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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二十一 ...

  •   “阿水,你可从没有跟我说过,你会这么多,熬的汤还这么好喝。”
      “嘿嘿,公子喜欢便好。”
      “阿水,东朝也有很多你喜欢吃的瓜果蔬菜么?东朝的瓜果会运去你的家乡么?”苏渐离一边喝着砂锅里香浓的汤,一边问阿水。
      “很少会有,我的家乡离这太遥远,我们都喝马奶酒,吃青剁草,哪里有东朝这样好吃的果蔬,阿水是后来一个人到处走以后,到了南边,到了王城,才碰到了好多东朝的东西,于是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到东朝这么久,喜欢东朝么?”
      “嗯!喜欢!”
      “你们北荒人都起得很早么?”
      “我们常随牛羊而居,白天要防着天上的鹰,夜里要防着地上的狼,所以睡觉不太安稳,稍有一点点响动,就会被吵醒,阿水家里穷,阿妈一个人太辛苦,我就帮着她干活,后来我经常要把牛羊赶到很远的地方去找水源,要趁着天微亮的时候,那时候的水能让牛羊便强壮,我就时常在那个点爬起来,拿两丈长的绞皮鞭子赶着牛羊去远方,我家只有一头牛,两只羊,所以我能照看过来的,后来阿妈杀掉它们了,我却养成了起很早的习惯。后来阿妈也不在了,我离开了家,晚上没有地方落脚,就只能睡在一些小店的门脚,后来他们开门早,就把我踹起来了。后来公子收留了我,我才不会再风餐露宿,可是,我还是会很想念阿妈的。”阿水有点酸楚,小脸有些微红,低下头去,不经意间眼角闪出了几点泪光。
      “好啦,阿水,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不哭,笑起来才好看。”苏渐离从怀里抽出一张绢白紫藤花手绢,递给了阿水。
      “嗯,谢谢公子。”阿水擦了擦眼睛,又破涕为笑,一把将手绢揉在手里。
      “真是个傻丫头呢。”
      “嘿嘿,公子快把汤喝完吧。”阿水催道。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阿水四处张望一番,在这个院落里,小竹林石桌斜对角的地方,还有一口不大的小水塘,透着凉意,荷花已经快要开败了,粼粼的波光闪在倒垂的枯荷里,虽然有些都已经谢了,枯蓬压着荷梗垂下去,却丝毫没有显得有一缕萧条。她的视线绕了一圈,又回到了苏渐离这边,石桌上还有一把琴,旁边斜放着一本曲谱,她拿起来翻看,速速的过了几页,发现自己全然不认识,便悻悻的放下了,然后叹一口气。苏渐离抬头看她,顿觉好笑,一口没咽,差点把自己呛到,他从未见得阿水还会如此沮丧。便放下勺,空出一只手来,抚在琴上,指尖用力一划,一道美丽的清音便飘了出来,阿水傻傻地看着,长大了嘴巴,直往苏渐离投去羡艳的目光。
      苏渐离笑道:“想学吗?”
      “想!”
      “去帮我打盆水来。”
      “好嘞!”阿水嗖的一声夺门窜了出去,不一会便端着一个乘满了水的铜盆过来,放在苏渐离面前,苏渐离将手软浸在水中,然后拖过手帕,拭去水渍,然后一振衣袍,闲然坐定,两手抚上琴面,左手中指突然一抖,用力拨下琴弦,叮铃之声便划破天际,苏渐离震动双臂,背也开始跟着韵律颤动起来,只听着琴声低徊,仿佛一根丝线渐渐拔起,越高越细,最后没入云中。阿水被音律所吸引,她坐下来,双手搭在石台的另一边,然后把头枕在双手之上,侧着脑袋,闭上眼睛,静静的听着,苏渐离唱出声来:
      “鸣鸣草虫,啼啼鸟嗡,行彼于堤,伐其条枚,未见君子,其心忧重重;行彼于堤,伐其细枝,望闻君子,阖然心焚焚;如面君子,不我遐弃,鸟鹊有巢,愿之方为,如既若止,亦既辄止,我心则降,我心则归,步汲南山,言采其蕨;未面君子,忧心辍辍,如既若止,亦既辄止,我心则悦,徒其伤悲,我心则夷。”
      一会过去,阿水竟是趴在那儿睡着了,苏渐离一曲弹毕,看看她无奈苦笑。恍然间,他似乎看见了十几年前,自己还是名动汴梁的苏家长公子,也是在一方石台上,一个媚人的小女孩缠着他,为她弹奏一曲,自己抵不过,便抚琴一首,那个孩子也是这般沉沉睡去。其实自己也曾想,如若她不是那般谋于心计,自己也不会如此抵触她。现在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什么了,那样美艳的女人,如今已经坐在了帝都皇宫高台之上了。

      突然天上发出一阵声响,一只雪白的的鸽子噗噗地振动着一双翅膀,掠过碧蓝的天空。
      苏渐离抬头望去时,那只鸽子正像一只鹰一样围着他的府宅上空打转,随即,苏渐离吹响一声清脆的鸽哨,鸽子在空中骤然翻折下降,收敛了羽翼,轻盈的落在吹哨人的手指上。它鲜红的小爪上,系着手指粗的一个绣着紫藤花图腾的白色圆磁筒。
      睡过去的阿水,闻声异常敏锐的翻起手来,头还不曾抬起来,便捏起左手拇指,食指,中指像箭一样,戳向发出声音的那只鸽子,鸽子受了惊吓,腾出苏渐离的手,细细的爪子扑腾着撕在阿水细嫩的小手上,划出一道深红的血痕,她大叫一声,弹了起来。
      “哎呀!鸽子扑到我啦!”她带着一丝哭嗓。
      “这是我们苏家的自己养的信鸽,会攻击,会辨认,不熟的人碰它不得的。”他取下那只磁筒一振臂,将鸽子放走了,“你不去动它,它不会挠你的。”苏渐离觉得有些奇怪。
      “都养成习惯了,以前放牛羊的时候,连睡觉都要盯着天上的鹰,它们飞过来,哪怕我没有醒,我都能把它赶跑,所以,刚才……就像以前……”
      “没事了,阿水,来到了这里,以前的很多习惯,就都要忘记了,不然,会很累,不管以前做过什么,都是过去了,现在你在燕北,也许将来还要跟我去帝都的苏府,记住,你叫苏婕,过去的都让它过去吧,不要让自己生活在过去里,幸福的,惨痛的,都回不来了,开始新的生活吧。”苏渐离说得很温柔,很低沉,可是他明明在说阿水的过去,却更像在说给另一个人听,他不知道这个人是否受到了感召,但是他也不确定,只是这些日子以来,都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阿水坐在那里愣愣的出神。她似乎听懂了什么,却又像没听懂一样。
      苏渐离打开磁筒,上面抽出一张白纸,写道:“吾兄如晤:帝已召彤国公庄青入朝参政,官拜司徒;欲召苏氏诸兄入朝授衔参政,拟召父苏顺为太师,叔父苏仪为司空,叔父苏澈为光禄卿,愿诸兄各自做好应对之策,愚弟昌若。”
      阿水坐在一旁,使劲用余光瞟着苏渐离手中的纸条,因为太矮,始终什么都看不见,她紧紧自己的衣服,摸到袖管里一个凸起的小瓶子,她紧紧地抓了抓,把它往里面塞了一下,还是放开了。

      不一会,苏劲从外面跑了进来。
      “公子,国主派人来,说北荒太后遣使者来,说是商谈提亲的事情。”
      “知道了,我这就去。”
      “另外……”
      “还有什么?”
      苏劲附在苏渐离耳边,说道:“细作来报,北荒四大主君遭到刺杀,皆满门被灭,只有图合部主君帖帖木儿出逃,下落不明,据传,是罗蓝教所为。”
      “蓝衣教?”苏渐离低低一声。
      “是,王宫抓住一个女子,摸约十五六岁,抓住之后突然死亡,再去验尸时,便消失了踪影,因此推断,是罗蓝教龟息假死之术。”
      “先去见了传旨的人,这件事,一会回来再说。”
      “喏。”
      “阿水,你先去好生休息,早上起得早,这会当是回笼觉,不然这一天便就没精神了,我去前厅,得过一阵子。”
      “知道了,公子不必管我,阿水干完活便去休息了。”
      苏渐离和苏劲旋即迈出了后院,把阿水留在后院中,阿水望着离去的背影,顿时有些没落,口里喃喃道:
      “罗蓝教,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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