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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新娘之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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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幼微微抬起眼眸,目光坚定地看着沈昭,深吸一口气后,缓缓说道:“沈大人,想必那新娘惨死一案,大人至今尚未侦破。因此小人斗胆,若是我能助大人找出真凶,将其定罪,小人别无所求,只求大人能放我一马。”
沈昭闻得此言,面上并无太多波澜。他站在原地,身姿挺拔如松,双手背于身后,眼神中透着一丝审视。
他没有即刻应允,也未一口拒绝,只是微微低头沉思起来,片刻的沉默之后,他缓缓问道:“你且说说,要如何找出真凶?”
听得他这般发问,阿幼心中一动,知晓自己所提之议似有转机。她微微抬起双眸,眼神中透着一丝聪慧,轻轻晃了晃被绑着的手臂,稍稍调整了下站姿。
待手腕处缓和了些许,这才开口分析道:“沈大人,迄于今时,与这案子有所牵涉之人,除了你我、死者,便只剩下书生柳遇、屠户张辛以及采花大盗于三水了……”
阿幼说罢,轻轻咬了咬下唇,微微垂首停顿了片刻,似是在心中仔细梳理着那纷繁复杂的思绪。
少顷,阿幼抬起头来,继续说道:“那日,我瞧见大人书房中所写的告示,从中得知仵作已然查得那于三水奸污新娘的确凿证据,且又在张辛家中寻到了尚未来得及处置的死者心脏……若我未猜错,想必这二人必定都不会承认死者是丧于自己之手,大人,可是如此?”
诚如所言,那晚在密林中,安澜擒回于三水之后,沈昭便即刻开始连夜审问,整整一晚,各种刑具都用上了,那于三水的叫声惨绝人寰,最终只肯承认自己不过是奸污了新娘,他确信在他离开之前,那些女子都尚在人世。
而那张辛也是差不多的情形,从头到尾只认自己见到那些女子的时候,她们已然没了气息,自己是在新娘死后,才挖取了她们的心脏等器官
至于那书生柳遇,许是知道沈昭手中没有十足的证据,见要动刑,便说是要对他屈打成招,待到真打的时候,他没受两下便晕了过去,可即便如此,口中却说着自己与此事无关……
因被张辛挖心,那些女子的尸体皆被破坏严重。
而张辛本就是个粗心之人,挖取心脏之前,他仅仅是粗粗确认了人是否确已身亡,至于那些女子究竟是因何而丧了性命,他却从未曾留意过。
这真正的死因,便是那经验老到的仵作,也是难以查验得出。
沈昭心中明白,这死因十有八九是和那书生柳遇脱不了干系的。可那柳遇矢口否认,又没有十足确凿的证据能够将其治罪,沈昭乃是清正之人,还做不到屈打成招之事。
于是他便放了柳遇,写了那份告示,将所有罪名按在于三水和张辛身上,并命人故意在柳遇所经之处张贴出来,便是要让他以为此案已尘埃落定,如此一来他才好放下心中的防备。
而沈昭则暗中差遣了得力之人,悄悄监视着柳遇的一举一动,只待那柳遇再次做出不轨之事的时候,便可将其一举捉拿。
只可惜,他这天衣无缝的计划,却被那突然闯入的阿幼给搅得乱了套。阿幼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原有的平静。
原本,沈昭虽然看出阿幼并非是崔家小姐,但未打算直接拆穿,而是想暗中看看她欲行何事。
可自己苦心孤诣的布局,就这般被打乱,想要捉拿柳遇之事,怕是再难进行了,所以一气之下,他便将阿幼捉了回来。
沈昭眉头微皱,眼神中带着一丝懊恼,看向阿幼问道:“如你方才所言,故杀乃是要被判处死刑的重罪,更何况这是如此大案。那三人便是被打死,也定然不会承认自己是真凶,你又能有何种法子?”
阿幼听闻此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她轻轻抬眸,目光中带着几分俏皮,说道:“大人怎的如此执拗呢?大人既然心中已然认定了凶手,直接将他们判罪便是,何苦非要那十足的罪证呢?难道那些罪证当真如此重要?”
沈昭闻得阿幼此言,心中一阵不悦,脸色变得有些严肃。
他向前迈了一小步,双手背于身后,目光坚定地说道:“若是每个为官之人都如你所说这般行事,那的确能省去诸多麻烦,可如此一来,这天下不知会有多少冤假错案。本官的确早就认定了凶手,可若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又怎能将罪名强加于人?”
阿幼听着沈昭的话,眼中悄然流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赞赏之色。她轻轻地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既是这样,阿幼愿助大人一臂之力……”
“你又有何良策?”沈昭目光冷峻,紧紧盯着阿幼。
阿幼刚欲脱口道出心中所想,却猛地心念一转,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她眼珠一转,抬眼看向沈昭,神色有些忸怩地说道:“大人既有此心意,不妨先放了我吧,如此这般实在是不舒坦……”说罢,她轻轻晃了晃被绑着的身子,似在表明自己的窘迫。
沈昭听了,只一个清冷的眼神扫向安澜。安澜立刻心领神会,赶忙快步上前。他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解开阿幼手腕上的绳索。阿幼则垂首看着安澜的动作,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
绳索刚一解开,阿幼便急忙抬起手腕。只见那手腕处被勒得一片红肿,她轻轻揉着,眉头微蹙,似是疼痛难忍。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神来,朝着沈昭盈盈一拜,柔声道:“多谢大人。”
沈昭却不耐地一摆手,冷冷地截断她的话头,道:“先莫要急着谢恩。你且快些说出你的法子来,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本官必定不会轻易饶恕于你。”
说罢,他双手抱于胸前,眼神中透着一丝审视,静静地等着阿幼的回答。
阿幼微微欠身,目光坚定地望着沈昭,缓缓说道:“沈大人,与其没日没夜地守株待兔,只盼着那凶手自行露出破绽,倒不如主动出击,设下一局,借着天时地利,便是把人摆在凶手面前,我就不信那凶手能安奈得住不动手?至于这个诱饵,阿幼愿以身入局,助大人探得真相……”
语毕,沈昭一时陷入了沉默。他微微眯起双眸,目光中带着几分探究,静静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看似瘦弱的少女。
这小小女子,到底是从何处得来的这般大的胆量?一次又一次,她就像一只扑火的飞蛾,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置身于危险境地,为达目的,连她自己的生死都全然不放在心上。
可沈昭却猜不透,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她冒险入侯府,如今又甘愿以身入局,应当都是为了她那件非做不可的事……
阿幼微微抬眸,目光中带着几分急切与期待,轻声问道:“大人,意下如何?”她的嗓音因尚未完全恢复,听起来仍有些喑哑。
沈昭本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被阿幼这一问,顿时回过神来,他缓缓地点了点头,“便依你所言。”
阿幼听闻沈昭应允,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方才听着二人在那儿细细谋划,崔喜容的一双杏眸里满是情绪。她先是被那惊险的计划惊得花容失色,白皙的面庞微微泛白,小手不自觉地揪紧了衣角。
可那好奇又如同猫爪在心底挠动,让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此时,她终是按捺不住,樱唇轻启,轻声问道:“那……我能帮上些什么忙呀?”
难得这次沈昭没有像往常那般说出些让人丧气的话。他站得笔直,身姿挺拔如松,目光平静地看着崔喜容,缓声道:“待擒获那真凶之后,还得劳烦崔小姐当堂指认。”
崔喜容一听自己能在这事儿上出份力,心中欢喜不已。原本揪着衣角的手立马松开,眼睛里像是盛了星星般明亮。
她轻轻拍了拍胸口,仿佛是在给自己打气,一脸正色道:“这是自然之事。若是能早日将那真凶捉拿归案,也算是给那些惨遭毒手、含冤而死的姑娘们一个公道了。可怜那些姑娘,定是死不瞑目,只盼着能早日昭雪……”
话音才落,却见沈昭微微抬眸,神色平静地又道:“如此的话,还请崔小姐今日先回崔府去吧……”
一听这话,崔喜容脑袋立马如拨浪鼓般摇个不停,如今看来,替嫁一事是瞒不住了,若是就这么回了家,她该如何面对崔廉?
崔廉向来最是看重家族的规矩和名声,得知她做出这般大逆不道之事,不知会用怎样严酷的家法来处罚她。
况且,她心心念念的心上人还未曾见到,那个人真正的心意她也还未问得,她怎么能就这样轻易地回去呢?
思量再三,崔喜容转身拉着阿幼的手,她的眼睛里泛起一丝水雾,如同一只可怜兮兮的小鹿,撒娇地恳求道:“阿幼,求你帮帮我呀……”
阿幼看着崔喜容这般模样,心中自是知晓她的想法,只是眼下这局势,自己实在帮不上忙。
“崔小姐,我如今的处境你也是知晓的,此刻我已自身难保,与其求我,倒不如去求求沈大人呢。”
说完,阿幼自觉地退去一旁,将中间的空间留给崔喜容和沈昭,好给两人说话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