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前抵达黎明》草央gogo

2、02

　　沈亦青醒来时，遮光窗帘依旧拉得很紧，房间没有丝毫阳光。身边的被子被掀开一角，谭一已不再身边。
　　房间门被开了一条缝隙，沈亦青从门缝处窥去，谭一站在走廊上，正在通过电话与人交谈。
　　他从床边拿起谭一为他叠得整整齐齐的家居服套上，而后轻手轻脚地走到了门边。
　　谭一的声音清晰可见。
　　“大概什么时间进组？”他问。
　　电话那头大概是谭一的经纪人刘思钰，短暂的沉默后，谭一回答：“好的，我会好好准备的。”
　　谭一挂断电话后，把手机攥在手里，他的手腕上戴着沈亦青去年生日送给他的檀木手串。送给他之后，他除了拍戏的必要时候，其余时间都戴在手上。他靠在走廊的玻璃栏杆上望着对面巨大落地窗外的花园。而后是短暂的发呆。

　　一阵熟悉的温度从身后包裹住谭一，沈亦青不知不觉间来到他身后，环抱住了他。沈亦青的侧脸靠在谭一宽厚的后背上，鼻息间是浅淡的木质香气，是洗衣液残留下的味道。
　　“青哥，”谭一从怀抱中转过身来，“早。”
　　而后是一个短暂又温暖的吻。
　　“有新戏了吗？”沈亦青的声音还略微有一些晨起后的沙哑。
　　谭一郑重地点了点头：“嗯，你在《破浪》剧组的时候，思钰姐通知我去试戏，等了一个月，终于有结果了。”
　　“是电影吗？”
　　“是电视剧，”谭一的手掌轻柔地抚摸着沈亦青的侧脸，“我做了早饭，边吃早饭边说，怎么样？”
　　沈亦青当然乐得如此，不远处的小厨房传来的饭菜香气早已让沈亦青胃口大开。谭一是做饭的一把好手，但碍于两个人都需要维持身材，平时的饭菜都经过营养师严格的控制，唯有两人都暂时休息的空闲时期，沈亦青才得以一尝谭一的手艺。
　　“不知道青哥你有没有听说过，”谭一把盛好的粥放到沈亦青手边，坐到了沈亦青身边，才开口道，“是一个悬疑题材的剧，叫《迷途》，导演是赵鹏。”
　　沈亦青听闻一愣，他抬起头看着谭一的眼睛，对方正满心期待地看着他。
　　“你接的是哪个角色？”
　　“是男主角，是一个警察，名字叫杜骁。”谭一的声音溢满了欣喜，连同眉梢眼角都染上了愉悦的气息。
　　“真的吗？”沈亦青的眼神也雀跃了起来，他放下勺子，抱住了身边的少年。
　　“我好高兴，青哥，我好高兴。”
　　“恭喜你，宝贝。”沈亦青的拇指抚过谭一的耳畔，而后是眉梢，似乎连同着他的喜悦一起传达到谭一的身体里。
　　“青哥，你知道吗？”谭一攥紧了沈亦青的手，“当初拿到试戏的那几页纸，我很喜欢，虽然我不知道完整的故事，但就是很喜欢，原本没报什么希望的，但是……”
　　谭一的目光落了下去，沈亦青看到对方的睫毛投射下不规律的阴影，好看极了。他轻轻摩挲着对方的手指，安抚似地，就像想要抹去对方全部的不安。
　　“但是思钰姐带我去了你的片场。”
　　沈亦青愣了几秒，带着些许责备地回问道：“怎么不告诉我一声？至少我也能看看你。”
　　谭一的眼神如湖水般，沉静温柔，他摇了摇头，才道：“我站得很远，思钰姐也废了很大的劲儿才让我进去，但是我能从陈述导演的监视器里看到你，你被框在镜头里，可是镜头里的你很美，我看到蒋初老师跟你站在一起，势均力敌。我知道思钰姐的用意，我很感谢她。”
　　沈亦青被谭一的话牵扯住，他忍不住回想起谭一第一次与他见面试戏的那一天，即使是一个没什么重要戏份的配角，但谭一依然用了全部的努力去呈现。他在片场的时候总能看见谭一的身影，即使他没有戏也会一直待在片场、待在距离监视器不近不远的地方，比起演员更像个工作人员。
　　谭一很努力，他知道谭一为什么这么努力。
　　“思钰是个很好的经纪人。”
　　“我知道。”
　　“青哥，我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我会更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的。”
　　落地窗外是热烈的暖阳，照得沈亦青本就白皙的皮肤如同透明一样，光线灼热地铺洒在身上，连同沈亦青的心也变得灼热起来。
　　谭一对他告白的那一天，他们彼此都知道这件事对于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沈亦青在名利场打拼多年，他十分清楚这样做的后果。他所披着的名利外衣脆弱不堪、一击即碎，而对方甚至还没有踏入这个深不见底的名利场的中心。
　　可是那一刻，谭一的眼神比阳光还耀眼炙热，灼伤了他的皮肤、而后是五脏六腑。
　　谭一对他说，他知道这对于他们来说要拥有多大的勇气和决心，但是他能等，他也会证明给沈亦青看，他会变得更好、越来越好，直到能够踏入这个名利场的中心、直到能够让他的名字势均力敌的与“沈亦青”摆在一起。
　　那番话从谭一嘴里说出来，坚定得如同誓言。
　　沈亦青知道——他一直都知道——谭一的天赋有多高，谭一生来就是要做演员的。那份独特的灵气是很多人光靠努力做不到的。沈亦青了解自己不是天赋型选手，从学习表演的那一刻开始，他抓住所有他能抓住的机会，他不断地练习，去感受和学习一切未知的领域，他几乎没有一刻松懈，终于才取得了现在的成就。他有时候甚至会有一瞬间的嫉妒，嫉妒谭一的天赋，但他一直明白，也谨记着，天赋两个字不能抹杀掉谭一的刻苦和努力。
　　他与自己一样努力。而正是因为如此，谭一拥有了惊人的成长。
　　于是他知道，谭一总有一天会做到，一如他承诺的那样。

　　“你已经很厉害了。”沈亦青说。
　　“我还要更厉害，才能跟你站在一起。”谭一回答。
　　“好了好了，”沈亦青适时打断了这段对话，“别肉麻了，粥都凉了。”
　　谭一浅笑，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捏了捏沈亦青的手指。
　　“什么时候进组？”
　　“思钰姐说可能要九月份了。”
　　“那还早。”沈亦青笑道，“刚好我最近也没有工作，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哦对了，”谭一想起什么似的，“刚刚目目打电话来要你下午去公司一趟，问需要派车来吗？我说我送你去就好……可以吗？”
　　沈亦青扬起一抹笑意：“当然。”顿了顿，又道，“刚好我也有事要跟逢姐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