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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我可以抱抱你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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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六,看展场地挤得人山人海,这一天下来,言浅双腿发胀,双眼发昏,车模的劳务费也不好挣,不止是吃青春饭,还是苦力饭。
好歹熬到了第三天下午,言浅已经麻木了,站在豆青色瑞奇OO前,熟练地轮换不同姿势,衣服也是搭配的淡绿色抹胸包臀短裙,活像一只豆青虫趴在一朵包菜上扭来扭去,宣示主权,这是我的包菜,你们都别来沾边。
绿色很衬肤色,言浅皮肤白皙,身材……有恨天高加持还算高挑,长发披肩,相比其它妖冶风的车模,别有一番气韵。渐渐也有不少长枪短炮专门纸半个场地过来拍她和她绿油油的包菜。
她现在熟稔自信了很多,隔一会换个动作,还能照顾不同方向的咔嚓咔嚓声,章子怡走奥斯卡红毯也就这个范儿。
她将头发撩到一边,收回勾起的脚,准备换个造型,倚在半开的车门上。
突然发现左前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白色T恤,额前头发略长,正端着超长的镜头,专注地拍另外一个车模。
他旁边站着一个漂亮的女生,长发白T热裤,身材十分火辣,跟另外一个男生时时交头接耳,看起来是三人结伴来的。
言浅呼吸微滞,想起上次不太愉快的分别场面,这一周多他俩没有联系过。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她心中暗暗祈祷,千万别被他看见。
靠上车门时又多转了一点角度,面朝另一个方向,哪知她计算角度不准,靠了个空,踉跄两步,直接仰天摔了下去。
言浅在摔倒的瞬间还有余暇抽个空寻思,自己最近真是跟摔跤杠上了,这都第几回了。
这下会场沸腾了,人群纷纷围了过来,长枪短炮对着她就是一阵震天响的猛拍。
熊大忙过来扶她,李姐双手挡在前面:“别拍,别拍。”
她摔倒的姿势实在是十分劲爆,一点不含蓄,仰面摔倒,正好隐私部位对着人群,虽然她穿了安全内裤,也不会真拍到什么,但是也够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唯恐天下不乱的新闻媒体,想入非非的流氓变态各取所需。
言浅刚刚扶着熊大站起来,就听见一阵嘈杂的声音,一个中年男人一手抚着高高肿起的脸高喊:“你干嘛打人?”
“我打的就是你这种变态佬。”言浅眼皮一跳,是许远山,他又是一拳过去,直接把中年男人按翻在地,周围人纷纷散开,将他俩围在中央。
许远山将他压在身下,揪住他衣领,抢他手机:“你删不删?不删我他妈摔了你手机。”
这个中年男人并没有拿相机,他看见言浅摔倒后,立即对准她来不及收拢的□□一阵猛拍,还意犹未尽地放大、拉近,极尽猥琐之能事。
许远山听见这边有人摔倒,扭头过来,刚好在中年男人手机屏幕里一眼认出言浅,顿时怒不可遏。超级贵的镜头直接抡在了他脸上。
“你他妈有病!这么多人拍了,你删得完吗?”中年男人兀自嘴硬。
“不删是吧?”许远山又是一拳抡他脸上,他嘴色沁出了一丝血。
中年男人宁愿挨打,也要死死将手机护在身下,他并不是非要保留照片不可,只是担心许远山一怒之下会摔碎他的手机。
许远山正要把他拎起来,言浅大声喊:“住手!”她一瘸一拐地奔近,人群很有默契地纷纷为她让开一条道。
“你干什么呀!”她有些无奈,又有些无语,语气含着嗔怪,专会添乱的小屁孩。
许远山愣住,他在干什么?他分明在帮她出一口恶气,她却在埋怨他。
他有点恼火,想吼回去,可是话全堵在了嗓子眼,一个字也吼不出去。
她这副样子,眼神慌张,长发凌乱,像只受了欺负的兔子,有点可爱,有点漂亮,有点狼狈,从他眼里看过去,实在是美得惊天动地。
中年男人趁他分神,结实地一拳打在许远山脸颊上。
许远山擦擦嘴角的血,扑上去又要跟他扭打在一起,还好这时现场的几名安保人员及时赶过来,拉开了势成水火的两人。
言浅跟安保人员交待了几句事情经过,又跟李姐和车企负责人告了假。
李姐关心地问:“要人送你去医院吗?要不熊大?”
车展还没结束,这会正是人多的时候,言浅摇头:“不用了,没什么事,只是一点点扭伤,没伤着筋骨。”
她手上提着高跟鞋,赤着脚,一瘸一拐拉着许远山往场外走。
中年男人恨恨地说:“他凭什么走?他打了人不负责?”
一名安保人员拦下他:“消停点儿吧,他还没成年,互殴怎么都是你责任更大,你是想拘留?”
步行几百米到了江边,言浅松开了他的手。
回头看他,半张脸高高肿起,左眼挤得变了形,嘴角沁出一些脓水。
许远山被她直白赤裸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目光不自主地躲闪。
言浅叹口气,从包里摸了张纸巾,替他擦擦嘴角。
“你干嘛跟他打?不是傻吗?”
“想打就打了,压根没想那么多。”许远山满不在乎,“他丫本来就欠揍得很。”
言浅拿纸巾的手慢慢垂下,在身侧紧紧蜷起:“你爱打架与我无关,但你没必要为我打架。”
许远山脱口而出:“为什么?他拍了你的不雅照……”
言浅猛然抬头打断他:“像他说的,那么多人拍了,你打得过来吗?你要把他们的手机相机全部抢过来,通通删掉吗?”
许远山为之语塞:“我……”
“走在路上被一只疯狗咬了,你也要咬回去吗?”言浅声音变严厉,“你少打着为了我的旗号泄私愤,你不过是找个借口跟别人打一架而已,比他猥琐的,比他变态的,大有人在,你干嘛就挑他?那么多人,你打得过来吗?”
言浅的声音越来越小,尾音开始发颤,许远山虽然幼稚了点,却不失为热血少年,她相信他心中是为她着想的,可是她却在故意冤枉他,故意埋汰她,让他觉着理亏,让他哑巴吃黄莲,有苦难言,真正拿人泄私愤的,分明是她啊。
在那么大的场合被拍了不雅照,即便她是个籍籍无名的人,也觉得很难堪,新闻报道、小道消息很快就会出来,也许很快就会在学校里她的熟人间传开,她应该怎么面对这些乱七八糟的消息?
想到这些,她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啪啪地往下掉,所有撑着她到现在的勇气似乎在一瞬间离她而去,她像个空布袋失去了街边老人的魔法,软塌塌地往下陷。
她佝偻着身子蹲在凉风习习的江边,头搁在膝间,哭得梨花带雨,悱恻缠绵。哭也不能哭得尽兴,还要不时注意那该死的淡绿色包臀短裙不要走光。
在那么多人面前,摔得四仰八叉,好丢脸。
言浅呜呜地哭着,直到感觉一只爪子僵直地落在头顶。
许远山格外生硬的声音在她上方响起:“我……我……”
他本觉得揍那人揍得天经地义、理直气壮,又被她一通数说,他觉得她蛮横无理,还想想跟她据理力争,但一看她哭了,瞬间心软到不行。
他蹲下来,侧头看她,双手上下舞着,不知该往哪放,不敢放在她乌黑油亮如瀑布般垂下的头发上,不敢放在她裸露的双肩上,也不敢放在她的腰部。
他平时何等潇洒恣意,爱谁谁,这会却连舌头也捋不直,支吾半天,憋出几个字:“言老师……”
言浅听到老师这个称呼,呜呜的哭声瞬间止住,下意识抬头,假睫毛掉了一只,脸上泪水冲刷后像只可怜兮兮的流浪花猫。
“嗯?”
许远山:“我可以抱抱你吗?”
言浅愣住,似乎没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然后瓮声瓮气地说:“需要我教你吗?”
许远山像个不知从哪下手偷吃蛋糕的孩子,终于下定决心把手落在了她的背上,轻轻地拍着,然后慢慢将她拉起来,搂在怀里。
他感觉怀里的人小小一只,抽噎不止,刚才一瞬间,他有些后悔,自己不该揍那中年男人,现在他觉着自己后悔错方向了,他后悔没揍死他丫的,后悔没把那些人挨个揍个遍。
过去一周他心里空落落的,做什么都不太提得起劲,连和许近亭斗嘴这种平时很有趣的日常都提不起兴致。
今天见到言浅后,头也不晕了,眼也花了,揍人也有劲儿了。
言浅一哭,他不止是心软,他心疼到不行。
他暗暗下定决心,他要变强大,他想保护怀中的女孩,不想让她受到任何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