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夕》仙度清兰

19、好事近

　　肃穆清幽的宫庭内，加隆行走在长廊之中，沉着脸。

　　“殿下，二皇子殿下——”尖细的嗓音呼起，追他而去，他却根本懒得理会。
　　两个太监好容易才追赶上了他，赶紧迎面跪拜了下来，于是加隆不得不停住脚，满脸烦躁。
　　“殿下，太子殿下嘱咐过，您一回来就命小的们引路，太子殿下有事要与您说。”
　　“去回了我皇兄，就说我乏了，明日再过去找他！”
　　“殿下，这——”
　　“什么这啊那的！”加隆的口气越发败坏了起来，“少费话！”
　　他快步绕过惶恐的太监，再不理会。

　　然太监们哪敢就如此回命，只得追随着跟去了加隆的麟祈宫，一路自是求请不已，而他们的碎叨，对加隆而言毫无异与火上浇油：“你们找罚么？？！”
　　“真威风哪！”冰寒的声音乍起，“啪”地一声门响，撒加跨步出了麟祈宫。
　　太监们吓得慌忙跪伏，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想罚他们，容易得紧！反正你不就知道拿旁人出气么？”撒加毫不客气地奚落。
　　加隆冷哼，仿佛没看到撒加的表情。
　　撒加一甩袖，太监赶忙退离开去。
　　加隆别着脸，也不吭声也不动步，更好象没注意到撒加刺在他身上的目光。过了一小会他听到有轻稳的脚步声，脸颊边随之有暖暖的气息随呼吸声袭来，暖气挠得他耳痒，可话语却差点燎了他：“了不得了，如今不光自己玩得忘归，还知道给人脸色看。”
　　“哎好象你没尽兴似的！”加隆脸腾地一热，立马冲话回去。
　　撒加拿眼盯他，满目的冷淡。
　　可兄弟俩的目光战终以加隆的没心情而告结，他夸张地“唉”了一声把额磕住了撒加的肩：“今晚真背透了！”
　　撒加一抖肩甩开了他，哼然：“这还真希罕。”
　　“……”月白的发，酒色的眸，嘲讽的话……为何自己记那小子记得这般清楚，就象锲在肉的刺，不想它都会被那刺疼逼着惦记着，“罢了！我怎会和个小子较真！”加隆厌烦地嘀咕。
　　“……”撒加扫了他一眼，转身走进了麟祈宫。
　　加隆赶步跟进：“倒底何事寻我？”
　　“反正你明个自己就知道了，”撒加走到桌边，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现在这般热情做什么？”

　　桌上摆着他们的棋盘，玉石棋子散置着，却全无成局形，棋盘旁还摆着几样精致小点并着一壶酒，灯盏里的蜡烛已快燃尽了。

　　加隆心下明白了撒加为何着恼，走过去夺了杯把残酒一口干尽：“好了好了！想怎么罚我尽管吧！”
　　“干我何事？”撒加把自己的杯子又拿回手，不紧不慢地斟满了喝，“以后自有人管着你。”
　　加隆虽一时不明自己兄长的话意，但见撒加板抿的嘴角终有些松动，就大咧咧地落坐到桌边，开始喂自己点心吃。

　　***

　　“借酒消愁啊？”道他哥的气消了就会说说正事，可过了好半会儿，加隆就见着撒加一心一意地把酒当水喝，实在忍不住了。
　　“我在提前喝你的喜酒。”撒加终于言语了，看似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让加隆险点被噎死。
　　咳呛得不成声，胡乱扒抓来了酒壶使劲灌下，加隆总算是顺过了气来，喘息着道：“喂！谎报军情会出人命的！”
　　“前两天到访的泽露国使节，今日向父皇为他们的公主求亲，父皇已答允了。父皇打算让你近日就启程迎亲，也顺便去巡视一下北疆。迪都尉会陪同你行到北疆，卡妙则作为使节始终随行。那泽露国远在海外，个把月定是要花下的。待你归来，大婚的筹备也必已妥当……”
　　“……”加隆只觉着自己的反应变了迟钝，好容易才把撒加这一大段话的意思全吃下去，“哪、哪位公主？”
　　“泽露国的狄公主。”撒加悠悠地望住弟弟那一头雾水的模样，“公主美名远传，又贤淑兼有，才德两全——”说到这儿他忽起了笑意戏谬道，“这海国的百合花是否能拴住那雄鹰的心呢?”
　　“哼，”加隆白眼回去，“却又不知哪朵花能拴住这蛟龙的心哪？”
　　“……”撒加闻之不语，轻轻晃转起自己的酒杯，有似出神。

　　一片静谧。

　　只更漏的水滴声，一滴，一滴，又一滴，拂动了月夜；而隐隐的笙声则如风穿流，轻声低诉：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