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殁》灵者歌

20、二十

　　磅礴的大雨洗刷着尘世的杂尘，凌晨的夜里打下的雨水伴随着轰鸣让人感觉窒息，一望无际的黑色好像看不见希望，掐住了命运的咽喉，不一会，远处雷鸣声开始翻滚。
　　温渥奇顶着大雨冲进了养天阁的女主寝宫，通明的灯火晃了一下他的眼睛，他来不及卸下身上的油蓑，便要下拜，却迎来女人的一声喝斥。
　　“那个姑娘呢？！人在哪里？！”紫海蕊根本不等他回过神，便大声喝道。
　　“禀主上！臣正想奏报。”
　　“说！”
　　“那个姑娘！那个姑娘在臣等带回来后，没多久，便死掉了，臣本以为这姑娘是受了惊吓过度，加上她在密闭的地方时间过长，再者体质虚弱，便死掉了，臣就将这件事当成一般死亡处理，便教手下人给她配上了一口棺椁，当成侍女行埋，然后放在了停放棺椁的尸场。后来臣发现那个姑娘原本手上戴着的玉镯，留在臣这里，十分精致，臣想来必是重要之物，叫下属将它拿走，还与那个姑娘，然后准备一起葬了，可是！可是下属像丢了魂一样，回来告诉臣，那个姑娘，不见了！凭空的一个死人不见了！”
　　“你确定？确定她真的消失不见了？”闾丘俭上前一步。
　　“千真万确，此事事关重大，她是此事的凭证之一，主上下旨，臣不敢怠慢啊！臣后来随着下属去看了一遭，将箱底都翻过来了，就是活生生的不见了。”
　　“你真是蠢啊！一个呆在密封箱子里的人，怎么可能看到图合主君跑了？！她定与此事有直接关系，应该是没有来得及逃跑，留在现场的人，若不是刚刚光禄卿说明，哀家差点还和你一样蒙在鼓里而不自知！一个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了，定是那人诈死！”
　　“如若这般，便是真的了，此女定是罗蓝教徒，罗蓝教中，有一种叫做‘龟息假死’之法可使人在一段时间内，气息，脉搏全无，和死人无二，温大人定是被这女子骗过去了，只是时间仓促，她定不能走远，一定还在宫中。”
　　“找！把整个王宫翻过来也要把她找出来。”紫海蕊狠狠地说道。
　　“主上，臣认为，此事宜缓不宜急，更不要大张旗鼓去找，现在的形式对我们并没有多少坏处，我们应该多在暗中进行，如果在宫中找到，便秘密格杀，如果她已经跑出宫去了，那便没有什么威胁。如今紧要的事情，先是在王宫加强守卫，陛下，世子都要增加防范，进出王城的来往行人必须盘查，此其一；在王城，各部族主城皆要放榜公告，罗蓝教刺杀四大主君，重金悬赏凶手，将所有的责任推向罗蓝教，这样我们的动机便能全部掩盖，此其二；对各部族进行安抚，任命臣服于陛下的部落首领，接任部落主君之位，这样一来，我等原本的计划反倒变得更加容易了。此三条刻不容缓，望主上明察。”
　　“是了，就按照先生说的办，温渥奇！哀家命你继续全权负责此事，暗中调查那人的去处，再犯如此错误，就要了你的脑袋。”
　　“臣不敢。”
　　“下去！”
　　“喏。”
　　下了整整一夜的雨，开始慢慢小了下来，苍穹也开始逐渐恢复平静。
　　“哀家杀孽太重，恐遭太阳神的惩罚，也怕人的报复，更怕自己良心难安啊，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哀家感觉都和以前不一样，从来没有遇见过，可能也是年纪大了，不比年轻了啊，哀家就想啊，到老了，能不杀的，尽量不杀，以前伤过人，能补的，哀家也尽量弥补。”
　　“主上多虑了，自古君王多杀戮，身不由己，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嗯，哀家把图兰泰和呼邪顿召回来了，呼邪顿多年驻守南疆，如今我北荒和燕北结盟，想必不会有大的冲突，让他继续留在那里，也是屈才了，哀家把他召回来，一则戍卫王城，二则，哀家想让他当将来迎亲使的主将，他和燕北打交道很多年了，哀家信得过他；图兰泰，哀家对他心存愧疚啊，当年哀家糊涂，怨他把赫儿教成了一个懦夫，他执意要去为赫儿守墓，一去也有五年了，哀家的错，哀家要把他召回来，还当真儿的师傅，他着实是个难得的人才啊。”
　　雨终于停下来了，伴着拂晓的晨曦，整片天开始蒙蒙发亮，一缕轻微的阳光直直的刺破云层，吐出一抹光亮。微风时而划过，树叶沙沙作响，带起的颤动将雨滴抖落下去，宫殿各个屋角房檐上都还在滴水，啪嗒啪嗒的发出脆响，清新动人，犹不似之前那种狂虐，整个世界又恢复了平静。
　　屋内的君臣都还坐着，只是都没有说话，紫海蕊闭着眼睛，再次将身子后靠在椅子上，头微微抬起，后靠着，像似在休养，都一宿没有合眼了。闾丘俭还在直坐着，他还不敢合眼，便盯着桌上微微跳动的火烛，闾丘俭没有说什么，他静静的看着此刻显得非常疲惫的女主。突然，紫海蕊说道：
　　“真儿的婚事要加紧办了，再往后就要到中秋了，今日是七月十八了吧，这样，哀家拟定十日后，派人往燕北提亲，你把这个日子提给宗礼，跟他们议一议，没什么问题，就这样定了。
　　“喏。”
　　女主没有再说话，又闭上了眼睛，靠了回去，良久，他听见紫海蕊轻轻的长叹一声：
　　“哀家真的很累啊。”
　　太阳终于升了起来，北荒的土地上泛着碎金一样的颜色

　　东朝，燕北国，北淮。
　　苏渐离的府宅只是不大的院落，像他这样从帝都出仕诸侯国的官员，流动很大，只有在帝都会有一座好一些的宅子。苏渐离的府落一角，有一个块极小的竹林，竹林底下每隔不远，便种上几株花，每天清晨的时候，清脆的鸟鸣会从小竹林里飘出来，夹杂些许花香，这便是一天的开始。
　　“公子！公子！”阿水的声音，伴随着清脆而又轻盈的脚步声从府门外由远及近。
　　“水姑娘！水姑娘！公子在书房，一会再去找他，哎！水姑娘！……”苏劲的声音从后面追来，略显笨重的脚步跟不上阿水，不一会就被甩在了后面，苏渐离在房里觉得好笑。他便走出房来，直见阿水像小鸟一般扑来。
　　“公子！”
　　“慢点，慢点。”苏渐离见她飞了过来。
　　“嘿嘿！”阿水咧嘴一笑，手里端着一个砂锅，盖子下面不住的跑出腾腾的热气，香飘浓郁而直，直到升至一个高度才忽然的散开。阿水不禁的咧嘴，砂锅有些烫手，换了手势之后，她冲着苏渐离傻笑，“公子，我今天随着府里的倪婶去逛了城里的集市，买了好多瓜果蔬菜，很多都是阿水爱吃的，嘿嘿，阿水挑了一些大补的食材，给公子补补。阿水见这阵子公子气色不好，食欲不振，我便准备去抓些药，可是却忘记了这里很多药材都没有，于是，我就像倪婶打听哪里有草药，后来我跑去了城外偏郊的半山坡，抓了一大把回来，也没看什么是什么，嘿嘿，后来发现百草灵，白背叶，让闾子，沁莲草，都是滋补之用，我便拿这些和乌鸡，铜雀一起炖了，刚刚出锅，公子趁热喝了吧。”
　　“阿水，这会时辰，还不到午时，你便来来回回干了这么多事情，跑了这么多地方，不累么？”
　　“不累，嘿嘿。”
　　“几时起来的？”
　　“天刚刚亮便起来了，听着公鸡打鸣呢。”
　　“你知道抓药？”
　　“知道！以前小时候，家里的牛羊病了，我便跟着阿妈去抓药，给牛羊身上敷，后来时间久了，就知道，人也一样，后来阿妈病了的时候，都是我熬药的。”
　　“原来你也把我当牛羊了。”苏渐离呵呵一笑。
　　“牛羊强壮着呢！嘿嘿。”阿水不好意思的笑了。
　　“沁莲草也能入药？”
　　“当然啦！沁莲草色红，调肝火，养神，闻其味而安，我们北荒的太后宫殿里，好多沁莲草呢！阿水开始有些得意洋洋。
　　“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太后宫殿里有很多沁莲草？”苏渐离不觉神情一紧。
　　“我……我也是听说的嘛，北荒人人都有听说，太后喜欢花草，沁莲草只生长在东朝，太后又特别喜欢，就派人花了重金买的呗。”
　　“嗯……”苏渐离若有所思。
　　“哎呀，公子，快喝了它吧，不然凉了，油就结垢了。”
　　“好，你放院里的石桌上吧，我这就喝掉。”苏渐离指了指阿水身后的石桌。
　　“好嘞！”

作者有话说

　　随着罗蓝教的浮出水面，这个乱世的画卷又铺开了厚重的一层，北荒的悬案将扯出更多的人物出场；而东朝的乱世，皇后在其中呼风唤雨，各路诸侯都已经开始蠢蠢欲动，苏氏一门也都开始要逐步走向前台，越来越错综复杂的关系，和越来越多的诡异的悬疑将不断出现，复杂的人物图让我开始感觉压力了，这部庞大的乱世图景，还在慢慢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