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春生篇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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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笙又做了那个梦。
梦里，他喜欢收集一切纯粹美好的事物，杀掉它们占为己有，是世人口中的“魔王”。
他作恶多端，无恶不赦，常常把村子搞得鸡飞狗跳，人心惶惶。那日，他在人烟罕至的乌脊山上小憩，醒来就看上一颗干净无瑕的心脏。
心脏的主人笑眼盈盈，问他叫做什么名字，他喉结微微滚动，说自己叫“谢子淮”。
说完他就逃跑了，鬼知道谁是谢子淮。
狩猎的最高境界便是安静地待在猎物身边，待猎物放松警惕再一招制胜。他化成黑猫归来，日日守在心脏主人的身边，越看越想要得到。
深渊的那个丑八怪老是来招惹他，惹得他很烦，丑八怪拜读了他作恶多端的事迹，说他们是同类，要同他拜把子，谢笙os：同类？本魔王比你帅一千倍！
他们打了一架，结局是两败俱伤。他是吸收天地灵气长成的怪物，受伤后自然只需要随意躺上几个月便能痊愈。
他没想过，自己会被那颗心脏的主人救。
点他成型的神明说他冥顽不固，全身上下肮脏不堪，不愿收他为徒。
他看向那颗心脏，少女因为他醒来而开心。
那颗心脏太圣洁了，他现在就想得到。
窗外没有下雨，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下午，他竟然做了这样的噩梦。
谢笙靠在床前，细细回想这个噩梦。
不认识的场景、不认识的丑八怪，还有一个看不清脸的少女，以及一颗充满诱惑的心脏。神谕要他在人间修炼，他修炼了千年，也没能够参透神谕，莫不是他前世真剜了谁的心脏，要他一命换一命？
他伸手拿床头柜抽屉里的药瓶，取出两粒胡乱地咽了下去。做完噩梦吃两颗药，是最近几年才养成的习惯，药不能改变什么，但能帮他缓解压抑的情绪。
起身，下床，他心情不好，打算出门找九尾狐妖消气。
*
江心医院急救室内。
春生的身体情况好转不过几日，便又转入了icu病房，负责他的医生告诉他，一定会尽全力医治他的。例行检查时，春生突发心梗，在病房里抢救了5分钟后，又被紧急送入了手术室。
主刀医生立马进行冠脉搭桥手术，从下午持续到傍晚，结果还是抢救无效。病人先天性心梗，在此之前做过许多次手术，均无法治愈，是短命的特征，即便神明在世也救不了他，主刀医生放下手术刀，准备宣告死亡。
只有年轻医生还在努力为他做心肺复苏。
主刀医生想劝她，但还是任由她白费力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信念，他不浇毁她的热情，可事实上医生并非神明，无法令人起死回生。
九尾狐妖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她的嘴里衔着春生送她的石竹花。春生知道她来过，所以清醒的时候，亲手将花放置在窗台处。
她还是做不到看他独自死去，接受无数次短命的轮回。
在地狱历练的五百年里，神之身的阳气与地狱极阴之气相冲，她便剜掉自己的血肉骨，心甘情愿遁入魔道，成为至阴之物。
现在，她只需要献祭自己的灵魂，将其作为载体，就可以帮助春生改命，从此以后，每生每世，他都可以长命的活了。
她化作黑烟，来到春生面前，再看他最后一眼。
曾在月老座下当守护神时，月老常常告诉她，缘分自由天定，有缘份的人自会相遇。
她与春生错过了一世又一世，
究竟是有缘还是无缘呢？
检测器突然报响，病人的心率逐渐恢复，年轻医生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老师，我把他救活了！”
主刀医生自然也听到了响动，他毫不犹豫地拿起电除颤，一下、两下，病人的心跳恢复了正常。
奇迹出现了！
主治医生拍了拍年轻医生的肩膀，夸赞道：“你做得很好。”
不间断地做了将近半个小时的心肺复苏，她早已麻木，可当检测器发出响声的那一刻，她庆幸自己坚持下来了。
这是她接手的第一个病人。
她曾对着神明宣誓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患者。
她做到了。
她做到了！
急救室外。
谢笙感受到九尾狐妖妖力的消散，深深表示遗憾，遁入魔道的他见得多，入魔后又心甘情愿献祭自己生命的却头一次见。
难道非要做到如此地步，才能修炼出一颗最纯粹的心吗？
他拿出手机，拨通江岳桥的电话：“江心医院有一个病人，麻烦你多照顾一下。”
九尾狐妖说过，那个女学生就是他的正缘。
是不是他心甘情愿为乔以棠奉献出心脏，自己就可以解脱了？
*
短命不短命的乔以棠不知道，她只知道除非明天就横死在街头，否则今天回去还是要学习的！
可恶的高三！
晚自习又发了新卷子，乔以棠准备清点完货架后快速关闭店门离开，快速跑回教室拿卷子再慢悠悠走回酒店。
计划败在了第一步。
她刚锁上便利店的门，就看到门口站着的谢笙。
四月末的天已经有了夏天的温度，除非夜里下雨，否则晚上也是暖洋洋的，不会太冷。乔以棠上下学图方便，每天都只穿夏季校服，遇到降温才会多加一件外套。
而谢笙永远都是一身黑，严严实实地遮住上身和下身，稍不注意便与黑夜融为一体，运气好点，才能看到他的白皙的脸庞以及纤长的手指。
谢笙双手环臂，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没等他说出口，乔以棠先一步制止住他：“我赶时间回教室拿作业，要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晚点再聊哈！”
谢笙伸手把她拉住，问要拿哪些作业。
“就是我课桌上的，晚自习新发的，数学卷子、英语卷子，还有物理卷子。”
谢笙皱眉：“你一晚上要写这么多卷子？”
“这才三套，不多了。”乔以棠回答得很认真，“这三套是课上发的留作家庭作业，忙的时候，晚自习写两套，回家还要写两套。”
谢笙打了一个响指，卷长的试卷出现在他手中。他将卷子递给乔以棠，理直气壮地说：“你来回取一趟至少得花十五分钟，现在这十五分钟归我了。”
乔以棠一脸震惊地检查试卷，没错，三张，分别是数学、英语和物理，她怀有一丝丝丝窥测这些卷子其实都是假的、是障眼法，可卷子的页眉上印着“安城高中教研组出品”的水印，假不了一点。
物种的多样性还是太超出了她的认知。
谢笙在便利店外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下，示意她也坐。乔以棠收好卷子，乖乖坐在他面前，等他发话。
男人半倚在靠背上，左手随意地撑头，表情不算和悦，乔以棠心想，这人怎么一天一个样，明明前几天见他还好好的。
难道是她二模考太差，江氏集团不准备资助她了？
这可是大事！
“你有什么想要的？”男人声音微哑。
“托你的福，这段时间我得到了很多帮助，不敢再奢望太多。”乔以棠正襟危坐，“我这段时间学习状态不好，我知道，我会很快调整过来的。”
“人又不是机器，当然会有状态不好的时候。”连他自己都会不定时抽风。
“真没什么想要的？你可以大胆向我许愿。”
男人凝望着她，他在人间行走千年，阅人无数，自然知道像乔以棠这样的人过得不算好。
乔以棠想不明白，“你是守护神吗？为什么如此热心要帮我实现愿望？”
男人耸耸肩：“我不是守护神，神只会给供奉他们的人实现愿望，而你不需要供奉我。我满足你的愿望，只是恰好对你有所图谋。”
他手指轻点桌面，看向乔以棠的心口，缓缓道：“那我想办法帮你把心口处的空缺补上，如何？”
乔以棠怔怔地望向他，奶奶说过，天上不会白掉馅饼，人行走在地上，须得脚踏实地才不会摔跟头。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又摸了摸右手腕上不存在的红线，颤巍巍地说：“你终于…要杀掉我了吗？”
谢笙：？
这是什么脑回路？
少女面露难色，嘴唇微抿，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会被他一口吃掉。
谢笙坐直身体，向她微微倾斜了些，重新表达了一下刚下的话：“我是问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帮你实现。”
向恶魔许愿，这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他这样说，有表现出“示好”的含义了吧？
少女却垂眼反问他：“你既然不是守护神，那是灯神吗？我无意间敲开了你的门，所以你才追着我要帮我实现愿望。”
灯神又是什么？
怎么说来说去还是神？
男人偏过头：“我告诉过你我是什么。”
“对，你是魔王。”少女的头垂得更低了，“魔王要和我做交易，要帮我实现愿望，一定是看上了我什么吧？我一没钱、二没身份、三这次模考还考差了，未来可能连前途都没了，目前看来值钱的就是这条命，你是想要我的命吗？”
有趣。
完全曲解了他的意思。
他替她实现愿望，无非是想拜托她杀掉他，好终结这场莫名其妙的诅咒。
男人翘起腿，慢条斯理地开口：“你的钱、身份、前途、生命我都不要。乔以棠，我比你多活了一千年，给很多人实现过愿望，你只是其中之一。”
“甚至，我可以给你钱、身份、前途、以及生命，只要你想。”
乔以棠抬起头认真端详他，男人的表情很自信，不像在说谎，可学校反诈宣传的讲座她认真听过，一般说出这种话的不是骗子就是搞传销的。懂了，她下午才去拜了神明，晚上神明就来考验她了是吧？
少女目光如炬，态度坚决：“我没有欲望，没有执念，我什么都不想要，你不用来考验我！”
她内心坚定，说了要与乔国征那样的人不一样，就一定会做得到！
这话题是聊不下去了，男人挥手，换一个话题：“好，那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
只要她说得出口，他就一定能给她，毕竟烧杀抢掠这种事情，他十分得心应手。
男人表情有些无奈，又有些欲言又止。
“谢笙，”少女看向他手腕上的红线，脑海里萌生出一个想法，“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便利店常有校园情侣出没，男生会腻歪地问女生喜欢什么，女生会回答喜欢xx和xx，女生反问男生喜欢什么，男生会说傻瓜我喜欢你啊。
每次她听完都会起鸡皮疙瘩，难道这种腻歪的戏码也轮到她身上了？
对，终于说到点子上了。
男人满意地回答：“我正在尝试喜欢你。”
正在、尝试、喜欢。
乔以棠“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捂着嘴指责他：“谢笙！！你疯了吧？我，我还只是个高中生！！！”
说完扭头就跑。
她一个根红苗正好青年，一身正气从未有过心术不正之举…啊，唯一有的就是偷偷骂过乔国征，诅咒乔国征每天出门踩狗屎，可这不能成为她被魔王喜欢上的理由啊，况且她才十八岁，谢笙也太….
虽然她承认，谢笙给她伞的那天是有点帅、他的眼睛也很有魅力、他每次救她的时候确实让她心动了那么一下下，可是，可是…
身后传来刺耳的汽笛声，乔以棠还沉浸在思考中，没有反应过来。下一秒，她被拥入一个宽大的怀抱里，耳旁是轮胎与柏油路摩擦的声音。
汽车疾驰而过，她抬眸，与那双暗红色的眼眸相撞。
谢笙的左手握住乔以棠的右手手腕，红线因为两人近距离接触而闪烁着。刚刚那一瞬间，他听到汽笛声的那一瞬间，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先一步瞬移到乔以棠的身边，他明明可以试探禁术的真伪，乔以棠被车撞死，他得偿所愿一起消失，要是乔以棠没被撞死，他也可以把她救活。
乔以棠把他推开，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她谨慎地往身后看了看，才往人行道最内侧走去，这是条冷清的路，离马路越远路越黑，她明明很怕黑，所以才每次都靠着路灯下走。
谢笙跟在她身后，维持不远不近的距离。他那卑劣的念头只存在一秒便消失掉，万一，禁术对他没用，乔以棠死了他却没死，那他真成残暴不堪的恶魔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春生篇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