脚下一空,我便像被老鹰捉到的小鸡一般被楚砚给拎了出去。
这的确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在众仙的各种围观和评论当中,我那许久没有红过的脸竟然烫了起来,还烫得不轻。
楚砚道:“你现在立刻给我回屋去面壁思过,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我不依:“师尊说过今日是授业弟子应试之日,我万万不能回去。”
“有罪之人,谈何考核资格?”
“我就是有罪,也不代表不能参加应试!”
“强词夺理!”
“况且我将功补过,若没我,你现在还不定能站在这里呢!”
“你……竟然如此顽劣,休怪我以门规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