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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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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飞屏息立在门后,攥紧了手里的木棍,提心吊胆的同时一面不住在心里哀叹自己怎么这么倒霉,搬来第一天晚上就遇到贼进来了!
门外的动静停了,想来是这贼子也怕坊里的打手,纵使起了那个贼心,真正到门口了恐怕还得掂量掂量,这馆的打手可不是吃素的。
心里想着,手上的力道又松了几分,周飞站在门侧边,凝神盯着,却忽略了身后的动静,等到听见旁边有声音传来时,只觉眼前一黑,登时便倒在了后院门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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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栾接到消息连夜赶到时,看见的,便是这冲天大火。
火舌卷着周遭屋舍,融化了路边白雪,将街道旁的树木和前后的民宅都吞了进去。冬日干燥,屋子里的横梁和竖柱便成了天然的柴火,让火势愈发大起来,在漆黑的夜里点亮了房县半边的天穹,周围街坊民户全都出来了,县城官衙更是连夜派人灭火,州府长官也已赶到,只得从隔壁县城抽调人手,连夜前来扑灭这滔天大火。
来不及寒暄,下了车架后孟栾直接找到此前排除监察屈穆宁的狱卒。
“到底发生了何事?”
“属下失职,”几个狱卒纷纷请罪。
“先说清楚怎么回事,这两日究竟发生了何事?屈穆宁回到城东的宅院后有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昨日我们押送他回到了城东的宅子,两人守在了巷子门口,小的和另一人跟着进去停在了宅子外面,初时倒是有些动静,随后......一直都比较安静,中途屈穆宁未曾出门,只到了晚间他出来了一趟,特意告诉小的自己找地方住,之后便又进去了。”
“小的们不放心,便想着在周遭找个客栈,选个能瞧见这个宅院的房间两个人轮流看着,可谁知......”
“此前守在巷口的两个兄弟半夜过来,告诉我们城中心那个四通坊起火了,我们怕在乱中出岔子,便想着去宅子里看看人还在不在,结果.......”
“进去没找到人?”孟栾接道,“确定翻遍了都没找到么?”
“确定,小的们把宅子几乎翻了个底朝天,没有瞧见一个活人影儿,倒是.......”
“倒是什么?”
狱卒面上犹有丝惊骇,迟疑之际,身边另一个狱卒抢答道:“小的们没有看见活人,却在宅子正中间的房子里,看见了个死-人。”
孟栾心中了然,“可是有何问题?”
“那尸-体......”,狱卒顿了顿,才继续道,“是个女尸,只是......小的去看时,衣衫完好的躺在房内,已是面容青白,身上布满了淤紫血块,到处都已爬满了虫子......”
想来那便是楚举人的尸-身,如今这副情状,恐怕屈穆宁一看便知当初牢狱里那出戏的缘由了。
眼下当务之急,是将失踪的罪犯找到。
孟栾在脑海中快速过了过卷宗信息,背身思索片刻,问道:“房县最大的赌坊在哪?”
“在县城中心......就是.....正在起火的那个四通坊.....”
孟栾一听,呼吸瞬时急促起来,“快去!赶紧去那片周围,将出入口看住了!屈穆宁极有可能就在那里!”
火场范围囊括了前后巷道,光靠这几个狱卒显然不够,还需其他人手帮忙。
孟栾无法,转身简单收拾了衣冠,即快步向火场正前方赶去。
此刻房州刺史杜肃也已赶到火场,即便方才已做了相应的对策安排,看着眼前熊熊火势,仍感心悸,正默默盘算之际,一张陌生面孔逐渐靠近。
身边眼尖的护卫即可出手拦截,“何人妄图靠近杜大人?”
“杜大人,在下乃左肃政台侍御史孟栾,此危急时刻前来叨扰,实属无奈,还请大人见谅,”孟栾被侍卫拦住,只得隔着一段距离朝其行一礼,“只是眼下有个案犯出逃,恐怕此刻就在火场内,下官的人手不足以围住此方场地,还请大人施以援手,助下官将其擒回!”
杜肃倒是有些惊诧,让人将其放上前来,查看其职官令牌后半晌未语,只捏了捏眉,侧脸映照在深夜火光中,颇有些无奈。
孟栾无声提了口气,攥紧了手,已做好被拒的准备。
下一瞬杜肃开口:“孟御史,非本官不愿,实在是......”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杜大人,便依孟御史所求,拨些人手也无妨。”
孟栾闻言只觉身子轻颤,没想到在此地此时居然还能遇着。倒是杜肃率先反应过来,连忙侧身行李道:“下官见过王爷。”
时杲走近,瞥了眼旁边站的人,对着杜肃继续道:“杜大人不必多礼,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先把火灭了,除此之外,大人可以抽些人手围住火场,一则是看住周围百姓,避免有人误入火场造成伤亡,二来......便是看着从火场内出来的人,先集中关押起来,后续慢慢审理,冬日夜里突发如此大火,想必与人为脱不了干系。”
话已说到这里,自然没有再拒绝的道理。杜肃连声应下,转身朝着身后的下属吩咐了去。
孟栾只得硬着头皮上前道:“下官......见过王爷。”
对方像是刚看到她,上下打量了一眼后,才似笑非笑地道:“孟御史,若本王没记错的话,此前是你应承下的全权负责此案对吧?”
“......是,”事已至此,孟栾当然明白对方已听见自己对杜肃所言,尽管此事属于狱卒办事不力,但作为负责此案之人,自己当然也脱不了干系,于是干脆承认,“劳烦王爷出面,今夜火势灭下去之前,下官定会将犯人捉拿归案。”
“希望如你所言了,”时杲说完即准备离开,“本王还会在此地停留几日,望孟御史拿出些手段来,切莫辜负本王期望。”
“下官明白。”
眼见着四通坊主体木材梁柱已已经彻底烧了起来,屈穆宁在下面无所谓的拍了拍手,掸掉了手里的灰尘,转身准备离去时,被脚边的物什绊了一下。
是刚刚翻进来敲晕的小厮。
此人屈穆宁认得,常年在外堂跑腿,从前他每次来时总是热情招呼,倒是从中得了不少便宜。
只可惜,四通坊都没了,要小厮来做什么?
翻出身上留着的后门钥匙,顺势在其身上擦了擦自己鞋上污垢,将其踢到了靠近边上的位置,随后一开一合,趁着火势还未席卷而来,悄然离开。
这后门开的位置及其隐蔽,远离中心街巷,此刻前后街坊百姓都已被官员疏散离开,除了背后火烧木头的声音外,还有前面扑火的、呼救的、惊讶的声音,不过这些都与他无关了。
这条小巷子倒是颇有些乱中取静的意味,屈穆宁心中开始盘算着另一桩事,直到隐约听见脚步声时,才意识到不对劲。
只是为时已晚,他看着眼前举着火把出现的一排排官兵,直接撒腿掉头向后逃离,可谁知路已被封死,巷子另一头,京城那个女御史同样举着火把站在那里,她的身后,是先前押送他回城的几个狱卒,后面还有另一排官兵,锃亮的兵器在冬夜里被火光映出凌冽的寒意。
“既入穷途,便只能束手就擒。你想知晓的,我会让你在死前弄个明白。”
房县,州府官衙内,司法参军卢易之正左右踱步。
无怪他忐忑,自入仕以来已有二十载,一直都在房州境内打转,还从未去过京城,见过京官儿呢!
好家伙,这一来就来了个大的,不仅来了个女京官,连当朝唯一的亲王也来了。他抬头瞧了瞧自己官署上方沾了些蛛网的横梁,又转头看了看牢门入口处漆黑的地砖,实在有些没脸。
好在半晌后自己想通了。淳亲王天横贵胄,什么金贵稀罕物没见过,这房州物产本就不丰,别说这司法参军衙内的牢房,便是杜大人的刺史官衙想来也未必豪华到哪里去,眼下自己需做的,无非是在外面空等罢了,左右里面两尊大佛审的案子是京城刑部的,与州府刑狱无关,静心等候便是。
外面的人在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殊不知内里的人也不好过。
准确来说,是孟栾不太好过。
昨晚捉到屈穆宁时已近丑时,孟栾当即命两名同来的狱卒分别给刑部和淳亲王送信,好不容易说服杜肃借用州府牢房关一晚,本打算等天亮后联系刘尚书再进行下一步审讯,谁知这“活阎王”得到消息后清早立即通知自己审讯。
就在房州司法参军牢房,由她主审,淳亲王在旁听即可。
如此一来,只得再借几个州府的本地官兵,替自己跑一趟了。
此刻时杲正坐着把交椅,倚在光线暗处,当值的狱卒已得到示意将屈穆宁单独提了出来,坐在审讯堂内正中间的矮木凳子上,身上用麻绳利落的绑着,眼神中仍有一丝愤恨。
孟栾示意狱卒把塞在其嘴里的布条取了,在其发声之前率先问道:
“如何?可是在四通坊里未寻得相见的人和想找的物?”