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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行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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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喜容的脸微微一红,目光中带着几分尴尬与羞怯,悄悄看向沈昭。
眼前这位高大挺拔的男子便是她逃婚的对象,沈昭,他是武阳侯府的世子,自小应是备受宠爱长大的,崔喜容原以为他是什么酒囊饭袋,纨绔子弟,现下得见真人,却与想象中的截然不同。
他眼神坚毅,面容冷漠,却又行事稳重,仿佛有着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沉稳与狠厉……
只是如今在这般情形下见面,还要去求他,这让她如何开得了口呢?她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砰砰直跳,紧张得厉害。
半晌,崔喜容才鼓起勇气,结结巴巴地说道:“那个……沈大人,喜容知晓此举甚是无礼,可……可能不能暂时让喜容住在侯府呢?待这案子完结之后,喜容再回去同爹爹解释。”
她一边说着,一边眼睛紧紧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抬头看沈昭的表情。
崔喜容想着,只要能在侯府多待几日,好歹也能给自己些时间做好应对的准备,她还不想这么快就面对自己那严厉的父亲。
沈昭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停留在阿幼身上,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像是突然回过神来,缓缓地收回了目光,转而看向崔喜容。
沈昭微微抬眸,薄唇轻启:“崔小姐当真是想要住在侯府?只是,崔小姐打算以何种身份住进来?”
崔喜容听闻此言,心中一紧。她自是明白,如今在众人眼中,阿幼才是那崔府小姐。若是自己就这样冒冒失失地住进侯府,确实不能再用原本的身份了。
她咬了咬下唇,说道:“只要能暂且在侯府住下,不论是什么身份都好……”
……
夜色如墨,书馆里灯光昏黄而黯淡,仿若几盏即将燃尽的豆火,在暗夜中苟延残喘。
此时,馆内仅有寥寥数人。
眼见天色愈晚,忽而门声响动,有人先行离去,待片刻后,馆中人已所剩无几。
柳遇却依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静静地温习着书卷,他少年成名,尚未及笄时便考中了举人,奈何参加了多次会试皆落了榜,如今还需得更加刻苦用功。
“文玄,夜已深沉,还不归家?可要当心家中娘子怪罪…………”
那同窗见柳遇坐在书馆之中,全无要离开的迹象,便好心出言提醒。只是他未曾料到,这无心之语却恰好触及一些隐晦之事。
这话音刚落,同行之人便觉不妙,急忙接过话茬,口中说道:“文玄啊,我等便不再叨扰于你,先行一步了。”说罢,扯着那说话之人便往门外走去。
出得门来,方才那被扯之人犹自懵懂,只听同行之人重重地叹了口气,道:“你呀,真真儿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竟不知,半年前,他那娘子便与人私奔了……”
那书生听闻此言,顿时大惊失色,瞪大了双眸,满脸的惊愕,失声道:“啊!难怪这半年来,瞧着柳遇好似性情大变,跟变了个人一样,原来竟是如此缘故……”
柳遇在馆内,听着那门被缓缓合上的“吱呀”声,仿若一记重锤敲在心头。他的双手紧紧攥着手中的书卷,那书卷在他的大力之下,渐渐扭曲变形,褶皱横生。
考中举人后,柳遇家中便为他安排了亲事,成婚之后,柳遇与妻子的日子虽过得清寒贫苦,却也是恩爱有加,琴瑟相和。
妻子杏娘期盼他能考中进士,一朝飞黄腾达,自己便能跟着他过上好日子,她每日都会精心照料家中事务,只为让柳遇能安心读书。
然而,命运却似乎总是爱捉弄人。柳遇多次参加会试,却屡屡落第。每一次的失败,都像是一把锐利的剑,无情地削去了杏娘心中的期望。
有了期望又一次次失望,难免生出忧虑,继而又生出怨怼。
最初的相敬如宾,最后的相看两厌。
在一场激烈的争吵后,杏娘便离开了家,自此了无音讯。
外间皆传柳遇的妻子是跟野男人跑的,他一开始并不相信,因为他的妻子杏娘出身书香门第,自幼受着礼法教义的熏陶,是一个端庄守礼的女子,怎会做出如此违背礼教、陷人于不义之事呢?
可那谣言就像春日里的野草,疯狂地蔓延生长。听得多了,久而久之,柳遇的心中难免也跟着生出了怀疑……
书馆之中,此刻唯余柳遇一人。抬眸环顾四周,见再无旁人,便缓缓起身吹熄了那烛火。
刹那间,黑暗如潮水般涌来,他的身影便融于这夜色之中
柳遇迈步出门,街道上一片死寂,不见半个人影。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他打了个寒颤,裹紧了身上略显单薄的衣衫,缩着脖子,加快脚步。
走着走着,忽闻一阵轻微的响动,似是有人在暗中窥视。
柳遇心中一惊,赶忙转头查探,目光所及之处,唯有一片黑暗,四下并无异常。
许是风声作祟……
虽如此想,可那一丝不安却在心底悄然蔓延开来,定了定神,又匆匆赶路。只是这一次,脚步愈发急促,想要尽快离开这里。
未行几步,柳遇忽又听闻一阵步行之声。那声响绝非他一人独行的跫音,发出那声响之人似乎正在步步趋近。
步声犹如夺命的鼓点,敲在他的心头,随着距离的缩短,那步子的声音竟渐渐与他的步行声重合起来。
柳遇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他的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不敢回头去看。
他惊慌失措地跑了起来,慌乱之中,不小心被绊倒在地。
“嘶——”他吃痛地倒吸一口凉气,手掌擦破了皮,火辣辣地疼。
与此同时,感受到跟着自己的人离的越来越近,犹豫片刻,他终是深吸一口气,回头看去。
一个阴森恐怖,却又熟悉的面具出现在眼前。
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柳遇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离一般,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安澜摘下面具,担忧的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尚有气息,感受到那微弱却尚存的气息,这才松了口气,暗自庆幸道:“还好,差点以为把他吓死了。”
此时,阿幼自那幽黑的巷子口转出,轻声开口道:“放心吧,我给他下了药,只是昏过去了……”
早在一开始,阿幼便悄悄在柳遇用的蜡烛中下了药,那迷药无色无味,燃烛时无用,唯有蜡烛熄灭的那一瞬,迷香才能散发出来,所闻者,半个时辰内必定倒地不醒。
她们早早就派人打探好了柳遇的作息,知晓他必定是最后离开书馆之人,于是特意挑选了今晚这个绝佳的时机。
安澜问道:“陈姑娘,我家大人呢?”
阿幼行至柳遇身边,抬脚轻轻碰了碰他,见他毫无反应,这才确定他不会醒过来。
她不慌不忙地回答道:“在林子里等着呢。莫要耽误了,要不了多久他就会醒来,你且赶紧把他背过去。”
安澜听闻,赶忙点头应道:“是。”
说罢,他蹲下身子,将柳遇扶起,背在了自己的背上,而后快步朝着林子的方向走去……
柳遇悠悠转醒,只觉眼前一片朦胧,他缓缓睁开双眸,入目之处竟空无一人。
此时,林子间不知何时起了一层雾气,袅袅娜娜地升腾着,将那本就隐隐约约的月光遮得严严实实。
柳遇努力地想要看清周围的景象,可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混沌,仿若置身于一片虚无之境。
一种熟悉之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柳遇的心猛地一揪。
他双手撑着身旁的树干,试图起身,可浑身虚浮无力,脑袋依旧昏沉,神志尚未完全恢复清明。
林子静谧得有些可怕,唯有那偶尔传来的“咕咕”鸟声回荡在林间,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只想尽快逃离这个地方。
他脚步虚浮,身子摇晃着缓缓前行,可还未走出多远,便瞧见前方树下有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似是躺着一人。
待走近了些,才勉强能看清,那地方竟躺着一个女子。
她穿着华贵的嫁衣,衣衫不整,青丝凌乱地散落在身侧,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柳遇心中一惊,赶忙俯下身子探其鼻息,感受到尚有呼吸,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姑娘?醒醒……”
为唤醒她,柳遇晃了晃她的肩头。
片刻之后,那女子终有了些许动静。她的睫毛轻轻颤动,而后缓缓睁开双眸。
待瞧清面前站着的男子时,她的双眼瞬间惊恐地睁大,似是看到了世间最可怕的事物。
“救命啊!救命!”女子的声音带着极度的惊恐,在这寂静的林子里陡然响起。
柳遇霎时慌了,他的脸庞瞬间变得煞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急忙伸出手想要捂住女子的嘴,口中急切地解释道:“莫喊,莫喊啊,姑娘,我不是坏人……”这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然而,女子处于极度的惊恐之下,柳遇的话,女子并未听进耳中。
她奋力地挣扎着,双手胡乱地挥舞,想要摆脱柳遇的束缚,口中的呼喊声愈发响亮,那求救的声音在林子里回荡着,带着绝望的气息。
慌乱之中,柳遇瞧见女子发髻间插着一支金簪,那金簪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他不假思索地伸手拔下那支金簪,手臂高高抬起,而后猛地朝着女子的胸口插去。
一声惨叫后,她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身子软绵绵地倒在地上,双眼圆睁,似是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